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樣大的、駭人聽聞的、說不定要讓自己喝一壺的事故，方大欽差哪裡還能在公館坐得住？他連忙吩咐下去，擺駕前往姑蘇驛親自查看。

現場無人敢，方應站在屋門，就看到一吊在房樑上。一陣寒風吹進去，便小幅度的晃晃悠悠。

方應左右上前，將那放下來，方應仔細看了幾眼，確實是王敬王公公沒錯。

如此方大欽差便臉鐵青，站在門邊有足足有一刻鐘一言不發，一不。

這次真是開了一個先例啊！雖然說鬥爭就是王敗寇，王公公本又是作惡多端、敲骨吸髓的人，死就死了，也沒什麼可同的。

方應很明白，王公公的死絕對不是沒影響的，肯定會讓自己坐蠟！王公公在無計可施、走投無路時，用這條命來拖自己下水！

一個天子直接派出來辦事的欽差太監，被另一個大臣死，那這個大臣怎樣才能避免天子的怒火？

關鍵是，自己想撇清也很難撇清，因爲自己剛剛上了奏疏，裡面有激烈彈劾王敬的容。有心人肯定會將王敬之死與自己聯想起來罷？

這王敬怎麼就會想到要自盡？方應無法預料更不能理解，只能對方應石苦笑道：“人人都說天上風雲莫測，今日方知人比天意還要複雜，更加不可測！”

此後方應又將在邊藏了幾個月、最近才現的東廠太監呂忠來了。

呂太監看了看王敬的，同樣震驚非常。

本來他這次南下只是抱著打醬油的心思，頂頭上司廠公汪直早吩咐過，盡力配合方應行事即可，別的閒雜事不要管，所以他又何苦做惡人？

誰能想到竟然遇見這樣的案子，這可真是棘手了！不但方應要給出一個待，他們東廠探若不來還好，既然在此出現。那同樣也要給出一個說法。

不過看著王敬死不能瞑目的僵直面容，呂太監未免生出兔死狐悲傷其類的覺，忍不住神黯淡的長長的嘆口氣，對方應道：

“太監這行當要向上走。那就是自古華山一條路，但卻又被你徹底堵死了，他不死又如何？吾輩不像你們文臣，輸了真就是生不如死，其中兇險不足爲外人道也！

爲得到這個差事，想必王敬在京中也結下了仇家，若真一無所獲的落魄回京，他下場同樣悽慘，也許還不如死在這裡！”

嫌這裡晦氣，方應走出了院。看著外邊人來人往一如往常，忍不住胡思想了一會兒。

消息尚還保，沒有傳開，外面人還不知道王敬已經自縊亡。但方應估計，這消息遲早要泄出去。不知道江南人民聽到了會有什麼反應？

想到此，方大欽差彷彿看到了無數民衆敲鑼打鼓，簇擁著一副牌匾送到欽差公館，上書四個大字“爲民除害”。

禍害地方的太監掛掉，百姓確實要普大喜奔了，可是他方應擔得起“爲民除害”這四個字麼？又敢擔得起麼？死者不是土豪劣紳，而是欽差太監。

呂太監也跟著出來。站在方應邊，想聽聽方應怎麼說。不過方應憋了半天，最後只是說：“現在只將死訊報與京城，其他的詳再說。”

呂忠恍然的點點頭，這倒也是一種不錯的策略，其實換種說法就是投石問路。

面對這樣前所未有的事。誰也不知道京城那邊會有什麼反應；況且方應大半年不在京師，不很清楚最近的風頭向。

所以方應打算先簡簡單單的報一次死訊，別的什麼也不多說，藉此看看京城方面到底如何反應。

然後再據京城方面的靜，有目的的斟酌自己的措詞。再上報一次“詳”。

從姑蘇驛回了公館，方應再次提筆寫了一封奏疏，除去修飾的前綴後綴外，主要容只寫了一句話，“欽差採辦太監王敬自盡亡”。

呂太監也覺得這個法子穩妥，回去後寫報給東廠衙門，也只簡單寫了“王敬自盡、詳待查”。

卻說在數千裡之外的京城，因爲臨近年底，節日的氣氛漸漸地濃厚起來。

朝廷諸君以及衙門中人也都習慣的放鬆下來，雖然距離假期還有大概一個月，但不妨礙他們這一年到頭最輕鬆的時間段。

雖然去年出了大問題，導致朝廷諸君的春節本就沒有過好，但總不會年年都有天變罷？

正在此時，趕赴江南督糧的欽差方應的奏疏送到了朝廷，帶來了“增收百萬”這種喜訊，更是爲年底添加了幾分歡快吉祥。這確實是一個值得廣而傳之的好消息，至明年朝廷員的足額俸祿有著落了。

在方應的奏疏裡，還激烈的彈劾了一番採辦太監王敬，這也很正常。

誰都知道採辦太監到了地方必然如狼似虎，方應這種清流遇上了，不猛烈彈劾才奇怪。

不過才隔了一天，又有江南督糧欽差方應的奏疏到了，本來夾雜在一堆奏疏裡並不起眼，但容確實在勁——欽差採辦太監王敬投繯自盡了！

親眼看到奏疏，通政司員懵了；消息傳出去，六部科道懵了；奏疏送到宮中，閣老、司禮監太監懵了。

這是大明朝從來未有之稀罕事，衆人都懵的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纔對。

一個欽差太監，在地方上幾乎是完全不制約的，說是爲所爲也不爲過，怎麼會抑鬱到自殺？就算辦差不順利，也不至於如此輕生，必然有什麼另外的緣故。

如果單純只有這麼一封報告王敬自縊的奏疏，衆人也許不會聯想太多。

但是前一天欽差大臣方應剛剛猛烈抨擊過王敬，隔了一天王敬便上吊自殺。要說其中沒有因果聯繫，只有三歲小孩子纔會信......

難道說，方應能強到得欽差太監走投無路不想活了？這個猜測實在匪夷所思，如果主角換別人，主流輿不一定相信。

但若是方應，很多人就有點信了，那可是嫉惡如仇、手段強的方青天。

所以大多數人的看法是——信不信由你，肯定是方應乾的。

ps：

這章補給照的，今天另外還有1-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