一路上，虞凡的電話就沒有停過，似乎在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家裡出了事，不只是他以前在中南省時候的一些同事、黨校時的同學，還有一些平常都不怎麼聯繫的人都冒了出來，似乎有藉著這次的機會，重新和虞凡搭上線的勢頭，直到手機到最後終於沒電了，虞凡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車開到虞家灣村的時候，虞凡心裡升起一種心怯覺，這個悉的小村莊裡有著他太多的回憶，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年的時候他生長在這裡，多年都未仔細想過的事，此刻都似乎不由自主的涌在心頭，如同電影裡的場景那樣，一幕一幕的浮現在眼前。

努力制住自己心中酸楚的覺，虞凡打開車門走下車。司機也是有心人，跟著下車道：“虞書記，領導讓我留下來幫忙，您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虞凡看著他點點頭，轉向屋裡面走去。

的去世讓虞家的很多人都齊聚了一堂，虞凡的二叔、三叔都已經趕了回來，包括村裡一些遠房的親戚，此刻都聚集在這裡。農村的習俗是像老人過世這種事是大事，不是沾親帶故的要過來，就連隔壁左右的鄰居也要來幫忙，死者爲大這種思想在農村顯現的淋漓盡致。

見虞凡走進來，林凝抱著孩子一臉悲痛的走上前，“小凡，見了孩子最後一面。”聽到這話，虞凡心裡一鬆，總算是沒有帶著憾離開，這可能是自己能爲他老人家做的最後的事了。點點頭，虞凡安了兩句，讓帶著孩子去一邊休息，自己卻是向停放著的靈堂走去。

靈堂裡，陸續有人在佈置一些東西，一些和同齡的老人圍坐在那裡，虞凡的爺爺也坐在其中，爺爺的神似乎還不錯，和一旁的老人說話時，臉上都帶著微笑，這讓虞凡不由得放心起來。一路上，虞凡雖然心痛於的過世，但也想到了這件事對於自己爺爺的打擊，畢竟兩位老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一向很好，雖然老人們對於這種事是有著準備的，但這樣的打擊虞凡卻有些擔心爺爺會承不住。

看到虞凡，爺爺的眼神明顯的亮了很多，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燦爛，向虞凡揮揮手，“小凡回來了，快過來。”虞凡快步走過去，拉著老人的手，關心的問道：“爺爺，您老人家要保重，不要太難過了。”說著說著，卻是心裡一酸，雙眼也紅了起來。

爺爺倒是顯得沒什麼事兒，反而是安起來虞凡，“傻孩子，老人家都是會有這麼一天的，你走的很安詳，這就是福氣啊。你們都不用太傷心了，這喜喪，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讓你走的也不安心。”

坐在爺爺邊，虞凡看著安詳的躺在那裡的，心中卻是抑制不住有想哭的衝。人們常說生離死別，但真正經歷的時候卻是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想象中的那樣可以承，默默的在老人靈前上好香，又陪著爺爺說了一會兒話，虞凡的弟弟虞偉就走了進來，說是父親虞先益讓他過去一下。

其實在一進門的時候，虞凡就看到大家都在旁邊的屋子裡圍著桌子坐在一起，知道是在商量的後事，也是準備在祭拜了老人之後來問問的。在他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著煙，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商量著，桌上堆了一堆東西，走近一看卻是皺皺的一堆錢，一部分是十元的，還有一些五十和一百的，其他卻都是一些零錢，看得虞凡有些皺眉。說句實話，剛下車的時候，虞凡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已經過世，家裡該張羅的現在卻是沒有一點靜，顯得很是冷清。

在座的都是虞凡的長輩，虞凡也是挨個的先發了一圈煙，然後找個地方坐了下來，卻發現原本正在討論的長輩們，此刻卻是一言不發的，只是不時的看向他。農村人對於政府員始終是心懷敬畏的，這一點從虞凡剛纔發煙時大家臉上的神就可以看出來，雖然在這裡虞凡只是個晚輩，但他的份卻是擺在那兒。

首先說話的是虞凡的三叔，“小凡，你是家裡的長孫，在你後事的這個問題上，你是有發言權的。”說完，指了指桌上的一堆錢，道：“這是你爲自己留下辦後事的錢，整整八千塊，是老人家一分一分攢起來的，在你臨終前，老人的代是用這個錢來招待客人，不收一分錢的禮金。在禮金的問題上，我們一致同意老人的意思，但是老人家的後事一定要風風的大辦，你來說說你的意思。”

