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凝眉苦思,時而咬牙切齒,方應表不斷變換,就像天上的雲彩,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看在劉棉花眼裡,只到十分不解,這事有什麼可琢磨的?“真是見多怪,這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麼?別人就算是太監娶夫人,你什麼閒心?還是先想想自家婚事罷!
雖然最近事多,但貴府屋舍翻修不要慢了,到了八月秋高氣爽時候便要親,不得虧待了我家。老夫得了空時,要去看一看的!”
方應回過神來答覆道:“小婿曉得,但請老泰山放心!一直讓得力家人王英在督工,錢財不是問題,誤不了時辰!”
最後劉棉花再次吩咐道:“別忘了,你與汪太監那邊比較,替老夫低調的送份厚禮過去!一個司禮監太監不同於其他太監,是值得如此做的。”
到了次日,方應終究是忍耐不住,出門前往東安門外何娘子酒家,有些話當真是不問不快。
此時酒家裡沒有客人,生意還是如此慘淡。掌櫃何娘子正百無聊賴的支著下,坐在櫃檯後面,漫無目的掃視著外面行人。
忽然看到方應閃進來,何娘子的雙眼登時像是蠟燭一樣點亮了,變得明無比。不過何娘子並沒有從櫃檯裡走出來迎接,只是笑著打了個招呼道:“稀客稀客,方老爺可是好幾天沒有來看奴家了。”
方應走近了後,習慣的手搭在櫃檯上,半是試探半是抱怨的說:“就看汪公子最近那脾,來此作甚?”
何娘子著方應的手。很**的調笑道:“沒有汪公子可還有奴家,奴家對方老爺從來都是百依百順呢。”
方應對何娘子的風有免疫力了,很不憐香惜玉的擰了一把,歪歪頭說:“去裡面說話!”
去了後院屋中,方應沒有胡來。反而一本正經的問起正事:“汪公子今日能過來麼?”
何娘子答道:“這很難說,汪公子剛剛登位,與往昔不同了。”
方應又問道:“有什麼不同?”
何娘子想了想答道:“原來汪公子只需要時間進宮給娘娘請安,大部分時間都在宮外遊;而眼下,總要去司禮監坐一坐的,那時間可就說不準了。”
方應嗤聲道:“這汪公子說是當了司禮監太監。主要側重還在東廠,能與過去有多大不同?”
何娘子便替汪芷解釋道:“新上任三把火,既然擔了司禮監太監的名頭,那總得在司禮監裡面立起威風。方老爺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罷?”
方應又岔開話題問道:“聽說汪公子要親?是和誰?”
說起這個況,何娘子忍不住嬉笑幾聲。“汪公子沒有打發人告訴你?應該是和有誥命的孫夫人罷。方老爺心痛了?沒什麼,還有奴家嘛。”
猜測是一回事,方應只能啼笑皆非;但得到確認是另一回事,聽到自己的菜要被吃掉,方應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搞什麼鬼!一個死太監,不對,一個人娶什麼夫人!擺著給我看嗎?”
何娘子看著讀書人居然也口,一時間瞠目結舌。不過回過神來後只覺得方應反應很有趣。又是笑了幾聲。“太監也有很多娶夫人的啊,尤其是第一等的大太監,誰不在宮外娶夫人?
汪公子如果進了司禮監。在宮外置宅子、娶夫人,都是必須有的排場,以後還得養兒子,不然要遭笑話。”
方應知道,何娘子說的這些倒是沒錯,大太監這樣幹實在司空見慣。可是汪芷......
此後方應低頭沉思片刻,對何娘子說:“你向來善於揣測人心。你說爲何最近汪公子怎麼總是顯得不對付?”
這話可不好回答,何娘子很謹慎的說:“方老爺這個問話奴家爲難了。很容易兩頭不討好。方老爺你自己也是揣測人心的行家,何必又來問奴家?”
方應不耐煩的催促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整個京城沒別人更明白其中事,不問你又問誰?你只管說,還能吃了你不?”
何娘子收起笑容斟酌再三,眼看方應要發火,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那麼奴家就斗膽說上幾句,方老爺你聽聽也就罷了。
那汪公子如今可是志得意滿,人人都捧著,所至之別人無不卑躬屈膝,這心氣上必然與往常有所不同。但方老爺你對依然不卑不,與過去沒兩樣,這就讓汪公子不爽利了。”
方應也想過這方面,冷哼一聲道:“過去我一直就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可以,難道一定要變諂樣子才行麼?”
何娘子見方應沒理解意思,只得再次含含糊糊的解釋道:“汪公子需要有變化,無論是什麼樣的變化,但方老爺你偏偏又沒變化。這看起來顯得無於衷,難免讓汪公子敗興不爽快。”
方應若有所思,何娘子所說好像有幾分道理......自己還是過於冷靜了。就彷彿小孩子突然考了個優秀績,而家長毫不在意沒有任何表示,那麼小孩子的心靈必定很傷。
好罷,歸結底來說,就是汪太監如今意氣風發了,而自己卻不配合跪滿足其虛榮啊,讓很有落差。
方應再細細回想,自己和汪芷之間關係變得更親的時候,都是什麼狀況?是西廠被裁撤,汪芷陷危機的時候;是初掌東廠,汪芷位置不穩的時候。而每每汪太監發達時候,這關係就很不好理......
何娘子察言觀,知道方應大概想明白其中關竅了,便繼續說:“另外就是,前陣子你好像和劉家快鬧翻了,汪公子心大好;如今你和劉家又和好,眼瞅著你的婚事一天天近了,汪公子心裡當然不爽了。”
還有這種爲了自己婚事吃醋的因素?只能怪哥太有魅力了,方應唏噓不已。若有一個人肯爲你吃醋,那麼些許傲輕狂病總是可以寬容的,畢竟人無完人麼!
有權,就是任,汪芷的病無非如此。七年前是這樣,七年後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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