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次地震發生之後，天子立刻下詔要羣臣諫言。本來天象、天變這種敏事，是欽天監的專業領域，一般況下只允許欽天監奏議論，其他大臣不敢擅自議論天機。

但這回化天子嚇壞了，除了欽天監之外，便廣開言路讓羣臣進言，也好“兼聽則明”。

羣臣上疏進諫，大部分容無非是請求赦免林俊死罪，驅逐閹賊樑芳、妖僧繼曉等佞幸小人這是主戰場；還有上疏請天子留方應，以嘉勉忠直，涵養天下士氣。

閒話不提，卻說方應上輩子搞明史研究時，確實記住了化末年的三次天變時間，這倒不是因爲他智商超羣，事無鉅細都能記在腦子裡。

而是因爲化末年天變時間實在太特殊，連續兩年都發生在正月新年佳節時候，將化天子嚇個半死。只要仔細看過這段資料的，嘀笑皆非之餘，大概都會有很深印象。

其實方應謹慎懷疑，化末年是不是因爲有這幾次天變，才能維持住一人心和正氣，暫時震懾住了天子和妖邪？

不然那些邪小人、僧道方士、佞幸太監只會更加肆無忌憚，人心士氣只會更加敗壞。若真如此，到了弘治朝時即便想激濁揚清又談何容易？

在地震之後的紛紛擾擾中，方應也回到了宛平縣衙，承辦朝廷待分派下來的各項事務。

他的心思很平靜，沒有太多想法。天大地大，是元月這個敏的時間。又是京師這個敏的地方，發生地震這樣敏的變異。下面順其自然就足夠了。

方應並不擔心自己被看妖孽，在他前面。還有關在詔獄裡的林俊林大人。

在真實歷史上，這次天變最大的益者是這位林大人。本來因爲死諫，林大人已經天子判了死刑，腦袋差點落地。

結果因爲發生天變才撿回一條命，改判爲貶謫外地，博得了好大名，後來林大人這份老本一直吃到了嘉靖朝，當上了尚書。

而在本時空，他方應只不過是未卜先知。跟在林大人後面撈一口湯喝而已，不過也很知足了！

但方應卻忘了一件事誠然林俊林大人是高人士，本次天變的最大風向標，他只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和悶聲發大財，可是在目前，林大人仍然被關押在詔獄。

也就是說，朝廷裡任何人都接不到林大人，而另一個小風向標方應卻是可以手可及的。

於是乎，宛平縣縣衙再一次熱鬧起來。懷著各種心思的人紛至沓來，幾乎踏破了縣衙大門。

瞬間變得炙手可熱的方應連呼吃不消，離開了縣衙回到家裡。可是同樣訪客盈門煩不勝煩，搞得父親方清之臉很差。

無可奈何。方應只好又從自家後門逃出去，悄悄回到縣衙這邊，不過並沒有進去。而是藏與縣衙對面的何娘子酒店。

如此東躲西藏之後，方大知縣纔得到了幾分清靜。當然只是幾分清靜。並不是絕對的清靜，還是有人能擾到他。比如東廠提督太監汪芷。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中究竟有什麼天機？”汪芷用審視的目反覆打量著方應，口中毫不客氣的問道。與此同時，的手裡還在不停把玩著一馬鞭，最近汪太監迷上了騎馬運，公開出時都不乘轎子了。

方應心裡總覺得那馬鞭彷彿是有意無意的朝著自己比劃的，往側邊躲了躲，“你能先把馬鞭放下麼？轉來轉去的我看著眼暈！”

汪芷放下馬鞭，“說啊！到底其中有什麼？”

方應正義凜然的答道：“我當然是一心爲國爲民、捨忘死彈劾權！至於天變地震，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揣測也！”

“呸！”汪芷用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其實在朝廷大多數人眼裡，林俊和方應所作所爲或許有邀名之嫌，但卻是實打實的不惜自與邪小人搏鬥，引發天機無論是上天應還是偶然巧合，還都在正常可理解的範圍。

總而言之，沒人覺得林俊和方應能提前預測天變發生。

但與方應最親近人的卻不相同，包括方清之、項賢、汪芷等人在，他們之前無不覺得方應舉止怪異反常，後面地震發生更讓他們驚奇。回想起來，方應彷彿就像是知道地震會發生，所以早有預謀！

其中原因方應當然打死也不說，無論是誰來問，只一口咬定說：“這次確實是一次偶然！”

糾纏了一個時辰，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汪芷只得怏怏離去。如今可是新上任的東廠提督，最近又發生了天變，各種事務多到飛起，可沒有太多時間與方應耗著。

臨走之前，汪芷拋給方應一個還算有用的信息，“你還是小心點！不要以爲發生了天變，所有事都會向著你！我聽說有人打算上疏彈劾你！”

方應奇道：“到了這時候，還有人敢彈劾我？誰敢這麼找死！”

汪芷沒說是誰，只告訴方應道：“別人要彈劾的是，正因爲你肆意詆譭當朝宰輔，國家柱石搖，天子遲遲不能糾正，這才導致上天示警！

所以請天子速速責罰你，並安宰輔大臣，以正視聽！我看說的有點道理，天子說不定真會心，你還是小心點罷！”

這樣解釋也行？方應愕然不已，真是一張兩張口，什麼人都有，這個說法簡直太荒唐了！

但是荒唐歸荒唐，卻讓方應細思極恐。如果說當初方應跳出來大罵劉珝，是幫著天子分散了一部分力，所以天子對他出格行爲稍微優容了一下。

那麼這次，羣臣藉著地震紛紛上疏，請天子置樑芳、繼曉兩個天子寵臣，可以想象天子肯定十分爲難。

若這時候，有人另外提出一種解釋，拿自己來當天變由頭，分擔了樑芳、繼曉的責任，天子會作何想？

常言道，天威難測，最是無帝王家！荒唐又算什麼？(……)

ps：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同學拉看球昨天被拉走大吃大喝聚衆看球……今天儘量多寫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