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秦目一掠, 是戚曼, 戚曼撿了筆遞給主持人：“王老師，忘了上給您了。”

主持人干脆再次強調紀律：“比賽過程中不能攜帶任何工, 一旦發現選手利用工作弊, 除了當場取消選手的本場績，往后也會止該選手參加類似的出國選拔考試, 選手們最好再檢查一遍自己的白大褂, 免得因為不必要的誤會影響比賽資格。”

舒秦于是當著兩位老師的面檢查白大褂, 確定口袋里沒有雜才再次看向禹明, 他已經坐下了，旁邊是位醫務部的老師，兩人低聲說著話，王南和其他人到第二排，坐下時不忘舉著橫幅。

如此一來，西邊有小黑板, 東邊的坐席有“舒秦加油”的橫幅，在臺前舉目去, 有一種到都在給加油的錯覺。舒秦高興的不是這個，是禹明能過來看比賽,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不好盯著禹明看，只能研究那塊橫幅, 顧伯伯還沒離觀察期, 橫幅多半是王南師兄臨時出去做的, 糙歸糙，勝在底鮮艷，字也夠大。

比賽正式開始，第一位選手留在講臺上，其他選手都到后頭的設備間等待號。

戚曼到了第二個號碼，前面的選手一比完，下一個就到戚曼上場了。

戚曼表現得很從容，上臺后先是自我介紹，接著便是英語臨床環節。

準備的搶救病例，是一位甲危象患者院搶救的經過，查房部分，則是一名七歲顱咽管瘤患者的床旁班容。

戚曼口語和臨床基礎很扎實，搶救細節闡述得清楚明白，到了后面專家現場提問環節，也基本都答了上來。

下臺的時候，觀眾席興得揮那些橫幅和小標語，放眼一，一片舞的紅海。

不一會到了王姣姣。

王姣姣為了這次比賽做了充足的準備，搶救病例部分是“一例中急肺栓塞的救治經驗”。

這是章副主任三個月前親自做的一臺麻醉，因為章副主任臨床經驗富，患者的救治和轉歸都達到了預期的效果。

王姣姣口語部分很溜，現場反應也很快，該環節比賽下來，一共得了8.8分，追上了目前排第一的戚曼。

第二部分是景查房。

王姣姣做的是疼痛病房的一份病歷，患者是已經進terminal—period的胃癌患者。

前面都很順利，說到在床旁為患者重新評估“疼痛指數”時，一位四院的專家忽然發問：“你剛才提到，這位晚期癌痛患者因為出現了呼吸抑制，不得不在床旁使用機械通氣，機械通氣的患者疼痛評估工跟普通疼痛患者不同，工分哪幾類？王醫生能否展開談一談。”

王姣姣想了想才說：“有兩類，BPS（疼痛量表）和CPOT（重癥監護疼痛觀察工）。”

那位專家順著往下用英語發問：“BPS的評分方式如何，強相關評幾分？較強相關評幾分？無相關幾分？”

王姣姣面閃過一猶疑。

舒秦張得吁口氣，難怪禹明告訴現場提問很刁鉆，如果不是在疼痛病房老老實實收了一個月樣本，靠翻譯一份病歷，本不可能答對這道題。正確答案應該是4分、3分和1分。

王姣姣顯然并不悉癌痛領域，也沒打算深挖這部分業務容：“10分，5分和0分。”

專家點點頭，王姣姣下場，分數很快出來，因為這道題全錯，王姣姣很快從并列第一名跌到了第五名。

舒秦是倒數第二個，在等待的間隙，覺得時間仿佛有了彈，一會漫長得可怕，一會又流逝得飛快，終于到上場時，因為弦繃得太，走起路來居然有種輕飄飄的覺。

到了臺前，張的氛圍讓舒秦的直覺愈發敏銳，雖然沒有往下面看，但能覺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上。知道那是禹明，就在不久前，這人曾在類似場合力群雄。

對而言，榜樣的力量堪比“強心苷”，只要想到禹明當時的那份從容自信，儼然也有了提得起地球的氣度。回頭看走過的路，每晚付出的努力早就沉積到了骨子里，一步一步走得那麼扎實，心境一放松，思路也隨之清晰不。

“各位專家，各位老師，晚上好，我舒秦。”

專家們坐在長桌后著舒秦，研究生院的孫院長含笑開口：“舒秦，請開始第一部 分。”

舒秦點點頭，準備的是“一例產后大出患者的搶救經驗”，產婦是一位41歲的經產婦，因為產后宮乏力大出，不得不轉手室急救，當晚負責接診的麻醉醫生就是禹明，他當時還在做“晚班住院總”，二線醫生是吳教授，經過幾個科室的聯合救治，患者最終轉危為安。

聽完搶救過程，專家問了五個相關問題，舒秦這一塊做了很多準備，禹明筆記的產科危重癥的部分就來回啃了幾遍，五個問題都答了上來，評分8.8分，今晚第一環節的最高分。

查房環節還是疼痛病房的病例，舒秦選的是相對較常見的一位肺癌骨轉移，與上個病例相同，也是禹明的患者。

一聽是癌痛查房，剛才那位考倒王姣姣的四院專家馬上又來神了。

他目炯炯地發問：“你剛才提到了發痛（breakthrough—pain），跟基礎癌痛相比，這種疼痛有哪些特點？患者每天一般發作幾次？”

舒秦想起這一個月以來看過的癌痛患者，也沒刻意去背教材，隨口就說出了答案：“發作次數一天3次，疼痛程度有90%是重度疼痛，而且不可預測，即使提前服用鎮痛藥，往往也達不到理想的效果。”

