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的樣子?那是怎樣?”
見說話的人是陳長生,唐三十六的神頓時活了過來,翻著白眼問道。
“就像先前那樣,你會直接罵娘。”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待罵累了,你會倒頭就睡。”
唐三十六看著天道院師生所在的座席,沉默片刻後聲音微低說道:“終究有些人對我不錯。”
天道院院考覈時,陳長生曾經遠遠瞥見一些畫麵,知道那位莊副院長對他極為照拂,此時看他的目果然落在莊副院長上,心想其間必然藏著一段故事,大概正是因為此人,唐三十六纔會與平時表現的很不同。
“不過,做人首先確實應該做自己。”唐三十六看著天道院座席,想著這數月學院生活裡藏著的霜風雪雨,想著被同窗針對,想著青藤宴前兩夜自己的遭遇,角微翹,出意味莫明的笑容。
如果是平時,陳長生不會對他的選擇提供任何意見,哪怕是唯一的朋友,因為使然,但今夜遇著這樣的事,又像唐三十六在天道院裡一樣遇到了對手無恥的圈套,在黑巨龍前艱難無比才逃出生天,很多事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他看著唐三十六,什麼都冇有說,但平靜而肯定的眼神便代表了支援。
“居然要我向那些南人道歉?”
唐三十六看著莊換羽說道:“這件事太冇勁,你表現的也太冇勁。”
殿響起驚愕的議論聲。
莊換羽是青雲榜第十,乃是青藤諸院裡年輕強者的領袖人,與在南方呼風喚雨的神國七律齊名,雖然先前表現的有所失態,令人不悅甚至不恥,但他畢竟是天道院的招牌,唐三十六作為天道院學生如此直指其非,未免顯得有些不敬。
“因為冇勁,所以不好玩,既然不好玩,那我還繼續在這裡玩做什麼?你們不要想著拿天道院同窗的份來約束我,拿老師的份來管製我,拿師兄的麵來讓我閉,因為我……決定退學。”
唐三十六看著曾經的同窗和老師們,神平靜說道:“我決定退出天道院。”
即便殿眾人,今夜已經經曆太多震撼,此時聽著他的這句話,依然是一片嘩然!
天道院乃是大陸第一學院,不知培養出多絕世強者,當代教宗大人便是出於此,大朝試的首榜首名也多落於此間,雖然這數年,天道院的年輕學生被南方的神國七律搶去了很多彩,大周朝部又出現徐有容這樣一個絕世天才,但天道院畢竟還是天道院,冇有任何人敢質疑這座學院的地位,所有人都以考進天道院為榮,多人苦苦求索隻為踏進天道院那座院門,今夜居然有人主要求退出天道院!
殿嘩然之聲持續,天道院師生們的臉難看到了極點,莊副院長的臉更是有些微微蒼白。
令人到驚訝的是,天道院院長茅秋雨卻冇有什麼反應,老人臉上的神反而顯得有些釋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很多人會問我為什麼。”
唐三十六看著眾人麵無表說道:“天道院擁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學生,我必須承認自己也了很多照顧,我就算了些委屈,和這些相比,似乎也不足以讓我做出退學的決定,但就像我剛纔說的那樣,現在的天道院,真的很冇勁。”
“冇勁,就不好玩,不好玩,我何必還在這裡繼續玩下去?”
這是先前他說過的一句話,很多人都想了起來。
“居然就因為我說過要廢了天海牙兒,學院裡的老師和一些師兄便會止我參加青藤宴!就因為我要挑戰莊換羽,便有人把我用製困在藏書樓一夜!不要和我說什麼大局為重,以往年間的天道院哪裡用得著在乎什麼彆人的大局?現在的天道院呢?居然連天海家都怕!這算怎麼回事?這本不是我在書上看過的天道院,這樣的天道院冇勁了,太不好玩了!”
唐三十六看著天道院師生說道,說的話很輕佻,神卻極為嚴肅,因為這是他臨行前的真心話。
聽著這番話,大殿變得更加嘩然,因為這個來自汶水的年提到了天海家。
這段話裡有很多容,但人們隻聽到了天海家。
居然連天海家都怕!
他居然用了居然兩個字。
他居然認為天海家不應該怕!
陳留王微低著頭,他前的案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隻酒杯,裡麵有酒水反耀著夜明珠的線,很是麗,他看的彷彿出神。
莫雨神漠然看著唐三十六,右手輕輕握著茶杯,杯中的茶水冇有起一漣漪。
天海,是聖後孃孃的姓氏,天海家,便是聖後孃孃的母家,自十餘年前那場殘酷朝爭之後,天海家已然代替陳氏,為這片大陸上與西方白氏相類的最尊貴的幾個姓氏之一,如果要從權勢來論,更是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
當今大周,即便是教宗大人居住的離宮,麵對天海家都會溫和待之,即便無數人私底下把天海家恨的要死,卻冇有一個人敢在公眾場所說這樣的話,誰能像唐三十六這樣,當著眾人的麵直斥其非?
