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章 小場面的詩詞比試
李佑與蕭學道討價還價終究沒有談。他剛出了蕭大人下榻的驛站庭園時,天已是黃昏,卻見驛站大門鼓樓下又喧囂攘攘的出現了一隊人馬。
外人不清楚,但李佑卻從服認得出,這些是宮中人。難道吳公公也到了高郵州?
疲於應付的包知州再次出現,李佑連忙閃人了。這包知州是認得他的,而他不想暴份。
晚間用了飯,李大人無所事事的在小小院中十分憋氣,便出去走走,胡師爺、吳把總和義哥兒連忙跟隨上。
這盂城驛周邊的確是高郵州最繁華地段之一,晚上居然有夜市。
沒走幾步,李佑忽然見遠有兩道紅從半空中垂下,在夜中十分醒目。再細看,卻是兩串長長的紅燈籠,掛在了高樓的飛檐之上。
“那是什麼地方?”胡先生對道旁賣茶水的問道。
“那裡是謝三孃家,家兒今夜出閣。”
純潔的小男義哥兒或許聽不懂,但李佑立刻心知肚明,本地風月行業又添新人了。
不過這陣仗委實不小,想必初夜賣了個好價錢,看來是有名角,他便問道:“辦的如此熱鬧,不知費用幾多?”
那賣茶水有點話嘮傾向,抓住這機會源源不斷的介紹起前因後果:“幾位老爺都是外地人罷?那謝三娘是我們高郵第一人,那棟樓就是的。不過兩年前停了業,專心調教幾個兒,今晚是第一個出閣的,據說姿猶勝謝三娘當年。謝三娘定了規矩,這次出閣選恩客不看銀錢多,只論詩詞好壞,爲的就是替自家兒揚名,所以不在乎一夜百八十兩的梳攏費。晚上開門收詩詞,以半個時辰爲限,最佳者分文不用便可登堂室,就一段佳話!”
李佑心裡讚道,出閣梳攏每人終生可是隻有一次,哪次不是往天價裡炒?這個謝三娘居然如此高雅,真是有免費開放的共神。
胡先生和吳把總聽到人和詩詞兩個詞,不約而同的看向李佑。詩詞加人,誰不知道李大人是這兩方面的行家裡手…“東主盛名英姿從未親眼所見,東主我等今夜見識一番?”胡振汝半是馬屁半是投其所好道。
李佑將扇子在手掌中一拍,“好!去看看。”今晚左右也是無所事事,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也好。這簡直就是手到擒來的小意思,雖然他真不缺這種小地方小場面的虛榮了,但開著金手指打遊戲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那謝樓前院,此時被燭火照映的亮無比,已經有近百人在院中,多是搖扇儒巾的年輕文士。
對謝三娘而言,這是關於自家兒的炒作,但對那些文人來說,又何嘗不是揚名機會?只看誰能拔得頭籌一朝名。
把門僕役年紀雖老但眼不花,李大人從外表瞧去絕對夠格院獻詩詞的,當然不會阻攔他帶著手下進去。
“怎會如此多人?”吳把總驚訝道:“莫非全高郵的士子都來了?區區一個有名記家出閣何至於此。”
想想自己的就,李佑略帶幾分得意道:“你這人,不曉得讀書人的苦,你以爲都是好?那中了舉人進士的還好,中不了的總歸是多數,沒家業的賺銀子出路無非是替人寫牌匾碑文字畫。所以要想盡辦法揚名,了名士筆時就可以多要幾兩銀子了。不知道在高郵州給人寫牌匾是什麼行。”
胡先生苦笑湊趣道:“東主說的不錯,但說一樣,讀書人出路還可以去當師爺。”
正說話間,旁邊走過一羣人,李佑隨意瞥了一眼。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中間那人不是昨曰在酒樓辱過的年輕士子又是誰?
李佑不甚在意,被他辱過的人多了,他哪有功夫一一去在意。但那士子卻主對李佑拱手道:“山不轉水轉,不想今夜又見。在下杜區字水木,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是哪裡人?”
李佑冷淡的編了個假名應付,“朱輔,自蘇州來。”
杜區杜公子喝彩一聲,“姑蘇乃文華之地,想必朱賢弟也是詞中聖手,今夜在下斗膽與朱賢弟討教一二!”
胡師爺忍俊不,出言道:“你這小人忒狂妄了,有什麼本事敢與我家東主比試!”
杜區沒有理睬胡先生打岔,又問道:“莫非閣下不敢?”
胡師爺便不再說話了。這人竟然主與名滿江淮的李佑比詩詞,真是無知者無畏,不曉得他若知道了眼前人是李探花,還敢不敢比?
只有微服出外纔有這種樂趣啊,李佑答應道:“隨你之意,以何爲注?”
杜區指著高樓道,“有在,各呈詩詞奪魁,又何必談利。”
本人很稀罕這個?聊勝於無罷,也算你識相,沒有押上更難堪的賭注,李佑想道。
這邊剛剛約定好,那邊樓上窗戶打開,有道影一閃而沒,卻丟出一團事。
當即近有人道:“題目出了!”
手快的拿起紙團展開看,很快題目就傳遍了院。很通俗常見,以惜春爲題擬詞一首,大概怕太偏了影響氣氛罷。
李佑略一思索,便有兩闕小詞浮上心頭,這已經是他的本能了。
詞牌用了《相見歡》,全詞爲:年年負卻花期!過春時,只合安排愁緒送春歸。梅花雪、梨花月,總相思,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
這首詞雖不出名但勝在新穎妙,“自是春來不覺去偏知”這一句,也堪稱小極品句子了,在這個場合拿出來足夠力衆人。
李佑對胡師爺耳語幾句,胡師爺便代替上前,來到火燭下面的桌案默寫出這首詞。
那謝三娘請了幾個抄手,寫好的詞各抄兩遍,一份送進樓去,一份張於影壁上。
李佑悄悄看了看杜區的詞,是一首稍顯平常的《虞人》,便放心了。他又故意對著杜公子冷笑幾聲,嘲弄之溢於言表。
院中衆人議論紛紛,十分嘈雜。等了片刻,見個中年僕婦從樓裡出來,在所有人矚目下中宣佈道:“我家謝娘子說了,今夜以杜水木公子的《虞人》爲最!”
頓時滿院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息之聲,姓急的人已經拔就向外走了。
毫無心理準備,正在琢磨今晚奪魁後留宿不留宿的李佑聽到這個結果,忍不住瞠目結舌。
他這詩壇小宗師竟然輸了?竟然在詩詞上面輸了?雖然文無第一,但杜區的《虞人》又哪裡比得上自己的那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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