虞凡看了桌面上皺皺的一堆錢，心裡一酸，這些年虞凡每次要給兩位老人家錢的時候，兩位老人都是堅決不要，是要塞兩位老人就會大發雷霆，別看虞凡在外面風風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很多人的命運，但是在兩位老人面前就可得規規矩矩的，尤其是老人發火的時候，可沒想到兩位老人不要自己的錢，卻是將自己後事的錢都準備好了，在虞凡的心目中，這確實是很符合自己的作風，不願給自己的兒孫們添麻煩。

看了自己父親一眼，虞凡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大家都是我的長輩，原本我不該在這裡發表什麼意見的，只是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勞累了一輩子，我們不能讓老人家在去了之後還這麼心，要送老人家風風的走完這最後一程。”說到這裡，看了大家一眼，道：“錢的事由我來解決，老人家省下來的錢就不要了，全部捐出去吧，算是給他老人家積福。”

話一說完，虞凡的父親就一揮手，道：“捐出去我同意，但是錢的事就和你沒關係了，我是老大，這錢我來出。”這話說的虞凡的二叔三叔就不樂意了，大聲道：“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也是老人家的兒子，這錢可不能讓你一人出了。”三叔也接著道：“就是，錢的問題沒商量，三個兒子平分，其他人就不要參與了。”

事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沒虞凡什麼事兒了，都去由幾個長輩們持。原本虞凡是想按照農村的規矩，一直待在靈堂給守夜的，可林凝卻是悄悄的告訴他，阮明煙幾也已經來到了新，這讓虞凡聽得有些皺眉。

幾個人的心思，虞凡心裡其實是有數的，只是現在這種時刻，他卻是有些顧不上了，想了想，看著林凝嘆了一口氣，道：“你先讓們待在市裡吧，晚點我在給們打電話。”林凝點點頭，卻是沒有說什麼，要說在這個時候心裡不發酸那是假的，幾對虞凡的義恐怕是沒人比林凝更瞭解，其實有些時候心裡也是很矛盾的，各種滋味很難言明。

虞凡的虛歲有八十二，按照農村的習俗，這屬於‘喜喪’，一切都是以熱鬧爲主，下午的時候已經是請來了戲班，搭起了戲臺，熱熱鬧鬧的唱起了大戲，虞家灣本來就不算大，這麼熱鬧的場面自然是引來了很多人的圍觀，一時間門前頓時變得歡聲笑語起來，這種場面讓虞凡先是看得一愣，接著卻是欣的一笑，這也算是風風的一種吧。

正要轉回屋，父親卻是走過來，道：“小凡，鎮裡的鎮委書記和鎮長都來了，你去看看吧。”虞凡現在算是虞家最有面子的人，老人過世，書記鎮長都趕過來，除了是因爲虞凡，恐怕也沒有人能有這樣的面子。

點點頭，虞凡隨著父親向外走去。門前早就停著兩輛小車，書記於世剛和鎮長田家強見虞凡的父親領著虞凡出來，先是一陣疑，轉眼卻是笑著迎了上來。兩人其實都是剛上任不久，誰也沒見過虞凡，倒是聽說鎮上虞家有個兒子在外省工作，只是有所留意，畢竟和他們的直接關係不大，沒想到兩人今天突然接到市裡杜書記的電話，提起了虞家有老人過世的事，並說明天會來鎮裡檢查工作，這才讓兩人覺到問題嚴重。

三人一一握手，於世剛就首先笑著道：“虞凡同志，你是從鎮上出去的，還希以後能多關心鎮裡的建設啊。”虞凡隨意一笑，沒有說什麼。鎮長田家強卻是個有心人，來之前已經是讓書找虞家人打聽過了，知道虞凡在藍江市是區委書記，並且還是市委常委，這讓他大吃了一驚，怎麼自己的地盤出了這麼大的人，自己居然不知道，這實在是自己政治前途上的一個污點啊，當時田家強就下定了決心，等這件事一過，就開始查一下鎮裡是否還有其他的人有類似的關係。

“虞書記，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啊，早就應該來看老人家的，沒想到。。。。。。。唉！”田家強故作傷的嘆了一口氣，道：“虞書記，你要節哀順變，多保重自己的啊。”田家強的這番話讓書記於世剛大吃了一驚，不由得回頭嚴肅的盯著田家強，看來這裡面有些事是自己這個鎮委書記不知道而鎮長卻知道的，這是要出大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