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拆遷協議, 居民需要在八月底之前搬出原住,劉外婆在這兒住了快一輩子,東西多得很,收拾起來也沒那麼容易。
“枝枝就在外婆家吧, 我們都要上班, 主要還是靠你, 先清理一下把不用的東西扔了或者送人,其他的慢慢打包, 到時候搬家公司來搬走就行了。”
蘇盈袖說完, 又看看大家,“你們覺得呢?”
劉外婆沒什麼意見,畢竟上了歲數,不能逞強要自己干, 萬一摔了傷了, 還要拖累兩個孩子, 不劃算。
只是,“家里頭這些沙發桌椅和床,大半都是我跟你們外公結婚的時候找老木匠做的, 用的上好紅木, 不要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看著蘇盈袖, 有些言又止,“而且......要是賣了......”
也舍不得,畢竟是陪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東西,就像人一樣,有的。
蘇盈袖道:“那咱們找個地方先存起來,等新房子裝修好了再搬進去。”
只是存在哪里是個問題,蘇家是沒有多余地方的, 姐妹倆更不愿意外婆一個人單獨在外租房子住。
許應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問梁總在他們門店租或借個倉庫先存著就行了,反正過一兩年這邊就能住回來。”
這樣最好不過,劉外婆聞言眉開眼笑,一個勁兒夸許應本事,夸完了又說蘇盈袖,“你們都是有福氣的好孩子,趕上了好時候,還帶著我老太婆一起福。”
蘇盈袖哭笑不得,只好順著話說道:“那您可得保重,多幾年才行。”
事商量妥當,蘇盈袖和許應起回去,蘇盈枝和外婆抱著大橙子送到門口,看著他們走了,這才轉回去。
周二蘇盈袖值班,晚上許應來陪上夜班,倆人一個整理病歷,將每張單子按照規定順序前后放好,另外一個則是繼續寫辯護詞。
“最近有案子要開庭?”蘇盈袖問道。
“有一個異地的案子,在花城。”許應答道,聽好奇是什麼案子,就解釋說是跟民間借貸相關,“標的比較大,近千萬。”
蘇盈袖一時有些咋舌,話音一轉,“你去花城的話,幫我帶些東西回來?”
許應問要什麼,手了一下眉尾,笑道:“花城傳統醫學氛圍比容城要濃厚許多,有些藥材在那邊能一次買齊,我也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告訴你清單?”
“我明天中午走,周六早上回,你可以慢慢想。”許應笑道,又跟說好,“我是不懂這些的,要是買到不太好的,你可別怪我。”
蘇盈袖眼睛彎起來,趁著辦公室里暫時沒其他人,轉靠過去,飛快地了一下的臉頰,然后又立刻坐好,繼續若無其事的整理化驗單。
“做賊一樣。”許應失笑,嗔怪地看一眼,看見還在笑,又覺得剛才還覺得聊勝于無的親吻實在不夠。
很快就來了病人,蘇盈袖要去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許應將工作理得差不多,給點了宵夜,送來之后還在產房沒回來,他便自己先走了。
蘇盈袖在產房的工作并不順利,起因是一個產婦遇到了難產,需要家屬簽字同意剖腹產,但的丈夫顯然不肯,而在這之前,他同樣無視了妻子的苦苦哀求,拒絕給打無痛,無論蘇盈袖如何苦口婆心勸說解釋,都不為所。
他抓住一點來反駁蘇盈袖:“做剖腹產和打無痛都是要打麻醉的,都會有后癥,那麼多人生完孩子以后腰痛膝蓋痛,我都在網上查過,很多人這樣,你們就是覺得這樣可以多收錢,才會這樣建議病人。”
說完重重哼了聲,對蘇盈袖怒目而視,一副我已經看你了的模樣。
蘇盈袖被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十月懷胎十月修復,但為什麼那麼多人生完孩子后腰痛關節痛,那是因為們沒有休息好,過早勞累,都是抱孩子抱出來的,甚至不人還會抱著孩子提東西,產后這樣做,就是會容易損傷盆底,與麻醉無關,這不屬于麻醉的后癥!”
說著又很不高興,指責道:“現在生不出來,拖久了母嬰都有生命危險,你這是將他們的生命棄之不顧!”
“宋寧,聯系一下產婦的娘家人,讓能簽字的過來一趟,以最快速度!”
剛說完,男人就嚷嚷了起來,“我是老公,對的事有絕對話事權!”
