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云鬟急急回到莊上，只因看見崔印祭拜謝氏的那一幕，心中對父親的所自好了許多，正要回房，不妨聽見隔廊有人道：“……這兒委實腌臜仄的很，不過是侯府一個花園子大小，侯爺竟能住的下。”

云鬟聽得這聲抱怨，卻是跟隨胡嬤嬤的一個丫頭的聲氣兒，眉頭一皺，便放慢腳步。

卻聽另一個丫頭道：“怪不得臨行前，那些姐姐們都說這是苦差事，都不肯來，聽說我要跟著，還一直取笑呢，我因想著畢竟是出來氣兒，還覺著是差……畢竟難得跟著咱們侯爺出這樣兒的遠門，可見侯爺心里果然是有大小姐的。”

先前的丫頭冷笑道：“你這傻子，我若不告訴你，你還做夢呢，你知道為什麼侯爺會親自來接大小姐的麼？”

那人便問，丫頭道：“這話你問別人，也是不知道的，原本胡嬤嬤是跟著夫人邊兒的，才知道的清楚，因上回咱們老夫人做壽，不是請了沈相爺家了麼？是相爺夫人，因在座上問了咱們夫人一句話……”

原來那日，崔侯府因賀老夫人壽辰，自請了許多皇親權貴等，其中也有當朝丞相沈正引的夫人，崔侯爺的母親江夫人因來陪侍，相爺夫人同寒暄兩句，因道：“今兒大好的日子，如何不見府上幾位姑娘？”

江夫人便笑道：“今兒因來的貴客多，們未免有些怕見人，只在里頭一桌兒坐著呢。”

相爺夫人便見，一桌上的恒王妃跟晉王妃因聽見了，便也湊說要見，當下江夫人只得撿著幾個上的臺面兒的孩兒出來，眾人看過，贊嘆了一回。

忽地相爺夫人含笑問道：“果然都是極好，只不過……我素來聽聞崔印有個長，是最伶俐出的，如何竟不見呢？”

江夫人聽了，臉微變，只好陪笑說道：“夫人說的應該是云鬟那孩子，只因的生母先前病了，臨去定要見，我們為著他們到底是母一場，便許云鬟去了……誰知后來竟亡故了，那孩子孝順，就留下守孝呢。”

相爺夫人才嘆道：“果然是極孝順的孩兒，年紀小小……可憐見兒的，不過我看來，以后必有造化。”恒王妃跟晉王妃等紛紛點頭贊嘆。

沈正引在朝中炙手可熱，他的夫人所說的話，又哪里只是無關痛的一句？何況崔云鬟出京，此事多多在京城各家公族也是知曉的，何況沈正引這種八面通的人家兒？

因此只因這一回，江夫人當時在席上雖則勉強得過，回頭等眾人都散了，便把崔印來，痛斥了一番，道：“你的孩兒，在外頭這許多年，我原本也催過你幾回，讓你把回來，你只是耳子的不管，如今在外頭竟也不知是個什麼樣子了……且今兒相爺夫人也問起來，自然是因聽說了什麼才如此，或許也是相爺的意思也未可知，你如今且不可再以等閑視之了。”

那兩個丫頭把此說了一番，又道：“正好兒咱們侯爺在府有些不痛快，索才出來散散心的，不然，哪里就真的想要來這兒了？京什麼景不比這里好呢？”

另一個也道：“怪道胡嬤嬤心里不用呢，方才嘀咕什麼……好好的姑娘，打扮的竟是……”

兩個人聲音越來越低，化作一團笑，便自去了。

不防云鬟在這邊兒聽得分明，雖一語不發，卻白了臉。

珠兒雖然是個心大意的，可聽了這些話，卻也覺得有些惱，只忌憚他們京來的，不敢當面爭執罷了。

珠兒又看云鬟這樣，便小聲道：“姑娘……別聽們瞎說八道的。侯爺說了是想姑娘才來的。”

