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孜省這幾句,李裕對方應無可奈何的苦笑。而李孜省瞥見方應隨著李裕進來,並沒有停住自己的話,依舊說著。
“當那萬安就說了,如今朝廷空著三個重要位置,一個閣臣一個都史和一個兵部尚書,其中他只看重閣臣和都史兩個位置,所以兩個位置裡至要取到一個。
而眼下閣位置他萬安正與次輔劉珝各自推薦人選僵持不下,都史這邊也沒有完全把握,故而兩者都不能輕易放手,免得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兩邊都落不到。”
而我就對萬安說,我保你推薦的彭華能閣,都察院這邊你老人家就放了手,也別管那戴縉死活了,都史讓給我那同鄉如何?”
這種種一般人不可能知曉的聞在李孜省裡娓娓道來,方應聽得目瞪口呆。他並不是吃驚這些聞本,他吃驚的是李孜省的態度,這李孜省簡直就像是一個驕傲的小公,或者像是一個炫耀自己“寶貝”的小破孩一般。
李裕暗自嘆口氣,很捧場的問道:“照你說來,這次閣之爭,大概那翰林學士彭華要力吏部天尹旻了?”
李孜省“很不滿”的打斷了李裕的反問:“不是大概,是肯定!左右這兩日旨意就會出來,一定是萬首輔舉薦的彭華閣!”
李裕繼續很捧場的問道:“可是你又怎麼能保證這一點?宰輔人選這種大事,天子也未必肯聽從你的意見。”
這句問話彷彿撓到了李孜省,貌似莫測高深的答道:“因爲我向天子說了一句話,我說尹旻在吏部十幾年做到天位置,今次又圖謀閣。彷彿貪心不足,不知其將何爲!”
方應細細琢磨這句話,到李孜省能混的“風生水起”,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吏部天執掌銓政大權,是公認的外朝之首。堪稱是權力第一的外朝大臣,而且也是被視爲與廷閣臣同等級的存在。
李孜省說一個管了十幾年人事的吏部天想閣做宰相,是貪心不足?是意何爲?天子聽到這話,心裡不犯嘀咕纔怪......
當然,最要害的地方在於,李孜省能隨隨便便在天子面前說這些怪氣的話。其他人想這麼說也見不到天子,或者能見到天子也不敢這麼說。
方應便暗暗想道,這李孜省雖然口氣很像是吹牛,但確實不是吹牛,一句話封死了吏部尚書尹旻的前進之路,那麼自然就是首輔萬安力的彭華閣了。
同時萬安投桃報李。放棄戴縉不管,把掌院都史位置讓給李裕也在理之中。難怪這李裕雖然心裡並不認同李孜省,但仍要仔細招待著。
李孜省忽然轉向方應,問道:“方大人看來,我此事置的如何?”
方應心知肚明,李孜省這是故意問的,目的就是想從自己這裡聽到幾句能滿足他虛榮心的話。
但方應稍加思忖。便開口道:“如今天子懶政,閣權日重,中外視爲宰相也!孰輕孰重,萬首輔豈能不知?所以在萬首輔心中,舉薦自己人閣乃是重中之重,如此方纔便利他弄權柄。
但在之前,萬首輔與劉次輔各舉一人,看似相持不下,但細細思之又不然。萬首輔誠然要重於劉次輔,但是彭華資歷卻比吏部尚書尹旻淺的多。影響力更是小得多。所以萬首輔加上彭華,與劉次輔加上吏部尚書尹旻比較,甚至還要於劣勢。”
李孜省一時間沒明白方應的意思,皺眉問道:“你雲山霧罩的到底想說些什麼?”
方應不慌不忙的對李孜省繼續說:“因而萬首輔爲了打破劣勢境,必然要想辦法從別借勢。手都察院事務就是借勢之舉,就是要借用你的勢!
他明知道你想推李中丞進位都史,但偏要做出爭奪的樣子,以此來引你去找他談判。這樣他便掌握了主,然後再引導你去爲他火中取栗,阻擋尹旻閣!
總而言之,我看這萬首輔算計的很明,把所有人都引彀中,嫺的玩弄於手上,最終達自己的目的,不愧是做到首輔的人!”
李孜省聽到方應這通話,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一不。難道真如方應所言,自己其實是被萬安算計和利用了?難道自己的小聰明在明人眼裡本不夠看?
忽然間,李孜省猛然站了起來,也不打招呼,拔就向外走去。目送李孜省離去,方應目瞪口呆,對李裕問道:“這就走了?他到底爲何見我?”
李裕爲此也哭笑不得,“不知道......或許單純是好奇,想見識一下京師之虎是何等樣人罷。或許還有一種可能,彷彿有人要大舉彈劾你,他想幫你擺平事。”
方應啞然失笑,“他也不先問問我需要幫助麼?再說他幫了我,我又能給他什麼?”
李孜省離開讓李裕鬆了一口氣,神態明顯輕鬆起來,“聽他說,彷彿陛下很欣賞你的應制詩作,也許他想從你手裡淘換幾首。”
拋開爲讀書人對李孜省的見,方應不得不承認,這李孜省真是一個有“心”的人......
也正是這樣有心的人,纔會讓向的宅男天子將他視爲友人一般的存在,願意與他暢所言。而對心機深沉的朝臣們,天子卻懶得搭理,不願廢半句話,見半次面。
不過最大的問題是,李孜省確實有小聰明,也知道要給自己準備後路,熱衷於培養人脈。但他對於培養人脈方面過於一廂願,也不管別人領不領。
就像他主舉薦過徐溥謝遷劉健以及自己父親方清之等人,但這些人會領他的麼?就算今天的李裕心裡大概也是不認可他,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
很可惜,有心的人只有在當今化天子這個特殊背景下才如魚得水,一旦換了環境只會死的很慘。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被彈劾的風聲了,方應對此只能冷笑,他很期待,不知會是什麼人跳出來?
Ps:唔,還在構思下面的細節,過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