“是自己的,有權利替自己做主。”蘇盈袖臉一沉,嚴肅的強調道,“別說你只是的丈夫,就算是的父母,也不能隨意替做出決定。”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又回到產房之中。
產房中幾間分娩室都有產婦在生產,蘇盈袖不可能只監產其中一個,一個個看過去,并不打擾助產士們的工作。
直到宋寧回來,告訴:“產婦的父母會馬上就到,接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半路了,說是覺得心里有點不安,沒想到果然出事了。”
“深厚的親人之間會有神奇的心電應吧。”蘇盈袖只能歸結于此,嘆口氣,又讓宋寧多盯著點,“觀,如果胎心繼續下降或者有其他問題,立刻剖腹。”
幸好在產婦況徹底變壞之前,的父母到了現場,見到醫生甚至沒等對各方開口,就立刻道:“醫生,我們簽字,快給做剖腹產!”
簽完字,宋寧轉回產房,門關上之前,還聽見產婦的媽媽在罵丈夫,“你這個神經病......跟你媽一樣......我本來就不同意你們結婚,一群沒文化沒常識的......這次一定要離婚,沒得談!”
打了麻醉,開始掏孩子,等生完,聽說是自己媽媽趕來簽的字,躺在產床上不住的流淚。
蘇盈袖知大抵是后悔自己看錯了人,又想到宋寧轉述的那些話,覺得也可能是對母親多有些愧疚,覺得當初自己不該不顧的勸阻執意嫁給這個男人。
“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好好養好才對。”蘇盈袖手替凈眼淚,安了一句。
產婦被推到觀察室去,蘇盈袖出來,剛準備跟家屬說一下況,手機就響了,有新收。朝宋寧點頭示意一下,然后直接離開了產房門口。
來的是一個只有二十歲的孕婦,不足月,才32周,因為破水過來的,問在這之前是否有外傷,支吾半天,才說自己在之前跟男朋友發生了關系。
蘇盈袖忍不住一愣,孕期能不能有夫妻生活,原則上是可以,只要孕婦本健康,沒有類似胎早破等各種高危因素,有一點夫妻生活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姿勢和方法力度,直接搞得要早產似乎就太激烈了。
蘇盈袖忍不住嘆氣,“都什麼時候了,怎麼就這麼……不知輕重。”
聽到的話,產婦愣了一下,隨即低著頭干笑兩聲,看起來十分尷尬,蘇盈袖遂不再多說,轉而開始問現病史,問完以后就給護士,臨走前問了句:“家屬呢?”
“......他去繳費了。”回答得很小聲,蘇盈袖點點頭,沒有接著問。
因為蘇盈袖已經夠多病人了,這個新收的便掛在宋寧床上,因為之后生產一切順利,又有之前那個順轉剖得產婦剛出來就要和老公離婚這個眾人矚目的焦點,蘇盈袖也就忘了。
到了周四,當天值班的同事因為家里有事和蘇盈袖換了個班,連帶著宋寧干脆也和當天的一線換班,“便宜我了,又是黃金班,我黃金班。”
“我們原本是明天的班,也不錯啊。”蘇盈袖笑道。
宋寧晃著手指,“不不,不一樣,半天假呢。”
黃金班特指周四值班周五下夜班的況,因為那樣可以連著周末休息兩天半。
蘇盈袖失笑,低頭準備給許應打電話,剛把通訊錄調出來,許應的電話就進來了,接起來,忍不住笑了聲,“我剛要給你打電話。”
“哦,是麼?”許應故作驚訝道,“看來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我很高興,阿盈。”
蘇盈袖笑瞇瞇的嗯了聲,“那你猜猜,我準備跟你說什麼?”
許應沉默片刻,“你要的我已經跟人打聽了,明天上午開完庭就去看看,保證完領導代的任務。”
“哇,許律師好厲害,我一個字沒說就已經知道全部了!”蘇盈袖夸獎道。
但許律師明顯很不滿意,“......我一點被夸的開心都覺不到。”
蘇盈袖頓時很心虛,于是強行轉移話題,“你在外頭記得喝咖啡,尤其早上空腹的況下,我知道能提神,沒讓你戒,就想你喝。”
這是實打實的關心,許應笑著應了,等掛了電話沒過一會兒,又給發信息,說給訂了宵夜。
蘇盈袖一邊回信息,一邊聽從風科過來串門的楊醫生說八卦,說們科的傅醫生要離婚了,不由得驚訝,“怎麼會這樣,上周我還看見他太太來接他下班,說買了新房,到時候請大家去家里吃飯,看起來還很和睦。”
楊醫生道:“我聽說是因為他跟老婆分房睡,夫妻生活不和諧,影響了,有人趁虛而。”
宋寧問道:“為什麼要分房?”
