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楓從花園小區出來的時候, 天不是太好,他以為會下雨,但回到警局后, 那層烏云又褪去了, 風向也從乎乎的東南風轉了西北風,到了辦公室, 他把后窗打開, 外面那條長河里的藕葉味兒一下傳了進來, 淡淡的帶了點微苦。
剛坐了一小會兒,卓云生進來了“老大,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季菲是6.11號晚上遇害的。”, 他點了煙,慢悠悠的吸了一口“那位在新城的同學住在云頂佳苑, 季菲每次去那里,都會坐127路公過去, 在葭沚那個站牌下車,那個地方”,卓云生嘖了一聲“前面靠河,后面是一爿廢棄的橡膠廠,很難見到人影,倒是有路燈,但沒有監控。”
江川楓說“那天晚上離開同學家時,幾點?”
“九點左右”
江川楓拍了把桌子“一個孩子,那家人就不想著送送?”
“人家本來要送的, 是季菲執意不讓的”,卓云生嘆了口氣“太善良,太不懂得保護自己, 還有,我們把全市所有的汽車維修廠家和店鋪都排查完了。”
江川楓問“發現可疑的沒有?”
“找出好幾個呢”,卓云生吐了口煙“媽的,長得差不多,都是左撇子,老鼠眼,猥瑣的像耗子,哎,老大,你有沒有發現······”,他頓了兩三秒才道“就那種變態殺人犯,長的都尖猴腮的,腦袋像他媽被門了一樣,眼睛也跟二十一三綜合癥似的,斜吊著,反正一看,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江川楓翻了他一眼“究竟幾個?”
卓云生出三手指頭“我讓小林那一組的人盯著呢,等姚叔那邊的結果出來,就好辦了。”
江川楓點了點頭“晚上一起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麼?”
卓云生愣了愣,出食指點了點自己“問我?”
江川楓冷哼了一聲“難道我自己問自己。”
“不是,寵若驚,小······”,他歪頭想了半晌“龍蝦吧,就華中路上輝哥大排檔那兒,燒的特棒,夏天了嗎,正是吃這個的時候。”
“行,但,飯不是白吃的。”,江川楓朝他勾了勾手指,卓云生湊過去說“嘛呀,神兮兮的。”
江川楓沖他耳語了一陣兒,卓云生越聽眉頭皺的越深。
半晌,江川楓坐正了“到時,你自然點,別弄得太夸張。”
卓云生苦著一張臉說“我,我,我怕到時邵隊回來了,萬一了我。”
“放心吧”,江川楓看了他一眼“他不敢,要是能確定邵云不在李昌瑞那兒,接下來的事兒就好辦了。”,傍晚六點來鐘江川楓和隊里的小伙子坐一輛車去的,陶夭載著姜小蓓他們幾個。
輝哥大排檔開在華中路東邊,門前不遠有一條河,河兩邊是匝匝的垂柳,河面中心長了很多紅菱,江川楓心里暗暗苦,他覺得卓云生找這個地方,絕對是來喂蚊子的。
老板倒是很細心,人到齊了后,特意給點了幾爿蚊香,放在長桌周圍,
江川楓點了十斤三種口味的龍蝦,和幾樣海鮮及炒蔬菜,酒水有扎啤和酸梅。
這家店的炒螺味道不錯,辣中帶了點甜,江川楓用牙簽閑閑的挑著吃,卓云生看著看著,終于忍不住了,“老大,你可愁死我了。”,他捻起一枚螺,兩手著放在邊,了兩下江川楓的肩“看我,看我,我教你。”,它用嘬住螺口呼呼的吸,接著舉起那枚空殼,給江川楓看“就這樣,才能吸到髓”
江川楓笑了笑“那你好好吸啊”,一抬頭,旁邊斜側,隔著兩個位子,坐著沈丹,他端起酒杯,手過去“小沈?”
沈丹正跟鹿婕說著話,聽到江川楓,愣了愣“江,江隊。”,慌忙端起杯子,跟江川楓了一下。
江川楓的臉上帶著笑,跟平時看上去不大一樣“你不是云州本地人吧“嗯”,沈丹了把頭發“紹興那邊的。”
“好地方啊”,這時服務員把兩盤白灼龍蝦端了過來,江川楓讓他放孩子那邊“來咱們隊這麼多天了,覺得怎麼樣?”
“好的”
江川楓慢悠悠的帶上塑料手套“男朋友了嗎?”,這時,卓云生搶著說“沒,讓江隊給你介紹,看他給鹿婕找的,可好了。”
“我······”,沈丹有點靦腆“還不急。”
“江隊”,鹿婕一向爽朗大方“我爸一直說請你吃飯,但看你最近太忙,就沒好意思開口。”
江川楓跟開玩笑“請我吃飯,他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是不想請吧。”
“沒沒沒”,鹿婕擺擺手“絕對真心的,到時邀請你去我家,你賞不賞?”
