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的一個早晨, 因為要開會，陶夭早早來到警局，六樓會議室里數和小簡到的最早, 片刻, 進來一個人，胖胖的, 走路時呼呼的, 小簡飛快的沖陶夭耳語了一句“副局長回來了。”

“哪個······”, 陶夭轉頭看了一下，原來是張德才，他看上去神面貌很不錯, 紅滿面的，他剛坐下, 刑偵支隊的人就上來了，江川楓和謝遠幾個邊聊邊往里走, 江川楓的目先掃到陶夭上，略注了注，接著就是張德才，陶夭看到他先是蹙了蹙眉，接著揚首大步走過去，微笑著說“張局什麼時候到的？”

張德才愣了一下，抬頭看他“昨，昨天晚上”

江川楓出手“好久不見”，張德才站起來跟他握了握“小江”, 他上下打量了下江川楓“服不錯，人更神了。”

江川楓跟他道了聲謝，然后拖出椅子坐下。

陶夭揪著的一顆心, 慢慢放下來，凡事鉆牛角尖和頂頭上司對著干是職場大忌，所幸江川楓在這方面還圓融的。

一會兒，陳延年到了之后，會議開始。

卓云生點開屏幕先陳述案“害人白惜玉，，25歲，原籍廣東。19年12月15號的凌晨五點半左右，被發現側臥在梅江高架的友中路段上，上穿一件米羊衫，下······”，卓云生頓了頓，用手里的鋼筆指了指屏幕“大家可以自己看現場照片，友中路左邊是曲水河，河岸是一排生產塑膠的鋼結構廠房，右邊的小廣場后面是居民區和一些店鋪。”

卓云生移了幾下鼠標繼續往下說“梅江高架的監控都是固定探頭，不能旋轉，我們調取了友中路和相鄰兩個路段的錄像，發現害人在15號的凌晨兩點半左右出現在伊東路，著完整，接著有一段空白區，害人最后一次被探頭捕捉到，是在三點二十五分左右，往后再沒出現在監控中。”

陶夭看著畫面上定格住的白惜玉的那張照片，站在馬路邊上，牙齒咬著右手食指，翹首朝前看，表看上去非常焦急，像是在等什麼人。

“關于證方面”，卓云生看一眼姚剛“姚叔，你說吧。”

“我們從現場帶回來的服、鞋子以及手機和背包，經對比發現都是死者的，沒有在上面找到任何痕跡和指紋，另外，現場發現的那一排腳印也是死者的。”

“對了”，卓云生突然說“我們看監控時發現，在15號凌晨五點到六點這個時段，友中路右側，有好幾輛車都先后停了一小段時間，估計是看到了死者躺在路邊，想報案但最終又放棄了，只有一輛車”，卓云生把畫面切換好“這輛浙AXXXXE的邁赫車主宋先生走下來，前后左右的看了一下，但并未靠近死者，然后拿出手機報案，宋先生一直等我們的人到了之后，才離開的，所以現場基本沒有被破壞。”

江川楓側首對陳延年說“基本可以排除棄尸的可能，梅江高架那麼繁華的路段，所以，他殺的可能很小。”，他抬頭看一眼陶夭“說說死亡原因吧。”

“簡單來說，死者是凍死的。”

張德才笑了笑“凍死？這，這有點說不通吧，姓白的這姑娘神經有問題嗎？”

陶夭搖搖頭“沒有，用法醫學來解釋就是，在低溫條件下，人的心會產生心室纖，致使心功能衰竭死亡，如果沒有心室纖，由于低溫使管擴張、麻痹、流緩慢乃至停止，時間長了就會缺氧，組織缺氧，腦缺氧，最終導致管運中樞及呼吸運中樞麻痹而死亡。”

陳延年皺了皺眉“不是他殺，也不是強jian，那死者下半的服哪兒去了，一個行為能力都正常的活人，為何任由自己凍死？”

