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自然還有令人琢磨不的哥兒,那個看似安安靜靜,實則眼中時常會有一團兒淡霧的孩兒。
阿澤本是個無心過客,然而這數日來,卻忍不住對這些人有了一份難以釋懷的羈絆之。
如今他陡然離開,又怎舍得?
可是這些,震雷又怎會懂得?
因此阿澤并未開口,震雷見他不答,自忖度了片刻,便道:“也罷,索告訴你,讓你這傻小子定心也好,四爺調咱們回去,一來是因為我先前說的那些考量,二來……巽風哥哥私下里曾跟我提過,說是這哥兒,最終是要回京里去的,故而你又急什麼?若有緣分,遲早晚仍能見面。”
阿澤聽聞,才驚喜加看他:“我如何忘了這個,巽風哥哥怎麼也不跟我提呢?哥兒什麼時候回京?”
震雷點頭嘆道:“你這急腳鬼似的,肚子里藏不住丁點兒東西,巽風哥哥對你說才是怪了,至于哥回京之事,卻是說不準,多則一年兩年,則……”他皺眉想了會兒:“則半載都不出……自然,這是我跟巽風哥哥私底下的猜測罷了。”
阿澤聽了這兩句,卻才轉憂為喜起來。
三日后,兩人便啟程離去,臨行前,阿澤便一本正經地對云鬟道:“哥兒以后可會忘了我麼?”
云鬟聽這般孩兒氣的話,不由一笑:“不會。”
阿澤見仍是昔日黑白裝、小小道的打扮,也同樣是面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憂,他心中嘆息一聲,便把那離愁別緒下,道:“好了,我去了,以后你且記得聽巽風哥哥的話……”阿澤本想提一提京相見的話,見震雷在側,倒也罷了,又見云鬟極乖的模樣,很想的頭,然畢竟……最終只說:“阿澤哥哥去了。”
云鬟垂了眼皮:“阿澤跟阿雷哥哥一路順遂,早日平安回京。”
話說阿澤跟震雷去后不幾日,果然黃誠親領了兩名護院來到莊上,都是他親自過目的可靠之人,又在廳落座,同云鬟親自說了一番。
云鬟謝過,便道:“大人這數日可好?”
黃誠道:“甚好,便是有些睡得不足。”
云鬟見他眼圈兒發黑,不由笑道:“大人雖忙于公務,可也要留意才好。”
黃誠笑著搖頭,原來只因他相助川縣將袁家冤案解破,這名頭兒越傳越響,因此各州縣府郡,有些難以破解的沉冤以及迷案,竟也紛紛地求助過來。
加上這數日黃誠又料理王閆案的后續等事,自然忙的分不暇。
黃誠忽地說道:“那袁家的宅子,此后我又去瞧了一遍,委實建的玄妙,里里外外看來,都毫無異樣,哪里能想到曾在一角有暗道呢?難為當初怎麼造的。”
云鬟道:“這宅子自是有些年歲了,想開國之初,因為兵荒馬,時常有流匪侵擾等,這王家的祖先只怕才想出這法子,讓住在樓上之人可以躲避災禍,誰知道后來,竟被歹人用來行兇作惡。”
黃誠見連這個都知曉,越發欽佩,又道:“那賊仗著這道不為人知,何等肆意猖狂,幸而天網恢恢,疏而不,袁小姐所的冤仇也終究得報了。”又笑道:“很多虧了你,不然的話,連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是那袁家的二小姐,已經能生吃了我了。”
兩人說了半晌,黃誠才起告辭。云鬟隨之起,忽地道:“大人。”
黃誠回頭,不知有何事,云鬟對上他的雙眸,因此刻巽風不在跟前兒,便問道:“聽說先前巽風他們三個護院,是大人所舉薦的,不知大人從何得來這三位能人呢?”
黃誠張了張口,原本他要說謊也是極容易的,可是跟云鬟一路至此……心底竟已經把當作個小小知己,且又因對有一種莫名敬畏之意,當下黃誠皺眉靜了片刻,才字字千金般道:“其實,是有人托我舉薦。”只短短說了這一句,便轉飛快而去,仿佛怕云鬟再行追問一樣。
黃誠去后,云鬟默默思量,將黃昏時候,便了陳叔進來。
此刻陳叔正在外頭算賬,因問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云鬟輕聲道:“前日袁老先生所贈的地契等,陳叔可選些可靠的人家,一一典賣了可好。”
陳叔一驚:“賣地,這又是為何?”
云鬟道:“只因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了……”
云鬟見廳無人,便陳叔上前,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陳叔聽罷,驚疑不定,又悄悄地問道:“好端端地,怎麼去那個地方置……”
云鬟打斷他道:“陳叔先不必問,只是這件事務必要行的機些。不要讓他人知道才好。”
陳叔皺眉想了會子,他對謝家從來最是忠心,如今聽云鬟的話,心下掂掇了會兒,便下定決心道:“倘若做的機,倒是要我親自去一趟才好。”
云鬟恤他年高,便道:“來回也要月余時間,陳叔只怕耐不得顛簸。”
陳叔搖頭道:“小主子說哪里話?如今謝家只你一個了,我又算什麼,自是火里火里來,水里水里去,再無二話的。只不過……我雖不知小主子到底是想如何,但知道小主子歷來是最有主張的,只盼你認真想清楚妥當……”陳叔說到最后,便殷殷看著云鬟。
云鬟自然知曉他的心意,因一笑道:“陳叔你放心,此事我自然早就想過千百回的。”
陳叔見如此堅決,自然無有二話。
如此次日,陳叔收拾妥當,自帶了兩個小小心腹,便啟程離開莊子。
陳叔對林嬤嬤等只說是出去討賬,并不曾提過其他,是以莊子上下都這般以為。
一直到過了八月中旬,還并不見陳叔回來,林嬤嬤才有些焦急起來,暗中道:“這老頭子去哪里瘋了?年高弱的,收賬這些事,不拘哪幾個小子去就罷了,如何偏要自己親力親為的,這快一個月了都不曾回,人替他擔心。”
云鬟心里也有些憂急,只不便說出口,巽風這段日子來出都陪著,也知道莊上下人等談論陳叔不回之事,有次,他便做無意問起云鬟,道:“陳叔去何收賬了?這許多日子不回,可知眾人都議論紛紛,地方可遠?”
云鬟只道:“我約聽說是去了雍州罷了,也不真切。”
巽風挑眉:陳叔對最是忠心,陳叔去何,自然對代的一清二楚,如今這般回答,自然是不的,巽風知機,當下不再追問。
如此漸漸地進到九月,秋風乍起,黃葉遍地,陳叔還是不曾回來。
這下連云鬟也有些坐不住了,林嬤嬤更是整日都在攛掇著云鬟去報,正在云鬟遲疑之間,素閑莊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時門上小幺正在懶懶地掃地,那風卷著細碎的柳葉,滿地跑,因沒有陳叔督促,眾人自然便有些憊懶,正在此刻,卻聽得車聲響起。
小幺本以為是陳叔回來,忙握著掃帚仰頭張,卻見來的竟是接連三輛馬車,這車駕一看便不是素閑莊的車輛,車大而氣派,頭前三匹高頭駿馬,油亮,膘壯,凡經過,似雷聲過耳。旁邊跟著隨從若干,都是些統一服,佩刀提槍、英武張揚之輩。
這小幺哪里見過如此陣仗,嚇得把掃帚扔了,便飛跑進了莊,道:“不好了,像是些強盜,來到咱們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