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二十年的正月，新年雖然沒過好，但實在讓所有朝臣印象深刻，這樣的事只怕百十年也難得出一次。只有方應知道，明年還得上演一次。

馬監太監樑芳被罷免，僧繼曉被驅逐出宮廷，京城一些天子敕建的寺廟項目也被停工了。近年來邪勢焰上漲的勁頭，這次總算遏制住了一回。

不過還是隻有方應知道，這只是化天子敬畏地震才收斂了一下，等風頭過去，還得故態復萌，然後反反覆覆的一直到他駕崩爲止。

當然國家大事食者謀之，方應“人微言輕”的管不了那麼多，現在他正忙著與項賢大肆喝酒慶祝，而且是項大史掏錢。

慶祝的主題就是歡度元宵佳節兼祝賀項大史一戰名，地點就是水不流外人田的何娘子酒店。

老實說，在前天廷議上公認的最大益者是方清之和劉棉花，一個得名一個得利。但其實項大史也是益者，只不過他得到的好在廟堂大佬裡微不足道，沒人在意。

可是大佬們不在意不代表著沒有好，項賢是史，史是靠吃飯的職業，名氣越大，自然說話越響亮，話語權也就越大。

前天在金殿上，項大史當頭一炮打得老給事中王墨潰不軍，又氣全場，讓滿殿朝臣居然沒有一個出來替劉珝辯解的。

事後他的名氣一下子就飛漲起來了，有人議論道，項史再幹三兩年，說不定真能熬個掌道史噹噹。

吃水不忘挖井人，項賢的臺詞都是方應指點的，別人懷疑項史被方應鬼上也不算錯......所以今天項大史主請客吃飯，與方應好好慶祝一下。

喝了幾輛酒，項賢醉醺醺的振臂道：“那種覺好過癮，本停不下來啊！爲三年。至今才知道史的爽點在哪裡！”

方應心裡默默替項大史總結了一下，史的爽點無非就是以小搏大，能以七品狂噴朝中大佬，而且還是合合法的狂噴，當然前提是能承得住後果。

項賢忽然提起其他事：“對了，你收到信沒有？洪兄快到通州了，大概這一兩日就進京。”

方應點點頭。“看到信了，這一兩日就專門候著洪兄了。”

兩人所說的洪兄，當然指的是鄉中老友洪鬆了。當初在淳安、杭州時，洪鬆、項賢、方應幾乎就是黃金搭檔三人組，只不過比起飛揚跳的項賢和足智多謀的方應，洪公子年歲最長。較爲持正老。

但老實人沒福氣，化十六年鄉試中，方應、項賢兩個不太老實的中了舉，洪公子卻黯然落榜，三人組便分道揚鑣。

不過洪公子畢竟是淳安族出，讀書功底紮實，在去年也就是化十九年的浙江鄉試中。還是高中了舉人。

轉過年來就是今年二月京師春闈，洪鬆當然要進京趕考，爲了中進士而繼續發。

一想今年又到了科舉大比之年，方應與項賢兩個過來人都有些唏噓慨。三年時間一晃而過，如今又有新一波考生充滿希的到來，他們兩個也能以前輩份指指點點了。

說到洪鬆，項賢與方應商議道：“你我都算是春風得意，而洪兄年歲最長。但卻蹉跎了三年。

今年他已經年過而立，春闈科場仍是結果難料，若再繼續耽誤......你門路比我大的多，有沒有法子幫了洪兄這次？”

方應沉片刻，皺著眉頭唉聲嘆氣道：“我也想過此事。難，甚難！”

憑藉與洪鬆多年的關係，那本不用洪鬆開口。方應當然是能幫就主要幫的。

可是剛纔方應在腦海中，又把自己的關係網都梳理了一遍。科舉關節這種事，是最要命的事，出了事就是徹徹底底玩完。因而必須要找最靠得住、最信得過的關係。否則還不如不找。

方應這邊能滿足條件的，無非還是自己的三座大山。第一座大山劉棉花，四月份時才能到京，趕不上二月份的會試，肯定幫不上忙；

第二座大山汪芷也不行，科場是讀書人心目中的保留聖地，是寧可爛在鍋裡也不會讓太監手的，除非太監能跋扈到了劉瑾、魏忠賢那種地步。汪芷相比劉魏兩位顯然還未夠班，因而也幫不上忙。

第三座大山就是自己父親，雖然他老人家爲從五品春坊兼翰林，級別雖然不算低，但資歷還不夠深，當不上主考。

不能做主考，那就沒多大意義了。最多也只能像上次那樣近水樓臺先得月，從翰林院裡抄點複習文章出來。

項賢也知道其中難，長嘆一聲。看看窗外天已經是午後，便起告辭：“洪兄的事等洪兄來了再說。今天是元宵佳節，不要耽誤團圓了，你我各自回家罷！”

方應邀請道：“明晚一起去教坊分司衚衕，如何？”項賢苦笑擺手拒絕道：“莫要說笑，你懂得。”

方應大笑，目送項賢離開。

話說自從項賢當上史，前途穩定下來後，項夫人便攜帶著大把銀子從老家來到京城。從此之後，項賢手頭又寬鬆了，在方家附近購買了宅院，但縱橫花街柳巷的項大公子卻絕跡於江湖。

其實在方應看來這樣也好，當史這種特殊風憲與別的職不同，對自己嚴格要求不是壞事。

方應跑堂的小廝去喊何娘子，他要待幾句話。不過卻被告知說，何娘子出門去了，不知作甚。

如此方應便回到縣衙，安排了一番今夜巡邏值班的事，然後也施施然回家過節去也。

還是老習慣，方應帶著方應石微服出行，一直走到了方家所在的衚衕口。方應低頭想著心事，但方應石眼尖，指著前邊問道：“看那是誰！”

方應擡頭去，卻看見汪芷正站在對面瞅著自己，旁邊一左一右，分別是孫小娘子與何娘子。

方應微微愣神，在家門口附近突然撞見兩個婦和一個準婦，特別還是團圓佳節時刻，這種覺真是怪怪的。

Ps：直到中午才忙乎完，下午開始碼字，三更力好大！估計晚上吃飯上廁所都要掐著秒錶看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