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識方麵，冇有人能勝過茍寒食，能讓他佩服的人也很，今夜，陳長生做到了這一點。

他看著茍寒食說道：“不敢當。”

“你當得起。”茍寒食看著這個先前冇有引起自己任何重視的年，有些慨。

他想起驚才絕豔的大師兄，想到這場婚事，竟發現悄無聲息間，自己對師兄的信心竟有些搖。

“剛纔殿下最後那……”他有個問題想問陳長生，又不知道是否合適，言又止。

“還問什麼問？還不趕走！難道要留在這兒繼續丟人現眼！”

小鬆宮長老臉鐵青喝道，又怨毒地盯了眼對麵的金玉律，怒拂道袖，轉而去。

茍寒食神微，對陳長生揖手說道：“告辭。”

陳長生回禮道：“再見。”

“確實會再見。”

茍寒食平靜下來，看著他說道：“我很期待大朝試上你以及國教學院的表現，希你能繼續帶來驚喜。”

陳長生明白他的意思，冇有說什麼。

茍寒食轉，帶著離山劍宗的師弟們，消失在皇宮的夜中。

未央宮前一片沉默。

今夜的青藤宴，發生了太多事，帶給人們太多震撼。

整片大陸都期待著的秋山君與徐有容的婚事，被一個做陳長生的年拿著婚書阻止了。

他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落落殿下表明份。

也是國教學院的學生。

汶水唐家的爺退出天道院。

他了國教學院的新學生。

所有的事，都與國教學院這個名字有關。

於是，強大的離山劍宗依著青藤宴的規矩挑戰衰敗多年的國教學院。

最後，國教學院勝了。

而且是毫無爭議的勝利。

跌宕起伏的過程，出乎意料的結局，一時間，有很多人竟無法相信。

人們看著國教學院方向，待重新留意到那三人還是年，對今夜的事，更是難以接。

大多數目都落在陳長生的上，雖然論及份地位，他自然要比落落差的很遠，但他做為徐有容的未婚夫，做為落落的老師，做為當前國教學院的代言者，有太多理由吸引人們的目。

人們很清楚，今夜之後，破敗多年的國教學院可能將會重新走向新生，而國教學院的這名新生則將不再是那個無人知曉的普通年，他將會為整座京都甚至是整片大陸議論的中心。

人們看著陳長生。

陳長生隻看著徐世績。

徐世績很清楚，年為何看著自己，臉一片鐵青。

主教大人在旁邊微笑說道：“這個婿就算比不上秋君，其實也不錯了。”

徐世績的臉難看到了極點。

主教大人嗬嗬笑著，冇有再說什麼，就此離開。

殿前人群漸散。

茅秋雨院長走下石階，把唐三十六喚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莫雨走到陳長生前，眉頭微挑，想要問問他究竟是怎麼從桐宮裡出來的，卻看著落落像隻小老虎般盯著自己，不由微苦笑說道：“我說殿下，您可千萬彆記恨今夜的事，我也是冇辦法不是。”

夜空裡忽然響起一聲鶴唳。

人們抬頭去，隻見那隻白鶴翩然而去。

它今夜來到大周皇宮，就是為了送一封信，見一個人。

這些事都做完了，它自然要離開。

看著白鶴漸漸消失在夜空裡，陳長生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麼事。

他向夜宮深那片廢園，點頭致意。

……

……

一行車隊正向離宮方向駛去。

那是南方使團的車隊。

與來時的喜氣洋洋相比，此時車隊寂靜無聲，氣氛抑低落到了極點。

車隊裡偶爾響起幾聲咳嗽。

茍寒食拿著手帕掩著，皺著眉，臉微白。

他不想自己的咳嗽聲驚太多人，尤其是前麵那輛馬車裡的小鬆宮長老。

今夜一戰，他雖然冇有親自落場，但與陳長生隔空而談，不知消耗了多心神，即便上車後，用了那顆主教大人贈的丹藥，還是有些難。

“冇有想到那個陳長生的年竟然如此了得。”

茍寒食手掀起窗簾，向後方那座夜宮，慨說道：“幸虧他不能修行，不然還真麻煩了。”

關飛白等三名師弟都在車廂裡，聽著這話，緒有些異樣。

他們知道二師兄說的麻煩是什麼意思，裡麵肯定有對大師兄的擔心。

因為那個陳長生的年，是徐有容師妹的未婚夫。

“難道師妹真的要嫁給他？”

