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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 第9章 摘星

當今世界,修行以國教玄門正宗為主,真元最主要的來源便是滿天繁星——明教講究的就是明二字,照亮夜穹的正是星——破坐照通幽,然後聚星,靠萬千星辰灑落人間的能量,改造凡人的軀神魄,這便是修行的最終目的,由此可以想見“星”之一字,在修行界的地位。各國各宗門都有觀星臺,名勝大川無數星樓,卻極看見攬星奪星之類的名字,因為那會顯得對星辰有些不敬。

但陳長生名單上的第二家學院,赫然就做摘星學院。

摘星——這家學院取瞭如此霸氣十足的名字,國教卻冇有任何意見,這件事就很霸氣。

全天下隻有這家學院敢用、夠資格用這個名字。

因為這家學院直屬大周軍方,多年來培養出無數勇敢而堅毅的年輕人,走出的將領繁若群星。多年前與魔族的那場驚世大戰,人類初期瀕臨絕境,摘星學院從院長到普通學生,紛紛奔赴戰場,前仆後繼,戰死沙場者十有**,大戰之後,偌大的學院竟然凋蔽寂寥有如墳墓。憑此,摘星學院在人類世界裡獲得了無人能夠企及的尊重,也擁有了難以想象的氣勢。

這樣一間學院,彆說摘星,就算想用焚星做名字,又有誰敢提出意見?

世間所有人都很瞭解摘星學院這段腥殘酷而榮耀的曆史,陳長生也不例外。師父把摘星學院列在名單第二位,實際上在他的心目中,摘星學院則排在首位,所以冇能考進天道院雖然讓他有些鬱悶,但他並不是太過在意。

他相信摘星學院,肯定不會像天道院那般徇私,至不會做的那般過分。

就這般想著,他來到氣息肅殺的摘星學院,開始準備第二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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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學院與天道院果然不同,院門外雖然也圍著黑的人群,但不知道是因為院門口那些全副武裝的銳士兵如鷹般的目,還是學院院門那塊寫滿了殉國將領姓名的石碑令人太過抑,場間一片安靜,冇有任何雜聲。

填寫簡單的報名錶,領取號牌,在幾名軍的帶領下,六百餘名待試年走進了院門。

與天道院的考覈類似,摘星學院也準備了一場提前考試,目的也是提前淘汰掉那些未能洗髓功的普通年,為隨後的正式招生考試減輕力,隻不過摘星學院畢竟有軍方質,方法要比天道院簡單、也直接的多——這裡冇有什麼應石,隻有一塊石盤。

那塊石盤很大,很像一塊磨盤——事實上,那本來就是摘星學院後廚外的石磨上臨時卸下來的磨盤,重三百斤。能夠舉起這塊磨盤,走上三十級石階的考生,就算是通過第一關考覈,有資格參加正式的招生考試。

三百斤的重量,除非洗髓功,筋骨鍛鍊如鬆,普通人很難舉起來,更何況還要走這麼長一段石階。有很多冇能洗髓功的年看著那塊磨盤,臉上頓時變了,很多人垂頭喪氣地退去,就連有些已經洗髓功,但境界不穩的年,判斷出自己今年還無法做到,連連搖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地放棄。當然,也有些普通年勇敢地憑籍自原本的力量,嘗試進行了挑戰,卻冇有一個功的。

未能洗髓,便舉起這塊磨盤,在摘星學院的招生考試裡,其實並不算見,比如現在鎮守伽藍關的白虎神將,當年初學院時便未能洗髓,但憑著天生神力,竟是極輕鬆地將那塊磨盤直接扔到了湖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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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終究這也不是太常見的事

有些憾,看了看天時,決定加快速度,讓考生自行申報自水平,然後由洗髓功的考生先行考試,再讓普通的年進行嘗試。

憾,直到日過中天,依然冇有一名普通年創造奇蹟。

就在人們覺得無趣,好些圍觀者準備離去的時候,一位材魁梧的年拿著號牌走進場,極輕鬆地舉起那塊磨盤,蹬蹬蹬蹬,連上三十級石階,氣不臉不紅,甚至還又把那塊磨盤重新扛回了原

場間一片嘩然。

年舉手向四周示意,驕驕然地再次走上石階,向學院深走去。有趣的是,他生的太過憨厚老實,再如何想刻意表現出驕傲得意,在圍觀的人們眼中,也隻是可,冇有任何嘲弄,隻有一片善意的笑聲。

待那魁梧年走後,很多人都開始猜測他的來曆,直至有人忽然提到,這年先前腳踝可見的青花紋,眾人才愕然噤聲,因為……那代表年極有可能擁有妖族統,甚至就有可能來自西方妖域!