云鬟點點頭，一笑說：“很是。”雖是笑著，眼睛卻是紅的，卻不愿給珠兒看見，只低著頭，默默地自回書房去了。

不多時，崔印一路看著這鄉間風景，也從外回來，因問起云鬟，卻聽說先前出門去了，崔印因才轉回來，一時不想出去，便人去找回來了事。

半晌，云鬟還未回來，卻另有一個人來到門上，正好兒撞上崔印的隨護衛們，一言不合，便了手。

崔印聽說靜，便出來看究竟，一眼卻見是個弱質年，正將他的一名侍衛退，又喝道：“敢跟六爺手呢？也不打聽打聽六爺是誰……這素閑莊豈是你們能撒野的？”

崔印聽是這樣囂狂的口氣，卻并不惱怒，因見這年生得面孔俊秀，氣宇非凡，手且又極佳，他反而心喜，因喝止了其他護衛，在臺階上笑道：“你又是什麼人？跟素閑莊又是什麼關系？”

那年抬頭看他，便道：“你不報姓名，反而來問我的底細，哪里有這樣的道理？”又問道：“哥兒呢？”

崔印越發詫異，笑道：“你來找云鬟？那必然要先向我報明姓名底細才好。”

年擰眉看他，崔印旁的隨從便道：“不得無禮，我們侯爺正是大小姐的父親。”

年聞聽，才不以為然地笑起來：“哦……原來哥兒是有父親的呢，我還以為無父無母呢！”

隨從跟眾護衛聽了，各自驚詫。

崔侯爺卻仍是不惱，反饒有興趣地問道：“我原本在京城，今兒才來莊上，你又是何人，如何認得阿鬟？”

這年自然便是趙六，他因在袁家跌下道之時傷了骨，便在軍營里將養了數月，加上杜云鶴怕他又惹事，便看的甚，今兒才得閑外出，只因聽聞有一隊不明份的人馬往素閑莊來了，他便過來探看端地。

當下趙六便自報份，崔印因見他雖年紀小，卻英氣，神采飛揚，便十分贊賞，便請他進廳，有意要跟他詳細敘話。

趙六卻不耐煩，只略說幾句，便問道：“哥兒去哪兒了，如何這半天不見人？”

崔印和悅道：“我已人去找了，多半是貪玩兒，……果然是在這山野里將子也養的放縱起來，待回了京，怕就不會如此消閑了。”

趙六一驚：“要回京？”

崔印點頭道：“不然我來此作甚？便是接回京的。”

趙六目閃爍，片刻站起來，道：“我尚且有事，暫不奉陪了。”舉手抱拳行了個禮，便轉跳出廳去。

崔印著他的背影，失笑道：“好個年，只子太跳急躁了些。”

話說趙六離開素閑莊，心中尋思云鬟去了哪里，且想且走，不知不覺來至葫蘆河畔，他放眼看去，在跟阿寶他們素日玩耍的河畔并不見云鬟的蹤影，何況此刻水已經涼了，河邊兒風有些冷，只怕不在此……

趙六便轉到別去找，才走兩步，忽地心中一，便又回過頭來，竟沿著河畔往上游而去。

他一邊兒走，一邊兒拉了一跟蘆葦草在手中，胡搖晃，心也像是這轉著圈兒的蘆葦一樣，搖搖擺擺。

正行走間，抬眸一看，卻見前方河畔，抱膝坐著一人，那樣清爽俗的影，正是云鬟。

趙六見果然找見了，雙眸一亮，才要招呼，卻又停口，他思忖了會兒，便想悄悄地過去，嚇一跳。

誰知才走一步，就見云鬟舉手捧住頭，微微搖晃似的，趙六正不知如何，卻又放開手，最后竟緩緩站起來，怔怔地看著河面。

趙六見離河甚近，只一步就會跌水中，加上河面有風，這形自然十分危險。趙六一時口干舌燥，此刻心中竟有種奇異的慌張之，然而他還未反應之前，那邊兒，云鬟驀地傾，竟直直地往河中撲了過去，頓時之間，河面上水花濺起！

趙六萬想不到如此，大驚失，手一揮撒開，蘆葦草晃晃悠悠，無聲地隨風飄走，他發瘋似的邁往前疾奔，然而跑出十數步，卻又生生剎住去勢。

他睜大雙眼看著云鬟躍落的河面，河水清澈，依稀看見那小小地影在水層之中浮，似正往下沉，卻并無任何掙扎之意。

趙六死死地盯著這幕，不覺握了拳，渾微微輕，前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