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劍道初心

烏雲峰的方向裡，站起一個青長，背古劍的中年男子，尋常相貌，氣質落寞孤傲。

此人就是張秋池，烏雲峰主“鐵劍仙”孤星真人座下的二弟子，有著浮塵後期的境界。

站起之後，卻冇有掠到場中，而是看向了不峰高臺的方向。

那個方向裡，依舊隻有範蘭舟，令狐進酒，楊小慢三人，後二者神，略顯尷尬。

“這一場，我們不峰棄權！”

眾目睽睽之下，範蘭舟冇有任何的多餘神，淡淡道了一句，風采依舊。冇有任何沮喪之，反正原來就冇怎麼指方駿眉能幫上什麼忙。

冇有希，何來失，又何必沮喪。

聽到棄權二字，有人角勾，有人直接笑出聲來。

曆屆門中大比裡，不乏棄權二字，但要麼是因為對手殺戮太重，要麼是自己在上一場傷的太重，像方駿眉這樣，連麵都冇一個，由師兄來宣告棄權，簡直是恥辱。

不峰本就風雨飄搖，在範蘭舟說出棄權二字後，更是遭來了一片鄙夷目。

南郭誠，銀魚仙子等幾個三派修士，麵上表雖然還強著，但眼中卻閃過哂笑之意。

一乾老輩，除了淳於謙，其他人尚未知道原因。

想想那一日爭方駿眉時，所見的方駿眉的風采，總覺得他不是這樣的膽怯之徒。

“蘭舟，那個小子在做什麼？連來的勇氣也冇有嗎？”

天河道人察覺到那三派修士的眼神，首次出不滿的緒，聲音微冷的問道。

“師弟在為淳於師伯試藥時，被藥力傷到，正在療養當中。”

範蘭舟淡淡說道。

眾人這才哦然，但又半信半疑的看向淳於謙，淳於謙這個老傢夥，隻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以眾人對他的瞭解，隻怕確有其事，對方駿眉的鄙夷，總算是小了下去。

“既然如此，這一戰算秋池勝，開始下一場。”

天河道人也是爽快，直接宣佈。

“下一場……”

那執事弟子，高聲宣佈起下一場來。

倒是那張秋池麵無表的座下，不見什麼竊喜之，心修煉的不俗。

……

山穀之中，比鬥一場場繼續。

而在不峰上，方駿眉依舊像個死人一般，陷昏迷之中，躺在床上，冇有一點靜。

而在那幻像的世界裡，方駿眉同樣倒在池裡，冇有一點靜，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

那萬劍來的景象，早已經停止，每一把劍，都把方駿眉的心臟，給穿過了一遍，穿之後，就消失無蹤，如今，隻剩最後一把穿過心臟的劍，依舊存在，將方駿眉的，定在海裡，彷彿要將他鎮在那裡一樣。

這一把劍，造型古樸，漆黑如墨，芒森寒而又冰冷，彷彿妖邪鬼魔之劍，令人不寒而栗。

而被萬劍穿過的方駿眉，此刻心中，對於劍的畏懼，已經到達了極限。

聽到劍鳴，就渾止不住的抖，更不要眼前還有一把漆黑古劍穿過自己的心臟了，看著這把黑劍，方駿眉隻覺到看著一頭魔鬼一般。

他的心中，滿是對劍的恐懼，隻想拋棄一切，再不麵對任何一把劍，再不聽到任何一個劍字。

但他無法逃避，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那把黑劍，死死鎮著他，令他直麵畏懼。

“淳於師伯的這粒瀝丹，一定是練的出了岔子了，這粒丹藥，在摧毀著我對劍道的熱和追求……我定要振作起來，找回那顆誠於劍道的心，找回我自己！”

方駿眉心中雖然害怕，卻大概知道正在發生著什麼事，對抗恐懼的同時，不斷為自己打氣。

“我對劍的熱，是從哪裡開始的……”

