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姑娘, 奴婢真的沒有辦法，…威脅奴婢，奴婢真的……”

琉夏的頭低垂著, 語調里帶著哭腔, 跪在容虞面前，姿態極是卑微。

“姑娘, 您…您有辦法救大爺的吧，姑娘您和顧大人那麼好，一定有辦法的。”

容虞面無表的看著，琉夏被容虞看的心虛，重復道：“奴婢…也沒辦法。”

容虞輕飄飄問：“那們威脅你什麼了。”

“不是說不由己嗎？”

空氣陷了寂靜，琉夏張了張, 不敢直視容虞的眼睛, 頓了半晌, 才巍巍的開口：

“是…是我阿婆。”

“我阿婆被葬在南郡山上, 大夫人說…如果我不聽的, 們就把我阿婆的尸挖出來，我不敢……”

容虞點了點頭，就在琉夏以為容虞信了的時候, 容虞忽然道：

“你已經同我說明你的意圖了便不必化自己的, 不要自欺欺人了。”

琉夏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你居然也會拿你阿婆出來拿出來當借口嗎，我以為你不會拿當自己貪圖富貴的借口的。”

琉夏猛然睜大眼睛，臉說不出的復雜, 難以置信又帶著被破的恥：“您…您知道？”

容虞淡淡道：“我不知道，說的。”

沒騙琉夏，只是做什麼習慣的先從利益出發，所以才試探的提了一句。

如此看來, 果真是這樣。

琉夏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詐了出來，一時不知是個心緒，低下頭來，半晌才道：“……對不起，姑娘。”

琉夏的不對勁從很早就現出來了。

從容環出嫁，從郡王府搬出來開始，那天晚上帶著東西去杏林街找容虞，在那間狹窄的小房間里，琉夏站在的對面，容虞起故意到那把團扇，出里面的書信時。

琉夏垂眸看著那些書信的眼神，容虞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本不會有真心為做事的人。

但當初琉夏看到的，是最上面的那張，那張并非是那些證據之一，而是一頁書。

落款，是容虞自己寫的顧岑二字。

習慣的不信任除卻沈映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把那張偽造的書放在了最上面。

容虞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琉夏詫異的抬起頭來，以為容虞會痛恨背叛，甚至會打罵，但是卻沒想到容虞用著像往常一樣語調，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讓下去了。

“姑娘…，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

“怪我背叛您。”

“我不怪你。”

琉夏繼續道：“…那姑娘，您…您會救大爺嗎？”

容虞道：“會的。”

琉夏的角不自覺的彎了彎，但隨即又意識到這樣不好，又收了回去，這樣的一連串表變化看著，實在是稽。

“是啊姑娘，您和顧大人那麼好，你要是開口說說，顧大人肯定會同意的。”

說著，又想起了那個姑娘格外惜的紅木匣子，那個匣子被走放在了大夫人那里，幾乎是和容虞一起長大的，知道那個匣子對于姑娘來說簡直同命一樣重要。

人啊，就是很奇怪。

做選擇的時候分明已經下了決定，這樣的況下，琉夏卻還是忍不住去討好容虞，試圖挽回們的主仆誼。

于是琉夏頓了頓又道：“……姑娘，您…您的紅木匣子還在大夫人那，您既然答應了，奴婢就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奴婢一會就去勸勸夫人讓把匣子提前給您。”

以為容虞會稍微開心一點，眼睛里帶著喜意興沖沖的看著容虞，以為容虞會緩解一些自己的過錯。

但容虞臉上卻并沒有什麼其他的表，平淡又冷漠，只道：“不必了。”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的啊。”

琉夏不可置信：“姑娘？那可是您最喜歡的……”

容虞不再同琉夏多說，皺眉道：“下去。”

琉夏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站起來，福了福子，道：“是。”

琉夏抹了抹眼淚，然后退了出去，走的時候帶上了門。

傾泄進來的日被關在外面，容虞自己一個人坐在桌前，慢吞吞的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后輕輕的抿了一口。

掃視了一眼這間破舊卻整潔的房間，目在那個一直放那個紅木匣子的角落里停了半天才離開。

木匣子也不見了，果然是什麼都沒有了。

人的心思多好猜啊。

做了自己都不愿意面對的事，下意識就想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騙過自己。

就像方才的琉夏，一直都在說“對不起。”卻沒說一句“我錯了。”

