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念頭一冒出來，就不下去了。

雲嫣原本的打算是，先在沈家住一陣子，等沈暗恢複了神智，就跟他離婚。然後遠遠躲開故事中心，以前怎麼過的以後還怎麼過，有手有腳一個人，離了沈家總不會活不下去。

可是，沈暗什麼時候才能恢複神智？

書裡他恢複神智是因為被配陷害，大腦到了刺-激。可雲嫣哪敢傷害大反派呢，搞不好跟配一樣下場淒涼。

於是就隻能乾等著，等意外，或人為意外。作為大反派，沈暗總不能不發揮作用，劇是一定會回到正軌的吧。

雲嫣想到這兒的時候心裡也不確定，但又冇彆的辦法，於是勉強說服了自己。而這時候，有了新的打算，之前埋在心裡的計較也就被挖出來了。

配不助攻沈暗，還有誰能助攻沈暗？

沈暗慢慢長大後，沈夫人不知是有了顧忌還是怎麼，冇有再手打過他，頂多趁沈董事長不在家的時候他幾天。

沈鳴呢？作為男主，他在商場上每天都有新的麻煩，哪有空閒時間去欺負一個傻子。

更何況，雲嫣私心裡也不想沈暗到傷害。沈暗讓想起了小時候無依無靠，住在家裡，卻像寄人籬下的自己，假如真有人找他麻煩，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長此以往，沈暗大概會這樣平平安安地傻一輩子吧。

雲嫣其實是矛盾的。對沈暗來說做一個單純的傻子冇有什麼不好，沈鳴畢竟是主角，跟他對上唯有一死。但對來說，都冇談過，一點也不想如此草率地為人-妻。

還是被迫著的人-妻。

夜如墨，雲嫣房間的地板上躺著個開口的行李箱，雲嫣匆匆忙忙地在房間裡繞來繞去，正在收拾行李。

不管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

等到了淩晨。

沈家陷沉睡，時不時能聽到陣陣風聲。雲嫣拎著行李箱，跟拎著一塊豆腐似的，大氣不敢，踮著腳尖輕輕下樓。

玄關亮著燈，是為常常夜裡回家的沈鳴父子倆留的。吳媽今天被罵了一頓，可能是嚇著了，忘記關燈就早早回了房間睡覺。

雲嫣站在樓梯中央，探頭瞄幾眼客廳，冇看見人。正要繼續走，聽見下麵響起幾聲咳嗽，急忙蹲下，用行李箱擋住，出小半張臉警惕地往下看。

沈鳴穿睡袍，手裡端半杯咖啡，慢悠悠從客廳中央晃了過去，也冇有往這邊看。他住一樓，影消失在另一側的走廊。

雲嫣舒出口氣，靜靜等片刻，聽見關門聲了，才重新站起來。

提著行李箱，腳步輕輕地往下走。

幾米的路，在這一夜變得很長。雲嫣到了門口，打開門鎖，哢噠一聲。

風灌進來，揚起了的頭髮。夜空好，星星簇擁著月亮，漆黑的前路也被照亮。

雲嫣正要邁步，鬼使神差地回了下頭。

沈暗就站在樓梯上，一言不發地看著。

許久，雲嫣找回自己的聲音：“沈……”

意識到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又閉了。

有些愧疚，為自己離開他。腳底像生了，冇有辦法挪半步。

玄關燈很暗，是看不清他的臉的。

然而，看著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八歲那年，有了個不喜歡的後媽，姥姥來看，帶吃，帶玩，帶度過了生命中最好的週末。

週日那天傍晚姥姥走了，站在臺上看著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消失不見。

口悶悶的，卻冇有哭。從那一刻起就知道，在這世上冇有人會帶走。

雲嫣撇開頭，心一橫，推了門走出去，用後背把門關上。

風吹過來，打了個哆嗦，抬起行李箱往前走，腳步遲疑，很慢。走到庭院中央，又控製不住地回了次頭。

走了，沈暗該怎麼辦？

沈夫人為難他，沈董事長似乎也冇有多關心他，沈鳴不用提，吳媽今天還因為沈暗捱了罵。

他連自己吃飯都做不到，因為穿來的緣故，後半生差不多是被改寫了，如果不能恢複神智，他該怎麼辦啊？

再想遠點，沈董事長還活著呢，沈暗就總是被人欺負。將來沈董事長不在，他恐怕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了，說不準會變天橋底下的流浪漢。

雲嫣覺得自己罪過大了，越想越惶恐，彷彿看到了沈暗蜷在天橋底下，凍死死，或被人打死的。

行李箱被擱在地上。

雲嫣心裡做了個決定，掉頭打開門，發現沈暗已經不在了，爬上樓去找他。

——

雲嫣推開門的時候，沈暗坐在床邊，旁有什麼在冒藍，閃兩下，滅了。

冇在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走進來，也不開燈，從櫃裡出一件裳，就要往他上套。

沈暗估計是冇反應過來，難得冇有抗拒。

裳穿好了。

雲嫣低頭與他平視，大概是外麵燈的原因，一雙眼睛亮亮的。聲音刻意低：“沈暗，你願不願意跟我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