所以，很多伴隨‘發痛’的癌癥患者日夜著折磨，禹明是該項目的組長，為了治療發痛，曾用過很多國外的新技，比如，微創介治療，單拿這一個月的樣本采集來看，這種綜合治療手段比單純的藥療效好很多。

該專家問最后一個問題：“如果癌痛患者開始行機械通氣，你使用CPOT（重癥監護疼痛觀察工）進行疼痛評估時，有哪幾個指標？”

跟剛問王姣姣的那個問題隸屬一個范圍，只不過換了一個角度。

舒秦從來沒想過每天晚上收樣本能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益，因為這道題就是組里的一道設計好的現表格。

答：“四個指標：患者的面部表、作、張力、通氣的順應。”

話音剛落，主持人提醒：比賽時間到。

舒秦在原地等待打分，準備了這麼久，終于比完了，整個人一松懈，目下意識朝底下掃去，正好看到禹明拿出手機，似乎打算給拍個照，可惜因為離場時間到了，還沒來得及擺擺造型，就被要求到設備室等通知。

禹明只拍到了一張舒秦的正面照，放大了一看，才發現舒秦上不太對，紅中點橘子，顯得嘟嘟的，一想就明白了，應該是涂了所謂的“口紅”。

王南本來在抱著胳膊睡覺，聽主持人說只剩最后一名選手了，掀開眼皮一看，見禹明在前面擺弄手機：“師兄，們孩現在講究，雖然舒秦值高的，但你拍得也太隨便了，最好再下個app，免得舒秦不滿意。”

禹明沒理王南，過了一會，忍不住問：“什麼app？有全名嗎？”

屏幕上的分數出來了，為了保證比賽結果的客觀，所有題目都有標準答案，臨床專家直接據答對或答錯來判斷給分，口語部分則由外語學院的教授進行評估。舒秦有個單詞發音錯了，口語部分因此扣了兩分，但因為業務部分全對，加起來一共得了8.0分。

沒過多久，最后一名同學也比完了，每個人的名次當場顯示在屏幕上。舒秦、戚曼和ICU專業的一名男生分數一致，三人并列第一。

散場的時候大家興無比，舒秦被盛一南幾個拉著要請吃飯，商量一番，定在周末。等盛一南他們走了，舒秦跑去找禹明，大部分人都散場了，禹明也不在原來的座位，旋即給他打電話，正在通話中。

舒秦跑到樓下，一出來就看到他高直的背影，他在接電話，聽了幾句，在問顧伯伯的況。舒秦悄悄走近，看看左右，等旁邊的人走過了，從后頭抱著他的腰。

禹明沒回頭，順手卻捉住的胳膊，舒秦握了他的手，從他后走到他側，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里浮著不知名的婉約花香，靜靜聽他打了一會電話，頭一歪，靠到了他肩上，又將右胳膊抬起來，比劃了一下影子的高度差。

他被這作逗笑了，電話還沒掛，只能轉臉看，因為著笑意，眼睛深邃如星空下墨的海。

舒秦與他相視而笑，后頭忽然有人說話，一扭頭，原來是戚曼一行人出來了，幾個人商量要去醫院附近哪個小店吃甜品，戚曼本來在低頭說笑，抬頭就看見了舒秦和禹明的背影。

舒秦沒松開禹明的手，怕影響他打電話，含笑對戚曼做了個型：“祝賀你。”

戚曼注視著和禹明，友好地笑：“也祝賀你。”

戚曼走了沒多久，禹明終于掛了電話，舒秦問他：“顧伯伯怎麼樣了？”

“白天拔了管，今晚不用在外icu守著了，顧飛宇還在那，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舒秦長松口氣：“看來顧伯伯明天就能轉回普通病房了。”

禹明看著：“累了吧？跟我回家休息一會。”

舒秦點點頭，任他拉著自己的手，兩人并肩而行，考試在心頭這麼久，到今晚總算塵埃落定，禹明累壞了，顧伯伯的病也有了轉機。

深呼吸，連空氣都是甜的。

***

到了禹明家，客廳里亮著燈，電視機也開著，家里剛打掃完衛生，到潔如洗，劉阿姨從廚房探出腦袋：“回來了，吃晚飯沒？黃教授剛走，茶幾上洗了水果。”

禹明哦了一聲：“知道了，您忙您的吧。”

說著拉舒秦進了臥室。

舒秦上還穿著白大褂，低頭一看：“糟了，剛才忘記送到科里了。”太臟了，坐都沒地方坐。

禹明拉開柜門找干凈服：“你把它放到臺上，一會讓劉阿姨弄點消毒幫你洗一洗。”

只能這樣了，舒秦下白大褂送到臺上，在角落里找出一個干凈盆子，蹲下來倒了點“消毒”泡上。

回來時到禹明主臥的衛生間洗手，才發現衛生間的墻和地磚都用的馬賽克，被暖調的燈管一照，整個浴室都著一種很高檔的灰調，好看歸好看，就是太簡約了。

暗自品度一圈，進去洗手，出來時在鏡子前撥了撥劉海，問：“剛才我怎麼樣？”

他站在床邊襯，晚上從外icu回來，因為惦記著舒秦的比賽，飯也沒吃就趕過去，兩天沒闔眼了，真想倒到床上睡一覺，扣子都解到一半了，猛地意識到舒秦在衛生間，整個人頓時清醒了幾分，眼睛依然閉著，手卻慢慢地重新扣扣子，里說：“什麼？”

“我的表現啊。”

他想起角漾著的那點橘紅，心猿意馬：“口語不扣了兩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