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六）

如夢似幻的琴聲中，似乎有歌隨樂而起：

“采采榮木，結於茲。晨耀其華，夕已喪之。

人生若寄，憔悴有時。靜言孔念，中心悵而。

采采榮木，於茲託。繁華朝起，慨暮不存。

貞脆由人，禍福無門。匪道曷依，匪善奚敦！

嗟予小子，稟茲固陋。徂年既流，業不增舊。

志彼不捨，安此曰富。我之懷矣，怛焉疚……”

歌收曲歇，沈默已是滿襟淚痕……不知何時，一個著白，發挽玉簪，不施黛的絕子，款款坐在了他的對面，一臉平靜道：“十年不見了。”這子竟然是蘇雪，但歲月法則似乎對格外留，明明與沈默同齡，卻像三十多歲的樣子。

“是啊，十年不見了。”沈默深深著，嘆口氣道：“我老了，你卻依然貌如花。”

“皮囊而已。”只有這時候，才能從的眼中，看到歲月留下的滄海桑田：“又何必在意枯榮呢？”

“這就是天人之境？看來我這輩子達不到了。”沈默笑起來道：“我所在意的，正是枯榮之間的短暫歲月。”

“若是在意，爲何在三個十年裡，只來見我兩次。”蘇雪好看的笑起來道。笑聲中沒有怨，只有淡淡的惆悵。

“俗事纏，我和們也是聚離多。”沈默有些尷尬的笑道：“不過這次，我徹底歸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更要加倍珍惜了。”說著深深吸口氣道：“跟我回琉球吧，爲了一口氣，僵了三十年，太不值得了……”

“三十年了，你從來沒有明白過我，”蘇雪搖搖頭，目有些迷濛，但旋即清明道：“我當年離開，不是意氣之爭，而是因爲俗世的生活，會使我的琴聲渾濁……那種相夫教子，柴米油鹽的生活，是絕大多數子的幸福，但卻令我到窒息。”

一陣微風吹，帶來了幾篇的花瓣，出青蔥般的手指，接住一片道：“你不知道，我要忍多大的痛苦，才把弟弟妹妹養誠仁，當他們嫁人的嫁人，中舉的中舉，我就有找一明山秀水歸的想法。”

“本以爲還了你這冤家的恩，便可以從此斬斷紅塵，調琴弄鶴，安安靜靜度此一生了。”說著如般橫了沈默一眼道：“誰知道走到哪裡，都逃不開你的手下……真是一著不慎，後悔終生啊。”

“你是我的人，”沈默端起茶盞，面容平靜道：“他們誰敢讓你傷一汗？”

聽到沈默霸道的話語，蘇雪無奈的搖搖頭，兩人安靜的用茶。

良久，沈默再努力道：“你不用擔心若菡，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乾醋？況且歸雲山莊也像仙境一樣，你一樣可以調素琴、閱金經，過你的神仙生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