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七章 你應該是失心瘋了

在酒樓吃完這頓大餐，李佑一行便回盂城驛休息了。因爲是姓埋名微服出巡，給他安排的房間不是很好，與一羣南來北往的風塵胥吏雜，這已經慣了的李佑大皺起眉。

但爲了守株待兔，又不好去別家，胡師爺便拿著銀子找到驛站，花大價錢租下一單獨院落，雖然還是簡陋，但勝在清靜。

李佑來得快，提學來的也不慢，去揚州發鹽商的財誰也不會走得慢，更別說淮安府與揚州府相鄰如此近。

第二日下午，江北提學蕭大宗師便駕到高郵州，住進了盂城驛，李大人若晚來一日只怕就遇不到了。

高郵包知州到城外出迎是必須的，晚上設宴洗塵也是必須的。包知州還盛邀請蕭學道去城中公館居住，但被婉拒了，畢竟大宗師只是過境而已。

白龍魚服的李大人躲在人羣裡，目送蕭學道隊伍住進了驛站裡的獨立庭園中。他心裡盤算著晚宴之前是高郵州留給路途辛苦的大宗師的休息時間，要暗暗拜訪大宗師只能抓這段時間了。不然晚上是宴請，明日早晨就發船，哪還有機會拜訪？

對於勸說蕭學道，李大人很有把握，只要他是員，場條框制約，李佑就沒什麼懼怕的。

等人羣散去，包知州也告辭後，李佑迅速喊上胡師爺，到蕭學道下榻庭園外面給門送上兩個小銀元寶，“煩請通傳大宗師，江都縣來訪。”

如果蕭學道拿架子不肯見，估計李大人就要將自己的份亮一亮了。

那門練的將銀子沒袖中，笑嘻嘻道：“我家老爺有言在先，江都縣多半要有人來訪，來者只管領。不須再報。”

李佑與胡師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道，看來大宗師也是有備而來的，不然不會傳都不必傳。直接領見。

心思更快的李佑轉眼之間又想到，大宗師故意有揚州之行，莫非就是爲了在縣試上面拿住自己，以便別的圖謀？

尚未想出頭緒。李佑便被引到一間名喚通遠堂的地方。

大宗師沒有有意慢待，隨即就出來見客。當他看到李佑時立即就認出來了，頜首道：“果然是你。”

李佑與對方只差兩品，自家份又是朝廷特許要講究面的正印父母，名也大，所以跪迎是不必了，只拱手揖拜道：“見過老宗師。”

蕭學道隨意還禮。並擡手道：“請坐！”

又吩咐左右：“我與友人單獨一談，爾等暫且迴避。”

到現在爲止，雙方口中皆有默契的不點出李佑姓名份。

李佑落座後，纔有機會仔細觀察對方。只見得蕭學道四十來歲年紀。著便裝寬袍大袖，麪皮細白，長鬚飄飄，雙目不大卻很有神采，縱觀倒也生出幾許風雅派頭。

等僕役上了茶，全都退出堂中，蕭學道開口道：“近日欣聞李別駕抒懷自述的新作，其中疏狂張揚雖使人痛快淋漓。讀之上口罷不能，但境界未免落了下乘。本還是較喜以前的…”

這時間迫的很。說不定一會兒知州就來請赴宴了，李佑哪有功夫與他談詩論詞。單刀直道：“本縣此來，一爲久仰老宗師，藉此識面，二爲雜事之故。老宗師既爲學道，自當專心舉業爲國選材。本次江都縣試名爲科舉，實爲府縣之爭，老宗師涉足其間，卻本縣難爲！”

蕭學道淡然一笑，“李別駕此言差矣，本試各縣學校，正該到揚州府，恰好有此時機，本居間做一中人有何不可？”

他一個四品學道，對地方士子自然是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的存在，但管不到李大人頭上，李佑又沒有親朋好友在江北考試需要照顧。

所以自持有背景的李大人心裡沒有太大敬重之意，不耐煩虛以委蛇，徑自道：“老宗師高擡貴手，江都縣必有重謝。”

蕭學道也是個有趣的人，大笑道：“貴縣的銀子能比得上各大鹽商？”

倒讓李佑小小意外了一下，這算是婉拒？

如果換別的員，特別是陳巡道這樣的，要拒絕的話必然會義正詞嚴的駁斥道：“此皆爲民脂民膏，我於心何忍，休得污耳！”

意外歸意外，李佑心裡有備案的，見對方說話不似古板老學究，於是自己也不藏著掖著了，很直白的說：“明人不說暗話，新任趙天面前，本縣願爲君言一二，亦或換次輔許閣老那裡。”

話要兩面聽，說的可以是言，當然也可以是惡言。

蕭學道又大笑道：“我與彭閣老大公子有同年之誼，往來深厚，通門路的事不勞煩李別駕了。”

李佑幾乎要乾瞪眼，所有說辭用盡，只差用人計了，這大宗師居然刀槍不、水潑不進。

不過他心思靈，當即也有了計較，起道：“既然今日話不投機，本縣告辭。等宗師到了江都縣再盡地主之誼。”

才走了幾步，便聽見蕭學道：“李別駕慢著！本還有話要說。”

李佑心裡暗罵幾句，這人果然如自己所猜測那樣，肯定有事要求到自己。不然他真想拒絕自己的話，直接拒見就可以了，大家都可以留幾分面，又何必三番五次的當面拒絕？全都是爲了製造自己嚴重有求於他的勢啊。

李大人卻不回座位，站在門口道：“本縣急著趕路，老宗師有話速講。”

這次到蕭大人有點沉不住氣了，擔心李佑年輕氣盛沒耐，真掉頭就走便麻煩了。連忙說起正事：“我家有小，而不妖，貌無瑕，秉端莊，進退有度，行事嚴謹，寬和妒，聰慧得法，善誦經書…”

這說的都是什麼？怎麼聽不懂？李佑迷不已。眼前的江北文壇領袖、堂堂學道大宗師彷彿化爲專業級婆，張著兩片脣上下飛舞的對兒自賣自誇，還是在一個首次見面的陌生員面前吹噓。

難道也是看好自己想結親？李大人忍不住打斷了蕭學道，“本縣已經有妻子了，大人多說無益！”

江北提學史蕭大人同樣爲李佑的話愣了愣，“我家小與你有何關係？借用你前面所言，你我明人不說暗話，皇上大婚選秀，正要求到閣下了，小若能選皇后，本必將終生念！”

你應該是失心瘋了，李佑嘆口氣，還是走人罷。天子正宮，皇后，國母，是他一個六品地方有本事能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