數百年來,人族妖族因為曾經共同抵抗魔族的緣故,關係雖然談不上融洽,但也算得上相安無事。有些能夠化形的妖族貴族,甚至就在人類世界裡生活著,大周京都裡肯定也有——隻不過畢竟人妖殊途,人類世界無論方還是民間,對此事都不怎麼提起,隻要那些妖族不來就好。

那名被懷疑是妖族的魁梧年,功舉起磨盤,彷彿推開了一扇門,接著,竟又有兩名來自大老嶺的獵戶年,也僅憑著自的本原力量,就舉起磨盤走上了石階,雖然顯得很是辛苦,還是贏來了陣陣喝彩。

在石階上方拿著筆做統計的軍微微點頭,看來很是滿意今年的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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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轉,終於到了陳長生。圍觀的人群看著這名麵有稚意的年,善意地助了幾聲威,便不再如何關注。因為這年明顯年紀還小,冇有發育完全,彆說像那名妖族年一樣魁梧,就連那兩名獵戶年的壯也遠遠不如,怎麼看也不可能舉起那般重的磨盤。

在天道院,陳長生靠的是對院規律條的識直接跳過了洗髓挑選的那一關,此時在摘星學院,他或者還能想到彆的方法,但不知道是不是到學院肅殺卻又熱激昂的氣氛影響,又或者隻是想試一下,他什麼都冇有做。

他走到磨盤前緩緩蹲下,雙手穩穩地把住磨盤兩側,平緩而深長地進行了五次呼吸吐納,將全氣力儘數灌注到腰腹與雙臂之間,低哼一聲,驟然發力!

斜斜石階前忽然變得一片安靜,那些正在閒聊著什麼的人們愕然忘了接話,張大向場間。

磨盤緩緩地上升,最終被陳長生舉到了前,不多不,剛剛超過考覈標準一寸!

他的臉有些紅,但神還算平靜,眼神裡看不到任何慌張的緒。

轟!場間響起熱烈地喝彩聲,人們不停地替年助威,用有節奏的喝聲,想要幫他抬腳步。

陳長生向前走了一步,隻是一步,他的膝蓋便有些抖。

把磨盤舉起來是一回事,舉著如此沉重的磨盤走上石階,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氣息變得有些,臉變得越來越紅。

他冇有發出任何聲音,從微微鼓起的臉頰能夠看到,他在用力地咬著牙。

他一步一步向石階上走去。

……

……

陳長生確實冇有洗髓功,他的筋骨強度,按道理隻有普通年的強度,甚至,因為他自患病的緣故,他理應比普通年更加虛弱纔是。但正是因為有病,還是很難治的病,所以西寧鎮外那間破廟裡的三個人、包括他自己,最在意的便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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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懂事,他就開始被迫背誦破廟裡的三千道藏,同時那位有些神神道道的道士師父挖來無數草藥熬藥湯讓他泡浴,餘人師兄則是拿著棘條和木不停助他打熬。十餘年來,他最悉人的是廟裡的三個人,他最悉的味道,便是書籍的味道、藥的味道以及棒的味道。

漫長時間的治療與打熬,他的病冇有治好,他冇有辦法變妖族年那樣天賦神力,但本應無比虛弱的他,現在在方麵已經不弱於普通人,甚至還要更好一些,雖然這隻是表麵的健康與強大,但也讓他很高興。

一個自患病,十歲後便被籠罩在黑暗影裡的年,會比彆的人更在意方麵的事,會無比在意那些細節,所以,今天在摘星學院,他沉默地走到磨盤前,隻想憑自己的力量來通過這場考覈。

他想舉起那塊沉重的磨盤,向自己證明一些事,同時向師父和師兄表達謝意。

……

……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陳長生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臉越來越難看,束的極的黑髮早已被汗水打,但他的眼神還是那樣的平靜肯定。

石階兩旁的助威聲、喝彩聲已經停止。所有人看著那名低著頭,艱難前行的巍巍行走在石階上,很是擔心,又很是佩服,好幾次那年眼看著便要倒下,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居然支撐著他堅持住了!

在石階上看著陳長生,眼中流出欣賞的神

……

……

七步,八步,九步。

陳長生的腳步越來越慢。

眼裡的讚賞緒越來越濃。他很意外於這名年表現出來的水平——為軍人,他在意的是陳長生表現出來的毅力與勇氣——他已經決定,就算陳長生冇能把磨盤舉到石階上,也會讓他通過這場初試。至於這會不會影響到學院和大周軍方的聲譽……

看著張的人們,心略安,暗想應該不會,看來絕大多數人都像自己一樣想法。

認真而努力的孩子,值得特彆的嘉賞。

……

……

想著這些事,教有些走神,冇有一直看著石階上,直至某一刻,他醒過神來,忽然注意到人們臉上的神忽然發生了變化。

他轉頭去,隻見邊多了一個人。

那是個渾,疲憊至極的年。

心想自己不用為難了,微笑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長生走到了石階上方。

那方沉重的磨盤在他的腳下。

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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