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欽推說天晚,不讓出門,可明姝原本就是刑偵現場的法醫,太久不做老本行,難免心,銅陵命案把的工作癮重新勾了出來,如今放著現的機會,怎能忍住?
以為晏子欽小瞧自己,不屑道:“我是一個不戴頭巾男子漢,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哪里去不得!”說完方覺得這話耳,好像是潘金蓮板武松時的臺詞……幸虧現在《水滸傳》還沒書,不然晏子欽該用什麼眼神看自己……
輕咳兩聲,明姝又道:“還記得銅陵縣衙里的事嗎,我的見識膽哪點遜于你?只怕到時還要我幫你參謀。”
這話倒是挑不出錯,經過銅陵一案,晏子欽早就不把自己的小娘子當作尋常閨閣子看待,更像是不可取代的左膀右臂,可見兒家的才華也不限于工詩文,也能經緯韜略,不讓須眉。
因為是出行,不方便有太多人跟隨,都頭高睿老實直率,可堪信任,又是本地人,悉道路,三人都換上便于行的,明姝更是穿了晏子欽的短衫,袖子有些長,他們騎著快馬趕奔位于北城墻下的七間鋪子。
“這里……還真夠冷清的。”明姝了領,喃喃道。
晏子欽不說話,默認明姝的看法。
雖說夏日未盡,可此的夜晚僻靜得人脊骨發涼,高聳的城墻下,幾間仄的鋪子如連嬰兒般挨在一起,從左到右依次七間,閉的木門里偶爾出一線燈火的亮,殘破的酒旗斜招,酒旗下是唯一開門的店鋪。
這是一家客棧,只有一層。
“走,進去看看?”明姝道。
晏子欽攔住,“先讓高睿進去問問。”
明姝不屑道:“清平盛世,還怕是黑店不?”
高睿笑道:“夫人……啊不,爺您久在京城,自然不知天下還有許多法外之地,屬下先去詢問一番,二位再也不遲。”說罷,轉走進了客棧大門。
明姝和晏子欽留在外面,無聊地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晏子欽在客棧外踱來踱去,每次都從客棧的墻下開始,走到另一端轉,每一步的長短都大致相等。
“你在做什麼?”明姝不明所以。
晏子欽把手比在上,示意噤聲,輕聲道:“幫我記一個數,一百三十一。”
明姝默記下來,卻還是不明白,狐疑道:“一百三十一是什麼?”
還沒等晏子欽回答,高睿就出來了,站在燈火闌珊的門口笑道:“二位爺,里面還行,干凈。”
這是他們商量好的暗號,干凈就是安全,可以進,若說不干凈則是要速速離開。
晏子欽和明姝互看一眼,邁進大門,和想象中一樣,室室外都是一樣殘舊,房梁上的蜘蛛網都快垂到地面了,剛剛看著晏子欽在客棧外踱來踱去,明姝覺得這客棧還大,進來一看卻也不甚寬敞,里面的陳設還很簡陋,最外面是一間提供酒水飯食的大堂,正對著大門的后墻上開了一扇小門,小門里就是被一條狹長的走廊連接著的客房了。
一個干瘦的男人坐在柜臺后扔骰子玩,看樣子像是老板,他就在三人進門時冷冷掃了一眼,此后便再不抬頭。
“敢問店家,有水嗎?”晏子欽問道。
老板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只水壺,“自己倒。”
明姝拿起水壺晃了晃,已經空了。
晏子欽又問:“可有空房。”
老板道:“本店全是空房,進小門自己找,一百錢一晚。”
明姝滿頭黑線,真不能怪生意不行,哪有這麼開店的!真想回到門外看看,牌匾上寫的是不是尚儒客棧,店主是不是當年那個酸腐的呂秀才,可看眼前這位,呂大爺都夠格了。
一閃神,晏子欽和高睿已經進了小門,明姝跟進去時,晏子欽就在昏暗的走廊里閑步,高睿跟在后面,晏子欽時不時打開客房門查看,高睿就在后面探頭探腦,煞有介事地搜查。
十三間客房一字排開,格局全部相同,卻都沒有窗戶,只能靠通往走廊的門通風換氣。明姝站累了,搬了一把板凳坐在走廊墻,托著腮看著晏子欽走來走去,時不時問一聲發現了什麼,晏子欽只是搖頭。
“你們在干什麼!”一個冷的聲音響起,把明姝嚇了一跳,循聲看去,竟是老板站在小門前,面不不。
晏子欽依舊神閑氣定,背著手查看因沒有窗戶而顯得過于漆黑的客房,問道:“這里為什麼不設窗戶?”