江川楓掰開一只十三香小龍蝦“張海洋去嗎,他去的話,我陪著。”
“哎呀,江隊”,鹿婕嗔怪的喊了一聲“不帶這樣的啊。”
江川楓呵呵笑了兩聲“讓邵云那混蛋弄的,我最近干什麼都沒心”,他看一眼鹿婕“跟你爸說,有時間我去他的小植園看看。”
卓云生嘶了兩聲“其實,我有個事兒,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說唄”,齊浩東站起來,彎腰給眾人倒酒“又沒外人。”
卓云生咽了下口水“這事其實······你們可得保,不能讓邵隊老婆知道。”,江川楓摔下手套,瞥了他一眼“怎麼了”,這張臉驟然間嚴肅了起來,裝的太像了,卓云生不能看他,一看就想笑“那個,我最近不剛搬了家嗎,就蘭亭序那兒,我對門兒······”
卓云生咕咚咕咚灌了幾口酒“住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孩,特漂亮,黑頭發又直又亮一直垂到腰上。”
“你不會”,齊浩東笑了笑“對人家有什麼想法吧。”
“不是我”,卓云生看了一眼其他人,把手里的煙扔地上,用腳捻了捻“我妹,前兩天從我二舅那里搬了筐楊梅回來,撿了一碗,去給對門送,結果······”,卓云生咧了咧“看到邵隊了,頭上裹著紗布,正在沙發上躺著。”
江川楓用力搡了一下他的頭“瞎說什麼啊你,小心邵云回來了你的皮。”
“我妹眼神兒不太好,也不一定是真的”,卓云生舉了舉杯子“大家聽聽就算了啊,千萬不要當真。”
“嗐,男人嘛”,齊浩東砸了砸“我來之前倒是聽說過一點邵隊的輝煌事跡,說······”,他頓了頓“他談過的朋友,十個指頭都,都·····”,一擰頭,到江川楓那張像結了冰一樣的臉,齊浩東趕閉上。
兩天后的一個下午,卓云生來找江川楓“了。”
江川楓瞥了他一眼“真有人去?”
“好幾撥呢”,卓云生坐下來說“我讓三隊的人一直在樓下盯著,這下你總可以放心了吧,邵隊沒在李昌瑞那里。”
江川楓長長的嘆了口氣“對了”,他抬抬頭“你那個對門可靠嗎?”
卓云生說“我表妹,等事一過,我就讓換地方。”
晚上回到家,又快十點鐘了,江川楓洗完澡后,靠在臺的移門上琢磨事,忽然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他點了下綠鍵接通“喂”
那邊的聲音異常嘶啞“老/江”
江川楓從牙里嘶了兩聲,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邵······云?”
那邊虛弱的笑了笑“老天爺沒收我”
江川楓著窗外濃稠的夜問“你在哪兒?”
“東極。”
掛斷電話,江川楓長長的吐了口氣,今晚,終于能放松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姚剛把那張從口香糖上提取到的DNA化驗單送了過來,江川楓讓齊浩東拿著這張單子先在公安系統的網中,找一下,看有沒有一致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人李海興,濮人,45歲,有過兩次案底,在新城的大友汽修廠工作,也是卓云生讓人排查到的那三人中,其中的一個。
江川楓又減了一樁心事,這一天收工比較早,他開車去了陶夭那里,想帶出去好好吃頓飯,結果一進家門,就愣住了。
一個胖乎乎的小娃,正趴在陶夭的懷里啃手指。
“看什麼啊”,陶夭白了他一眼“不認識了?”
江川楓過去了一把邵平的圓腦袋“他怎麼來了?”
陶夭抱著他,在屋子里一圈一圈的走“他媽媽去上海開會了,讓我幫著帶一晚上。”
江川楓奇怪的說“你來回走干嘛?”
“不能停,一停就哭。”
江川楓朝出手“給我”,他提著邵平的腋窩抱過來,小家伙一看到他,臉就皺了一團,瓦著,有點想哭,可又不太敢的樣子,陶夭把孩子重新抱回去“別了,他爸媽都不在,怪可憐的。”
江川楓熬了點白粥,又炒了幾個青菜,陶夭給邵平盛了半碗,加了點魚松進去,一勺一勺的喂他,邵平仰著胖乎乎的臉張著小,像只等吃食的鳥一樣,表特別有趣。
吃好飯,陶夭找出一只干凈的大盆給邵平洗澡,江川楓在一旁打下手,他看陶夭認真的給邵平洗臉,洗脖子,不由問“你不覺得小朋友煩嗎?”
陶夭吃驚的瞪他一眼“你才煩呢,小孩多可啊!”,讓江川楓扶好邵平的脖子和腰,好給他洗頭,邵平的頭發特別濃,洗好吹干后,蓬的更厲害了,陶夭給他換上一件斑馬紋的連,把他放床中間,邵平啃了一會兒手指后,又把小抬了起來,啃腳趾,還嘬的吧唧響。
陶夭說“多虧邵隊沒事,我想,孩子總歸是不能······尤其是男孩子,更不能沒有爸爸在邊。”
江川楓把手臂枕在腦后,側刮了刮邵平的臉“男孩孩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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