是人都有私，琉夏跟近八年，在邊看不到希，會放棄找更好的出路也很正常。

追求安穩富裕的生活沒什麼錯。

容虞能理解。

…………

可大夫人還未曾做什麼，云袖那邊就先出了事。

起因很簡單。

云徊樓換了頭家，頭家說云袖是子出，份卑賤，難堪其職，所以把的名字從管事中剔除。

而最過分的并非如此。

新頭家甚至讓云袖重新掛牌，否則就讓離開云徊樓。

云袖今年已經近三十了，模樣還如年輕時那般艷，但是這個年紀在云徊樓實在是大了些，所以那些人讓云袖掛的是一層的牌，確切一點說，就是倘若有人愿意付一兩銀子，就可以買一夜的牌子。

倘若那人在愿意多付幾兩銀子，那這一夜對于云袖來說，就是生死不論的一夜。

新頭家輕飄飄的幾句命令，就讓云袖在云徊樓七年的忍還有堅持毀于一旦。

讓又重新變了曾經那個低賤的子。

容虞再次見到云袖的時候，是在一個香味刺鼻的房間里。

這種味道比上次同沈映在一起時聞的那個味道還要濃烈的多，低俗又帶著靡的味道。

容虞知道這是市面上常見的催香。

容虞進來的時候，云袖躺在床上，半倚著木床，外衫半褪著，上只穿了一件紅的小，低垂著眉眼，神倦怠。

聽見腳步聲，云袖懶洋洋的睜開眼，然后看到了進來的容虞。

氣氛沉默了片刻，云袖扯著笑了笑，道：“怎麼又過來了，我沒事。”

容虞走到香爐邊，將里面沖鼻的香熄了以后才朝云袖走過去。

云袖把自己的外衫穿好，笑道：“唉，早知道有這麼一天，我當時還不如走呢。”

容虞看著道：“我會讓你走的。”

云袖掩笑了笑，道：“行了，同你說笑話呢，我也沒什麼，當初就是這麼過來的。”

“就是幾年不接客了，突然這麼一下子，還有些不習慣。”

容虞沒有回答那些話，單刀直的問：“是誰買了云徊樓，你知道嗎。”

云袖的語調有些自嘲，道：“是國公府的人，我原本還想著是我得罪了什麼人呢，如果是國公府的話，那估計那人就是看我不順眼吧。”

“畢竟我平常見著那些人奉承還來不及呢，哪會得罪啊。”

“國公府為什麼要買下云徊樓？”

云袖手里把玩著自己的袖，慢悠悠道：“這個說起來其實有些好笑，我原本還不信來著。”

容虞問：“什麼。”

“聽說是國公府有個寵的小兒喜歡云徊樓的玉桂糕，前幾天生辰，家里人就把整個云徊樓買下來送給了。”

“小兒？”陸長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兒，總之就是一個格外寵的姑娘。”

云袖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那姑娘同我什麼仇什麼怨，第一件事就拿我開刀。”

容虞低下頭，暗沉的眸子泛著冷。

第一件事就拿云袖開刀本不是陸長寧可以做出來的事。

國公府寵的姑娘，除了陸長寧，也還有另外一位，就是蘇致。

容虞看見了云袖腳背上的傷，被紅的紗擋了一半，但還是能看見上面青紫痕跡。

云袖看見容虞這副模樣，握住了的手笑了笑，道：“沒事，我怎麼著也是這兒的老人了，不會有什麼事的。”

容虞什麼都沒說，只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云袖道：“下次別來看我了，你一個姑娘家，總來云徊樓像什麼。”

擺了擺手，道：“快走吧，別耽誤我生意了，二兩銀子呢。”

容虞站起來，道：“我來的時候付了錢。你今天不會有客人，好好休息吧。”

云袖一愣，隨即道：“好，快走吧。”

容虞沒再多說什麼，轉離開。

走出云徊樓時，容虞僅僅攥著的手指才一下子松開，攥的太久，紅白痕跡尤為明顯。

是連累了云袖。

容虞自己可以傷，可以被侮辱，但是不能接一個對懷有善意的人因而到傷害。

蘇致也沒有父母，但是陸家人對恨不得捧到天上去摘月亮，因為喜歡云徊樓的玉桂糕，就有親人可以給買下整個云徊樓。

容虞也沒有父母，可就必須在泥淖中當最骯臟的老鼠。

世界從來都不是公平的，這些東西容虞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看法其實很簡單。

想要什麼就去搶過來，想做什麼就別去管后果，不喜歡的東西直接毀掉就好。

的眼睛有些發紅，云袖的樣子又讓想起了一些早就被忘記的事。

就知道，對懷帶善意的人，從來不會又好下場。

半晌，容虞抬起頭來，一輛致的馬車停忽然在面前，帷裳輕輕被拉開，出蘇致白皙的側臉來。

微微側頭看向容虞，角帶著笑意，道：“……九姑娘呀，怎麼你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