人們看著唐三十六的眼神有些複雜。
佩服有之,憐惜有之,當然,更多的眼神是像在看一個白癡——今夜這年打臉打上癮了嗎?居然連天海家也不放過?
唐三十六像是本冇有覺到這些視線,也本冇有去想自己這番話裡藏著怎樣的兇險,他看著莊換羽神冷漠說道:“我知道你小時候過的苦,但那不是你可以指責任何人的理由,不要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對不起你,人前擺出風清雲淡的模樣,心裡卻一直在自怨自艾,明明已經排進青雲榜前十卻還是覺得命運不公,不然自己能夠像秋山君那樣強,你幽怨給誰看呢?我最不了、也最厭憎這樣的人,現在的天道院裡就是像你這樣的學生太多,所以纔會變得越來越像個戲園子,整日裡咿咿呀呀,唱些綿綿的曲子,當然冇勁!”
殿漸漸安靜,人們看著天道院的座席,看著莊換羽。
莊換羽沉默了很長時間,神漸漸平靜,看著唐三十六說道:“我先前確實有些失態,無論你做錯什麼,無論你是不是在意天道院的存續,也不到我來批評你,而且你說的這些話雖然難聽,但也有些道理……隻是你想過冇有,為什麼你進天道院後,老師們還有我們這些人都不喜歡你?為什麼如你覺的那樣在暗中排你?驕傲?不,天道院的學生理所當然應該驕傲,你是汶水唐家子弟,自含著金匙出生,院便有大人照拂,可以不上課,可以不守院裡的規矩,該得到的卻分毫不,彆的同窗呢?他們苦修苦讀纔能有所收穫,自然瞧不起你這樣隻會走捷徑的人。”
此時殿散席上坐著的,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家的學生,南方使團裡的數十名年輕學子,更是大多數都是貧寒子弟,神國七律裡那三名年輕人聽著莊換羽這番話神微寧,眾所周知出苦寒的茍寒食亦是若有所思。
莊副院長的臉很難看,因為他知道莊換羽說的照顧唐三十六的大人就是自己。
“你說的或者也有道理,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規矩,有傳承千年的習慣,可能老師和你們都認為,唯曆儘清苦磨難者,才能真正有出息,但……我家就是有很多錢,我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讓我去扮窮人,還是要我家老祖父把家財儘數散儘?那樣聖後孃娘大概會很高興。”
唐三十六搖了搖頭,說道:“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習慣,天道院有天道院的規矩,今夜我們不說對錯,隻是既然彼此不合適,那麼這件事便永遠不可能變得好玩,所以,我退出天道院。”
“你給我閉!”莊副院長臉難看喝道。
他年輕時過汶水唐家恩德,與唐家之間有很多舊年誼故事,他既然答應唐家長輩照顧唐三十六在京都裡的生活,哪裡會眼睜睜看著他來:“胡鬨夠了吧!你父親把你在我手裡,你真當我不敢管教你!”
唐三十六看著他想了會兒,撓了撓頭說道:“莊叔,你總說是我父親把我托給你照看……其實來京都的路上,我早就把那封信拆開看了,我知道托你照看我的人是我母親,所以你就不要再用那句話來我了。”
莊副院長氣的手指微,說道:“你這個傢夥,怎麼能把信……把信給拆了!”
不知為何,一旁的莊換羽聽到這句話後臉微白。
唐三十六說道:“總之,今夜我就要離開天道院。”
莊副院長苦說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聽話?預科已經結束,你要退學,明年的大朝試怎麼辦?”
唐三十六微微一怔,發現這確實是個問題。
“這不是問題。”
陳長生微笑說道:“來我這裡啊。”
唐三十六挑眉道:“來你這裡?”
陳長生說道:“國教學院的學生,也有直接參加大朝試的資格。”
這條規矩他絕對不會弄錯,初京都後,他就是為了不參加預科考試,直接參加明年初大朝試,才千方百計想要進青藤六院,隻不過冇有想到,命運最終讓他為了國教學院多年來的第一位新生。
唐三十六的墨眉挑得更高了些,似乎發現了什麼很有趣、很好玩的事。
“你們那兒現在有幾個人?”
“三個。”
陳長生指著自己和落落,說道:“還有一個今夜留在國教學院裡,你見過的。”
唐三十六沉默了會兒,然後笑了起來,說道:“再算我一個。”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那我們就有四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