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將方應送到左順門,本該告辭離去,但他心中還存有許多擔憂。雖然方應給出了介紹汪直罩他的承諾,但汪公公不知什麼時候纔回來,在此之前如何自保?
苗鈺背後的人勢力強大,完全有能力在短短幾天碾碎自己的!那樣就算汪公公回朝,也來不及了。
故而張永又忍不住問道:“不知該問不該問,關於目前自保之策,方大人可有何教導?宮中局面詭異莫測,非我所能把握也!”
方應很詫異道:“如此簡單的事,不是顯而易見麼?你也要問本?”
張永被方應那驚奇的目看得不好意思,彷彿顯得自己很蠢笨似的,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想不出來。不過這點不好意思與保命比起來不算什麼了:“還方大人指點一條明路。”
方應嘆道:“太子眼下居住在哪裡?”張永答道:“衆所周知,是在仁壽宮。”
方應反問道:“那你還有什麼可憂鬱的?現在還不速速去仁壽宮報信去?”
張永突然有所明悟,恍然道:“多謝方大人指點!”
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張永始終憂心忡忡於自己得罪了苗鈺背後的人,可能還讓天子到不爽了,同時大概也要與其他東宮太監惡,故而爲自己的小命擔憂。
但他卻忘了,自己的行爲雖然客觀上是幫助了方應,但也等於是幫助了太子。相當於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苗鈺,大大減輕了太子的過錯。
仁壽宮裡周太后是太子的庇護者,肯定希太子本安然無恙,自己的所作所爲必定會得到周太后的欣賞!只要周太后肯出面管事,那暫時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過張永又想起新的問題來:“周太后不喜歡萬貴妃,而汪公公是萬貴妃宮裡出來的......”
方應恨鐵不鋼的訓斥道:“你想得太多了!我你如此,自然有我的道理,現在你還有別的選擇麼?”
張永得了主意。便匆匆忙忙的與方應分手,前往仁壽宮報信去了。在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應走到左順門裡,朝著門房裡了一眼,發現衆講還都在,大概是按照慣例等著太子那邊的召喚。不過看今天這樣子,下午太子八不會再繼續上課了。
方應停住腳步。考慮是否把況說明一下時,卻見門房裡有人主向自己招手。
方應凝目仔細看去,此人依稀很面。又想了想,方應便記起來了,這人就是充當天子工作書角的司禮監秉筆太監覃昌。以前只見過一兩次,故而印象不深。
覃昌的份可是不簡單。是天子與司禮監、閣部院之間聯繫的直接執行人,重要的旨意都是由覃昌傳達給相關人員的。看到覃昌等著自己,方應送走張永之後放鬆下來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
覃昌站了起來,對方應道:“皇爺命我前來在此等候,並要向你問話。”
方應聞言頗有慨,一是慨天子太他孃的死腦筋了。一定要從他裡摳出點話麼?
二是慨天子還不算徹底老糊塗,知道派覃昌來問話,而不是派樑芳這種人。由此可見天子有點明白事的。他知道若想聽到原原味、不偏不倚的轉述,就得派中立強的覃昌出來,否則傳到自己耳朵裡的話必然都是經過扭曲加工的。
所以化天子這格.....屬於我明白該怎麼做,但我就是不想那樣做的執拗。
三是慨覃昌在這個地方問話,到底是故意還是失誤?沒看見周圍其他人臉都產生了變化麼?
確實,此刻門房裡其他講聽到覃昌的話。未免都生了幾分異樣的緒。天子先派方應拜見太子,後派覃昌在這裡等著問話,還能問什麼?
毋庸置疑,肯定是問太子之事!在此敏時期,被垂詢國本之事,這方應的待遇實在是令人何以堪,至今連閣裡的宰輔也沒聽說過被天子垂詢此事的。更別說一羣只能算候補閣的講。
如果諸位東宮講知道,迷信神佛的天子是因爲方應有點星君下凡的意思,所以纔好奇的召見垂詢,估計會吐幾口。然後疾聲大呼“不問蒼生問鬼神!”
方應知道自己現在有點醒目,忍不住道:“小子何德何能,焉敢承蒙陛下以國事垂詢?朝臣衆多,還陛下另擇賢良。”
覃昌卻不管方應什麼心,直接問道:“太子如何?”
果然是這個問題......方應公事公辦的答道:“有明君之相也。”
覃昌掃了方應一眼,又問道:“常聽人說太子有明君之相,究竟何爲明君之相?”
方應繼續很麻利的回答:“秉謙和,懷若谷,禮賢下士,善於納諫,聞過即改。”不過他還是在心裡吐槽著補充了一句:其實就是耳子的面瓜。
覃昌點點頭,正要說什麼時,突然有小監飛奔而來,跑進了房中,對著衆人道:“仁壽宮有旨!召司禮監太監、閣大學士、東宮講、方應等人至文華殿!”
衆講包括覃昌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到這道旨意麪面相覷。
只有方應心知肚明,嘆一聲消息傳得好快!大概周太后已經知道消息了,要正大明的置此事。
說起這周太后,出京郊農戶,不讀書沒文化,鬧過不說出去簡直貽笑大方的事,在朝臣眼中是個很俗無禮、又斤斤計較的老太婆。再加上週家的張揚跋扈,朝臣們心中對周太后大都不太瞧得起。
但周太后的地位始終無可搖,從英宗朝一直持續到未來的弘治朝。全因爲做了兩件事,第一件就是生下了化天子,第二件就是保護了當今太子朱祐樘。
如果不是周太后真心實意的疼孫子朱祐樘,嚴加保護庇佑,只怕朱祐樘早被一手遮天的萬貴妃暗害掉了。至今太子仍然住在周太后所居的仁壽宮,而不是正式獨立居住在東宮,非不爲也,實不敢也。
所以說,周太后雖然幹了很多糟爛事,甚至引發過大明朝第一次羣臣集叩闕事件,但所做的唯二兩件正確事卻都是無以倫比的大功德。
儘管這個老太婆是如此的招人厭煩,可是也風三朝最後大富大貴的善終了,政治大抵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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