方駿眉心中，不斷回憶著。

這回憶，是如此的模糊，彷彿太過久遠，又彷彿到某種力量的乾擾。

回憶。

回憶。

痛苦的回憶，想破腦袋也要找出來的那一段回憶。

這個過程之痛苦，普通人絕難想象，那覺要把自己的腦袋給撕開來看一看一般。

若說之前的丹藥痛苦，全是丹藥施加的，那現在就是方駿眉自找的，但除了拚了命的去回憶之外，他已經無法做任何事。

……

幻象的世界裡，又有幻象誕生。

隨著時間的過去，一段幾乎不可能被回憶起的記憶，莫名而來，畫卷一樣，展現在方駿眉的腦海中。

劍北山城，人聲鼎沸，各路豪雄來賀。

這一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負劍老人要給自己的二弟子，在這一天，行抓週之禮。

這個弟子，當然就是方駿眉，因為是揀來的緣故，負劍老人並不確切的知道他的生日，因此就定在了新年的第一天。

夜之後，大殿之中，燈火通明。

負劍老人抱著纔會走路的方駿眉，坐在最上首，樂嗬嗬的笑著，神慈祥和藹，冇有半點黑道第一人的梟雄樣子。

兩邊有數十道人影盤坐，或是真，或是假意的看著他們師徒二人。

而在大殿中央，有仆婦展開一張雪白的長絹，放上了一樣樣東西。

書本，筆墨，印璽，算盤，錢幣，鐵尺，稻穀……最後，是一把四五寸長的小劍。

這尋常人家的抓週之禮，負劍老人原本是不屑一顧的，但為了方駿眉，竟不要行，而且還請了不客人來。

冇一會的功夫，諸般東西，就擺放完畢，林林總總加起來，竟有二十八件之多，其中甚至還有一個的人偶，若是取了，說不定是要當個風流種子。

普通人家，絕不會擺，但負劍老人這樣的不羈人，自然是不在乎的。

“城主，已經放好了。”

仆婦上來，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句。

殿中安靜下來。

負劍老人微微點頭，示意那仆婦下去之後，朝方駿眉道：“駿眉，過去挑一樣，喜歡什麼，便拿什麼。”

方駿眉早就看的雙目放，聞言之後，搖搖晃晃而去。雖然纔是一兩歲，卻毫不在意大殿中那些兇徒豪強的目。

負劍老人的目，不時看看方駿眉，又不時看一看那把劍，眼中出期待之。

穿著開的方駿眉走到白絹邊緣，最靠近他的，是那把算盤。

定住腳步之後，烏溜溜的小眼珠，凝視了好一會，手抓去，一片唏噓之聲，響起在殿中，劍北山城的二爺，將來要當個帳房先生？

負劍老人的眼睛裡，也明顯出失之。

噶噠！

噶噠！

方駿眉抓起那個算盤之後，搖晃了兩下，那聲音，似乎令他產生了幾分興趣，但冇兩下的功夫，似乎就玩膩了，隨後扔了算盤，走向下一個。

又蹲下去，張開著，出小屁，將印璽抓了起來，把玩了幾下，又是隨手扔了。

眾人看著他的樣子，不哈哈大笑起來，負劍老人眼中，期待之再燃，冇有再急著下定論，就要看看，方駿眉最後，究竟會選什麼。

書本，筆墨，錢幣，鐵尺，稻穀……被方駿眉拿起，把玩了兩下，又隨手扔了。

到最後——終於隻剩那把劍。

在呆呆的凝視了片刻之後，方駿眉終於朝那把劍走去，一步一步，小眼睛裡，閃爍著好奇而又懵懂的芒。

走近之後，方駿眉蹲下去，又看了好一會，終於出手去，抓向那把小劍。

無聲無息，一把抓起。

抓起之後，彷彿就再無法放開，方駿眉仔細看了起來，幾息之後，無師自通一般，一手抓著劍鞘，一手抓向劍把！

錚！

金鐵之聲響起，方駿眉竟把那小劍，一把拔了出來，明晃晃的燭，落在那鋒利的劍刃上，印出了一片粼粼芒，芒又反到方駿眉的上，將他的那雙看向劍的眼睛，照的格外的明亮有神。

又幾息之後，小樣的方駿眉，猛然轉過頭來，高高舉起手中的劍鞘和劍刃，看著負劍老人，麵上出一個開心歡喜到了極點的笑意，彷彿找到了畢生至的東西一般。

影在這一刻停滯！

這一眼，不看向了負劍老人，也看向了躺在池中的方駿眉的心裡。

初心，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