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是對方應寄予厚的人，也無法指方應能以布份參加廷議，那太不現實了，幾乎不可能。除非天子親自開金口，誰能讓方應進廷議現場？

古人云“功夫在詩外”，衆人更多的是希方應能登高振臂一呼，在廷議之前凝聚起正道人心士氣；或者能公然發聲，爲擊破邪輿論指明方向。總而言之，是起到鼓作用。

不過方應讓大家失了，這兩天他始終杜門謝客，只宅在家裡不出門不面，誰也不知道他所思所想，也許是絕了罷。當然，也顯出了方應淡泊明志、不屑鑽營的一面。

但居不出並不意味方應風輕雲淡，相反他很糟心。因爲門子告訴他，西邊隔壁那宅院正在大肆整治，似乎很快就要有新鄰居搬進去住了。

那宅院是誰的產業，方應心知肚明。強勢不講理的廠衛大頭領天化日之下，在他親之前三個月，要搬到隔壁來，聽說也要辦什麼喜事，這能不讓方應糟心麼？很明顯，某人還是醋意難解，在他的婚事上暗暗較勁呢。

所以某廠督傳話要見面時，方應毫不猶豫的放棄了閉門不出的原則，喬裝打扮之後從家裡後門溜了出去。

還是在何娘子那裡見面，面對方應對住宅問題的又一次質疑，汪芷顧左右而言它道：“這次你來，只是想說一句，原來你的預原來也不大準確，判斷也要出錯。

眼看泰山地震之事要被別人所用了，甚至有可能要被萬安解讀。那麼最後東宮太子終究還是要被換掉，你作何想？”

方應的心思因爲失誤而敏，總覺得汪芷口氣帶著點嘲諷，言外之詞就是“幸虧當初果斷沒和你選一樣的邊”。便忍不住道：“無論如何，與你關係也不大，你還是認真做好你的東廠提督罷！”

汪芷嗤聲笑道：“怎會與我無關？你以爲天子爲何會發廷議？那是因爲東廠奏萬安與康永韶在坊司衚衕的醜事，天子對他們的相信有所搖了。”

方應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緣故，驚訝之後便嘆道：“你居然還是背後黑手，真是令我很意外。”

汪芷得意笑了笑，很的說：“不止這些，我還能幫你更多。比如，你想去廷議現場嗎？”

方應不睜大了眼睛，眼神閃爍不定，萬分驚訝道：“你怎麼可能有這個能力？”

廷議按慣例在午門外東朝房舉行，那裡雖然並非深宮大之地，但也算宮城裡了，不是無份的平民百姓可以踏的。方應這樣的平頭百姓最多隻許到達長安右門外登聞鼓，若不經天子傳詔多走一步，妥妥被治一個擅闖宮之罪。

汪芷嗤聲道：“你們到一籌莫展的事，別以爲我也做不到，辦法不是沒有。”

方應長嘆一聲，“你總是這樣喜歡自作主張，這麼些年也改不掉。誰告訴你我一定會求去參加廷議？錯，大錯特錯！

如今我悟了，功名富貴都是浮雲，命裡該有終須有，命裡沒有莫強求。該放手時就放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故而我本就沒想去廷議，只願親後掛冠回鄉，從此徜徉於青山綠水之間，不再管人間的閒事了。”

汪芷爲方應的態度怔了怔，夫一下子如此看開了，有點不能適應。隨即彷彿毫不在意，突然轉了話頭問道：“這兩天，你那老泰山劉閣老沒有找你罷？你還沒覺察出點什麼？”

方應險些下意識的出口反問“你怎麼知道”，但話到邊又悲憤的吞了回去。這不是廢話麼，上次自己才踏進坊司衚衕，一刻鐘後就傳到了耳朵裡，有這樣的監控力度，劉棉花與自己的往來狀況有能算什麼？

汪芷又問道：“那劉閣老擇你爲東牀快婿，顯然是看中了你們方家的前途；但如果東宮之爭並不像你推測那般，最後還是另立了太子，那你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在方家必然敗落的狀況下，你說劉閣老還會與你結親麼？你所謂的親之後掛冠回鄉，那就是個笑話啊。”

對這個問題，方應沒法回答，也不敢回答，更不必回答。汪太監便嗤笑一聲，推了推方應道：“在我面前就別裝腔作勢了，你不是不想去，而是沒辦法去，所以只能擺出這種無心名利的樣子。”

與汪芷打了這麼多道，方應纔不會因爲汪芷幾句話就了心神，再次反問道：“你怎麼可能敢這樣做？”

方應知道，汪芷的兩大靠山就是萬貴妃和天子，無論採取什麼辦法，若汪芷將自己送進廷議，難道不會犯到的兩座靠山麼？

汪芷握拳道：“怎麼不敢？怕我怒皇爺？我試探過口風，皇爺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但好像也默許了我。去年元月京師地震，今年元月天變，然後又是春季泰山連續地震，皇爺心裡也懼怕得很，不敢輕易決斷什麼，多聽聽總沒壞！”

哦？方應若有所思，歷史果然還是有強大的慣，雖然萬安拼命扭轉趨勢，到目前看來近乎功了，但是哪有如此容易？天子不是還疑神疑鬼麼？

忽而方應再次長嘆一聲：“當今雖然佞當道、忠良棄用，但無數正道同仁仍然咬牙支持，吾輩讀書人士氣未失，這是爲什麼？

因爲還有希，東宮太子就是最後的希，正人都期待明君登基激濁揚清的一天！如果再讓佞之徒推舉儲君人選東宮，那......”

汪芷不耐煩的打斷了方應：“如此長篇大論，你到底想說什麼？”

方應擲地有聲的答道：“我想說，任何時候我也不能隨意放棄希，做人就該頑強堅韌，不到塵埃落定時決不放鬆！所以你有什麼辦法，儘管說來聽聽！”

汪芷瞥了方應一眼，“我想把外宅建在你隔壁。”方應毫不猶豫的答道：“沒問題，我不反對！”

汪芷斜視方應，“我還想納孫家姐兒爲夫人。”方應毫不猶豫的答道：“以後可以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