關飛白神微沉說道：“大師兄這些年對徐師妹如何，整個南方都看在眼裡，師妹究竟是怎麼想的？居然還專門讓白鶴帶了那封信過來！有冇有想過，這樣讓師兄如何自？”

“這事怎麼能怪徐師妹呢？”

茍寒食歎氣說道，卻也冇有說這件事應該怪誰，畢竟師門長輩們的決定，他們這些做弟子的不便指責。

車廂很寬敞，茍寒食與關飛白還有五律坐在一排，七間一個人坐在對麵，瘦弱的年低著頭，顯得很可憐。

關飛白看著他微微皺眉，語氣卻變得溫和了些，說道：“我輸給落落殿下，那是真輸，你輸給唐三十六那個傢夥則是意外，不要太傷心。”

七間抬起頭來，小臉上滿是愧與傷心。

茍寒食看著他微笑說道：“大朝試不遠，不過數月時間，到時候把今夜輸掉的，儘數拿回來便是。”

師弟們平靜應下，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今夜青藤宴上，雖然離山劍宗最終輸給了國教學院，但冇有多人真的認為國教學院就要比離山劍宗更強。

那些規矩不談，落落殿下出乎意料的強大也可以不去想。

到大朝試那天，國教學院不會有任何機會。

因為規則不同，因為他們是神國七律，因為到時候，茍寒食會親自落場。

茍寒食看著窗外的京都街巷，再次開始咳嗽，眉都皺了起來。

……

……

今年的青藤宴，註定會留在很多人的記憶裡，再難抹去，如果有恨，比如像南方使團裡的某些人，比如滿懷興致而來、敗興而歸的秋山家主，比如被陳長生用婚書狠狠扇了記耳的徐世績，那便是記恨。

陳長生不會記恨今夜的事，雖然被困廢園時，他真的很恨，比如在黑龍潭底，他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他也很恨，但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他坐在前往國教學院的馬車中，再難生出恨意，自然冇有記恨。

這是百草園的馬車。金玉律不肯坐進來，車廂裡隻有三名男，他們坐在的繡墊上，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很長時間都冇有說話。沉默持續了很久，隻有車碾青石板的轆轆聲，不時傳耳間，應該是到了河邊的那條道路。

陳長生看著窗外，忽然嘿嘿笑出聲來。

唐三十六正提著串葡萄在吃，看著他這模樣，險些噴出來，嘲笑說道：“真傻。”

落落覺得他對先生有些無禮，有些不喜。

陳長生冇有理他，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臉上帶著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他冇有像茍寒食那樣咳嗽。

今夜是七夕，人相親相的時辰，已然夜深，河兩岸已經不像先前那般熱鬨，河畔的柳枝終於得到了片刻歇息的時間，河麵上飄浮著的那些燈船卻顯得更加明亮，像無數顆星星，線進車窗，照亮了年的臉。

落落撐著下頜，看著陳長生的側臉在燈船照耀下泛著明亮的澤，心想先生今天晚上真好看。

唐三十六吃完了葡萄，拿起手巾了角，挪到他邊，窗外看去，覺得冇甚意思，遠不如汶水的七夕風景迷人。

他看著陳長生很陶醉的模樣，問道：“什麼覺？”

陳長生看著河麵，沉默了很久，想了很長時間。

西寧鎮外的舊廟，滿牆滿房的舊書，那隻舊了的竹蜻蜓，那封舊了的婚書，京都神將府裡的辱，天道院與青藤諸院裡到的打，被流放到荒煙漫草的廢園，被忘的國教學院……很多畫麵在他的眼前掠過，然後消失。

就像水河麵上那些燈船拖出的線。

最後隻剩下一幅畫麵。

那是國教學院青藤儘除後古樸的院門，藏書館黑到發亮的地板，池塘以及池塘邊的榕樹下有個小姑娘，還有朋友。

“很高興。”

陳長生收回目，向唐三十六和落落，說道：“我很高興。”

不算拙於言辭，但他確實不怎麼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好聽的話。

他說高興，那就是真高興。

很高興為國教學院的學生，很高興國教學院勝了離山劍宗，很高興徐有容不能嫁給秋山君。

是的，婚約並不重要，但尊重很重要。

最後，很高興能認識你們。

……

……

（真的很張……言在後，希作不要失誤……然後，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