陶夭看一眼他“這個確實有點難以解釋，我說慢一點，如果一個人一直于極冷的環境下，那麼在凍死之前會有四個階段：興期，興減弱期，抑制期和完全麻痹期”。

稍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們說一下抑制期，在這個時間段，人的溫介于30度到36度之間，心率呼吸和逐漸下降，對外界刺激反應遲鈍，意識于朦朧狀態，此階段，人的表溫度和溫有一段時間接近或相等，會出現反常熱覺，進而發生反常的現象，這就可以解釋我們為何沒有在死者的服和鞋子上發現任何其他人的痕跡，因為都是自己的。”

“另外，凍死的尸有個非常明顯的外部特征，剛才說了，凍死的人中樞神經系統被抑制，全呈麻痹狀態，丘腦下部溫調節中樞發出錯誤的信號，導致反常熱的覺出現，所以凍到極致的人是不會覺得冷的，他們一般死的很安詳，呈自然或卷曲狀，有時候臉上還會帶著微笑，我們當時從現場看到的白惜玉就是這個樣子。”

“還有，我們在解剖尸的時候發現，死者左心室的呈鮮紅，右心室呈暗紅，這是由于死者生前吸低溫空氣導致的結果，這也是凍死尸獨有的特殊征象。”

“現在有一個疑點就是”，江川楓看了一眼眾人“按照常來說，一般況下，一個智力和行為能力都正常的人，會放任自己凍死在戶外嗎，我覺得應該不會，所以，表面上看白惜玉是凍死的，是不是存在殺的可能，或者，那幾天白惜玉有沒有服用過致幻類的藥”，他問陶夭“病理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出了，我們在白惜玉的靜脈中檢測出了paxil服用過量的況，這是一種抗抑郁藥。”

回到辦公室后，過了一兩個時辰，姚剛把現場找到的那部白惜玉的小米手機給江川楓送了過來。

江川楓找出一次手套戴上，點亮屏幕，上面赫然出現了一個人，這人斜倚在一架小窗臺上，穿著酒紅修西裝上，黑西，頭微微垂著，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夾著煙，可能是室線幽暗的緣故，他那張臉顯的比卓云生還要白，角帶笑，說不出的風流俊雅。

江川楓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想起了之前去白鶴酒吧看到的大片的紅山茶，還有墻上的那首日本禪詩，他越來越覺得，玦跟黑皮口中的那個東家就是同一個人，可······

他怎麼會和白惜玉攪到一塊兒呢，江川楓點開微信，機械的劃了一下，玦的頭像在屏幕上飛快的閃過，他用指尖移回來，盯著頭像旁的兩個字：雪國，愣了愣，打開來，上面全是白惜玉的留言：阿玦，阿玦，阿玦······千回百轉，永無止境一樣，可······玦并沒有一句回復，半個字都沒有，江川楓點上煙吸了一口，暗想，他們究竟是什麼關系，人？人？前任男朋友，還是白惜玉一個人的單相思？

中午吃過飯，江川楓給卓云生和謝遠布置完任務，繼續研究那部手機，在聲場所中工作的孩子，社圈太過復雜，白惜玉的微信好友大部分是男人，他們的聊天容，還有一些發給彼此的照片、短視頻，骨的讓江川楓的頭皮陣陣發麻，在的通話記錄中，江川楓找到最近的一條，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019年12月15號的凌晨1點20分，通話人譚正。

江川楓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開譚正的號碼，滴滴響了幾聲后，哪邊接起來了“喂，哪位？”

江川楓說“是譚先生嗎，我姓江，是云州警局刑偵支隊的。”

那邊沉默了片刻說“你好江警，有什麼事嗎？”

“長話短說，是這樣的譚先生，我們在白惜玉的手機里發現了一條本月15號凌晨的通話記錄······跟你有關。”

“等，等等，等等”，譚正的氣息好像有點不穩“白，白惜玉死了嗎？怎麼死的？”

江川楓一下怔住“譚先生，我有說過白惜玉死了嗎，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抱歉，猜，在電視上看到的。”

江川楓了下，盡量把語氣放平“你15號凌晨的一點多鐘給打完電話之后有沒有見到？”

“沒有，那晚本來約好了，我去接，但后來下雪了，我怕開車不安全，就給發了條微信，告訴改天再約。”

江川楓說“冒昧問一下，你和是什麼關系？”