客棧老板道:“本來是有的,但是城北人雜,盜賊多,之前的老板惹上過盜竊司,我年初盤下這間店后就把窗戶封死了,住住,不住走人。”
說完,他就拖著沉重的子回到大堂里。
忽然,晏子欽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放,低了聲音問明姝:“我剛剛和你說的是不是一百三十一?”
明姝點點頭,他又道:“一百三十一……一百一十四……十七步之差!”
“什麼意思?”高睿也不著頭腦。
“快走,這里有問題!”晏子欽額頭上都沁出了冷汗,卻還是繃著,臉不變地向老板知會了一聲,只說不習慣沒有窗子的房間,這才打馬離開。
回到家中,晏子欽命高睿畫下客棧草圖。高睿依樣畫了,“一進門是大堂,大堂右邊是廚房,后面是走廊,十三間客房的們都是正對著走廊。”他在圖上寫寫畫畫,可是字跡卻不敢恭維了,就像筆水了一樣。
“你確定是十三間客房?”晏子欽道。
高睿不解,“有目共睹,就是十三間。”明姝也點頭應和,就算是三歲小兒也能數出來的東西,不明白晏子欽為什麼還要不斷追問。
卻見晏子欽拿起筆,在第十三間客房旁邊加了一個方形,“可不可能還有一個房間,一直存在,我們卻看不見它。”
看不見的房間?怎麼可能,這又不是魔法,忽然,明姝想起晏子欽提到的兩個數字——一百三十一和一百一十四。
“難道……哈哈哈!”明姝掌大笑,晏子欽知道想通了,也笑道:“總算還不是太笨。”
這下高睿卻糊涂了,撓著頭道:“大人,夫人,你們在說什麼?”
晏子欽解釋道:“我在客棧門外步量了其寬度,一共一百三十一步長,本來只是為了方便繪制草圖,可進了走廊卻總覺得有些短,步量后才發現,只有一百一十四步長,那剩下的十七步去哪里了?這里地南方,墻壁都是竹木、泥漿版筑而的,很薄,總不會有十七步的厚度吧。而沒有窗戶正是最好的偽裝,在外面的人就無法發看出客房總共有幾間,以及每間的分布均不均勻,那麼第十四見看不見的客房就會很安全。”
“也就是說,客棧里有一間客房被藏在墻里!”高睿震驚道。
“而且,一定有藏在里面,相鄰的六間鋪子說不定都有玄機,而這恐怕就是于家千方百計想要得到這七間鋪子的原因。”晏子欽道。
已經是半夜了,不便再做行,晏子欽決定明天一早就派衙役把七間鋪子圍得水泄不通,拆開墻壁看看究竟藏了什麼,可天剛亮,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
王讓死了,就是昨天來告狀的王讓,他死在了寄住的朋友家里,據前來報案的人代,仆人早上送茶時發現王讓躺在床上,毫無異狀,只是怎麼呼喚都不回應,也不彈,仆人一探,子還溫著,早就沒氣了。
按了葫蘆起了瓢,七間鋪子的事還沒了結,報案的苦主先死了,晏子欽趕趕赴現場,連頭發都是明姝在馬車上幫他束好的。
現場外已經圍了一幫鄉民,墊著腳往里看,竊竊私語。
明姝最關心的自然是死者,七拐八拐來到王讓的臥房,路上還險些被過長的擺絆了一跤,平時沒覺得晏子欽高,真穿上他的裳卻長出一大截。
首先映眼簾的就是靜置在床上的尸,和一般案件中的死者不同,王讓的死相可以說很安詳,像是壽終正寢、無疾而終的老人一般平靜,就像是睡著了,怪不得送茶水的仆人起初沒懷疑。
“大概是夢中暴斃。”從衙門跟過來的仵作喃喃道,他檢查了一遍尸,卻毫不見外傷痕跡。
“不可能,世上哪有什麼巧的事,白天去告發于家,當晚就暴斃亡?”晏子欽皺起眉頭,這代表他已經出離憤怒了,“給我查,查到原因為止。”
“你若信得過,再讓我來看看吧。”明姝一邊帶上雪白的手套,一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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