“傅醫生說自己睡覺打呼,而且經常很晚才能睡,他老婆睡眠質量不太好,早就埋怨過他了。”總之就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起來幸福和睦的家庭有時候也就是看起來而已。
楊醫生嘆口氣,“其實都是可以治療的,傅醫生已經在找呼吸科的林主任治療了。”
“打呼能治,出軌不能。”蘇盈袖淡淡的接了句,“分房睡的夫妻多了去了,怎麼別人沒這事,任何出軌理由都是借口,包括夫妻生活不和諧。”
再說,人的行為和思維都有慣,今天能因為分房睡就出軌,那麼明天就可能因為你三天沒洗頭而出軌,只要想出軌,什麼理由不是理由,“所以說,勉強和好也沒意思,傅醫生也才不到四十歲,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車子有房子車子,當醫生最窮最苦的那幾年都過去了,只要不出差錯,以后壞不了,還愁不能二婚麼。”
蘇盈袖講得很有道理,楊醫生聞言就笑,說出了真實來意,“其實我跟你們說這些,也不單純是八卦,是傅醫生托我的。”
“聽說袖袖你男朋友是當律師的,他想問問能不能托你家那位擬個離婚協議,又不好意思親自跟你說,畢竟男人麼,又是老婆......臉皮薄,開不了口。”
蘇盈袖聞言一愣,怎麼這里面還有?
而且,“你們怎麼知道我男朋友是律師,我好像沒在外面說過吧?”
“嗐,哪用你說,醫院掌大的地兒,早都傳遍了,哦,還跟林護長打聽過,聽說是家林修的老板?”楊醫生說到最后又好奇起來。
蘇盈袖點點頭,“差不多。”
話說到這里,送外賣的來了,幾個人一邊吃,蘇盈袖一邊道:“你跟傅醫生說,我記著了,會跟我男朋友說的,不過他現在在花城出差,還要兩天才能回來,也不知到他工作安排滿不滿,能不能接這個案子,要是不能,我托他介紹其他的律師,可以麼?”
楊醫生也不好替同事做主,于是點點頭,說一會兒跟傅醫生說,同意不同意都會給回話。
許應從花城回來,帶回來幾樣蘇盈袖要的道地藥材,還跟說了那個藥材市場,“好家伙,那麼大一個市場都是做藥材批發的,我本看不懂這個草那個草的。”
“對了,還給你帶了幾樣別的,我聽賣家說煮湯好喝,你試試?”許應把另一個袋子遞給,又好奇道,“你買藥才做什麼?”
“我不是跟喬主任學習麼,就想買來看看。”蘇盈袖解釋道,“而且我讓你買的都是家里人能吃的,你看像春砂仁對胃好,化橘紅可以對咳嗽氣、呃逆有效,陳皮就更不用說了......”
還沒說完,許應就忍不住道:“最貴就是這個,我尋思這不就是橘子皮麼,結果人家給我科普老大一通,說什麼新會陳皮是皮比貴,要是二十年陳的,能賣十幾萬。”
蘇盈袖點頭,笑道:“回頭煮綠豆沙放點進去你吃吃看習不習慣。”
說著又去看許應帶回來的另外幾樣藥材,看到有一袋著“五指桃”標簽,忍不住笑起來,跟他說起同事的閑話,“我們中醫科的厲醫生,他朋友是呼吸科的舒醫生,據說最喜歡和這個煮的湯,有淡淡的椰子味。”
許應看看著樹一樣木頭,難以想象它煮湯能好喝,將信將疑的應了聲,又問蘇盈袖這幾天有沒有想自己。
蘇盈袖點點頭,又道:“對了,我同事有個忙,你看方不方便幫。”
將傅醫生的事說了,許應沒多想就答應下來,又笑:“以后你可以多在朋友圈宣傳宣傳,我也不用費心去找案源,等著蘇醫生給我當經紀人就能吃飽飯了。”
蘇盈袖嗔怪地拍拍他,覺得它很促狹。
“阿盈,來,我抱抱。”說著手將人拉進自己懷里,然后長長舒口氣,“真舒服。”
頓了頓,帶著幾分試探道:“看在我那麼辛苦的份上,今天不趕我走好不好?”
蘇盈袖愣了一下,有些猶豫,“我是不打,可......你才回來,不回去看看叔叔阿姨,是不是不太好?哪有這樣當兒子的。”
許應手掐一把的臉蛋,“怎麼會,他們最喜歡你了。”
“恨不得我不回去,就跟你黏在一起。”他笑瞇瞇的,瑞眼的眼尾一勾,流瀉出一說不清道不明的芒來。
蘇盈袖瞧著,覺得這人是在有心勾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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