譚正沉默了一會兒后回答“水緣。”

江川楓又翻開白惜玉的微信，確實找到了譚正的留言，他回憶起白惜玉臨死前站在友中路錄像里的場景，當時眼等著的很可能就是這個譚正的人。

江川楓喝了幾口水，之后打卓云生的手機，讓他查一下譚正這個人，下班前的幾分鐘，卓云生告訴他調查的結果：譚正是玦邊的人。

晚上，在外面吃好飯，江川楓送陶夭回去，一路上他把著汽車方向盤半句話都沒說，到了家也是這樣，陶夭問他怎麼了，江川楓說沒什麼，陶夭還是問，江川楓就隨便編了個借口說腰疼，這下好了，陶夭把他拖到書房，死活要給他做艾灸，怎麼反抗都沒用。

躺在書房的榻榻米上，被灸了會兒肚臍眼，又灸后背，江川楓起先還碎著吐槽說這玩意兒沒用，可過了一會兒就舒服的跟二姑娘在臺上曬太時的表一樣了，特別腐敗。

陶夭坐在書架旁捧著一本《皇帝經》看，江川楓把下抵在手臂上，歪著頭看“跟你說個事兒。”

陶夭眼睛一點沒離開書“說吧。”

“清遠那邊自從那位姓李的當上廳長，要求下屬的警局流做東道主，每三年辦一次年晚會，今年到我們這兒了。”

陶夭抬抬頭“這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不該陳局管嗎？”

“哎呦，硌的慌，這床板兒怎麼這麼”，江川楓嘶了兩聲“是沒關系啊，可老陳非讓我唱歌，你說我現在哪有心思搞這個。”

陶夭把書放下，走過去彎腰看了一眼他后背上的艾條，見都不怎麼冒煙了，就都拿掉了，了一把他的頭“行了，平吧，你······的意思難道是說，讓我去跟陳局說，我可不敢。”

江川楓坐起來，攏了攏頭發，把羊衫拽下來，接著拍了拍邊的榻榻米，陶夭坐他邊說“不行你就唱唄，一首歌又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江川楓把頭枕肩上“你說的啊，別看老陳長得這麼糙，其實骨子里可多了”，陶夭攸得看他，江川楓笑了笑“不是男方面的多，而是對，對那種好的東西的多”，他想了想“可能說眷更確切些，喜歡音樂，尤其喜歡聽老歌，讓我唱······滾滾紅塵。”

陶夭一下笑的捂住，忽閃著眼睛看江川楓“哎，其實，哥哥，我也喜歡聽”

江川楓撥開的劉海兒“如果我跟一個孩子合唱你愿意嗎”

陶夭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什麼孩兒？”

“分局的。”

“牽手嗎？”

“牽手干嗎呀，唱個歌而已。”

陶夭把他的頭推開，側過背對著他 “你去吧，我沒意見。”

江川楓朝過去，從后面摟住的腰“都這樣了，還說沒意見，好了，我不去了，嗎？”，陶夭使勁掰他的手指“你滾——”，江川楓把下放肩上“你這醋勁兒也太大了吧，我這不征求你意愿嗎，又沒說一定要去。”

陶夭低頭咬了他手背一口，江川楓哎呦著喊疼 “改天讓邵云見了，又該取笑我了，上次我腕骨上······就給他看見了，損了我半天，這混蛋肯定以為我把你給怎麼著了。”

陶夭回看他，臉漲得通紅，拿起江川楓的手，用吹了吹，然后又用大拇指使勁的捋，江川楓被逗得笑出了聲“陶夭，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兩幅面孔。”

陶夭不解，江川楓繼續說“一涉及到你的專業領域，你整個人睿智又冷靜，那個樣子，特別······”，他歪著頭，砸了下“迷人······可平時，你就是個小傻妞。”

陶夭抬手捶了他兩把，江川楓重新把抱住“其實，我今天心不是很好。”

“因為不能跟孩子唱歌嗎？”

江川楓用力了的頭“說什麼呢，因為······玦，我有種直覺······很可怕。”

陶夭嚴肅下來“什麼直覺，山茶花？你才發現嗎？”

江川楓搖搖頭“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