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開完會出來,一邊活筋骨,朝辦公室走去,手臂肩胛,骨骼咔嚓咔嚓響。
邊有路過的同事瞥他,嘻嘻笑。
剛剛他作報告的時候,臺下一幫人繃著臉,好幾個憋得通紅,差點就噴出來,甚至連領導臉上都不免流會心的微笑。
奇怪。
陸凜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想,收拾了文件案卷回辦公室。
辦公室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了一室馨香,是的味道。
陸凜看見小汪路過,住他:“人呢?”
小汪摳著后腦勺,裝蒜:“什麼人?”
陸凜說:“那同志。”
“噢!你說嫂子啊。”小汪恍然:“嫂子說你回來肯定打死,先溜了。”
又做了什麼壞事?
小汪著他嘻嘻笑。
“笑什麼笑。”
小汪立刻住,卻還盯著他。
“看什麼看。”
小汪打呵欠:“下班了下班了。”
陸凜收拾好東西,離開的時候,路過大廳,漫不經心瞥了眼儀容鏡。
他頭皮炸了。
一抹豆沙的口紅印記,好死不死,就在他左邊臉頰的位置。
他剛剛掛著這抹口紅印,當著市局的領導和同事,嚴肅地做了上半年的工作匯報。
這人…要命。
兩天后,新聞社總編辦公室。
“報道沒法寫。”
姜妍將昨天拍攝的資料和采訪記錄放到宋希文的辦公桌前。
宋希文接過采訪稿,翻了翻:“聽云采說,進展順利的,怎麼不能寫?”
姜妍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那個養老院,面子工程做得足,但護工對老人不好。”
宋希文看著姜妍,笑了笑:“看來,他們要有麻煩了。”
姜妍凝著眉頭:“輒以不能吃飯威脅老人,衛生間的環境也相當糟糕,看節目的時候,院長護工坐凳,老人坐凳,窗戶安裝了鐵欄,聽說是為了防止老人自殺…這些還是我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背后還有多,不敢想。”
宋希文起,走到飲水機邊,用紙杯接了一杯熱水,遞到姜妍面前:“你想調查?”
“當然。”姜妍理所當然說。
宋希文笑了笑:“我以為,經歷了戰火,經歷了死亡,你會跟初出大學的時候,不一樣。”
“的確是不一樣了。”姜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如果有所改變,那應該就是,更加堅定當初行的初心。”
出了那件事后,一度曾被拋棄的初心。
“記者的責任,不是探究謎底,而是挖掘真相。”
宋希文贊同的話:“我支持你,你想怎麼調查,需要多人手,我給你調配。”
“就隨行的倆年輕人吧,他們不錯。”姜妍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不忘回頭道:“謝謝領導支持咯。”
宋希文微笑地目送出去。
晚上十一點,陸凜剛剛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
帶出一熾熱的霧氣。
他赤著上,手上拿著一潔白的巾,拭著潤的頭發,坐到書桌邊。
手機屏幕震了震,姜妍的短信。
“睡了嗎?”
陸凜放下手機,看了會兒書,短信再度跳進來。
“晚安。”
陸凜的手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終于沒有忍住,回了個“晚安”。
姜妍秒回:“啊!”
“……”
“陸陸哥還在加班嗎?”
陸凜快速回復:“沒,準備睡了,有事?”
“那天有只小鹿鹿,不小心落你辦公室了,我明天能來你家里拿嗎?”
陸凜手,撿起桌上的木雕公麋鹿,做工致,昂首。
不小心落他辦公室?
信就見鬼了。
“不用來家里,我有時間,給你帶過來。”
“也好。”
“你還在加班?”
姜妍作息被陸凜糾正了一段時間,晚上十點時一定要上床,他們約定過,這麼晚了還不睡覺,說明在忙。
但是陸凜這條,發出去就后悔了。
太主。
姜妍看著這條短信,兀自樂了好久,然后鄭重地回道:“沒加班,在被窩里,想你,想得睡不著。”
看著這火辣辣的話,陸凜的一陣燥熱,他不再理。
然而接下來,姜妍變本加厲。
“哥,突然有點哎。”
看到這句話,陸凜眼角了。
“自己不會撓?”
“有些地方,只能讓你撓。”
陸凜徹底炸了,他站起在屋子里暴走,低吼了好幾聲。
樓上阿姨抱怨道:“大晚上的,消停點。”
“對不起!”
陸凜跑進洗手間,沖了個涼水澡。
寂靜的街道,星辰布滿天空,夏夜,蟲鳴。
養老院后門對面,街邊停靠著一輛黑乎乎的面包車。
王淮春在駕駛位呼呼大睡。
手機屏幕散發著微,姜妍哧哧笑出聲。
邊的云采也跟著笑,好奇問道:“妍姐遇到什麼開心事了?”
“我男人,逗他呢。”
“這麼晚,您還在這里守夜,先生肯定心疼您。”
“也許他知道會心疼。”姜妍說:“但不是我先生。”
云采驚呼:“您還沒結婚麼?”
“沒,本來要結了,不過…”
不過后來出了點事。
云采見姜妍不再說下去,知道肯定是出了不好的事,便不再多問,而是說道:“姐,不早了,您先睡著,我守夜。”
姜妍搖搖頭:“我不困,跟你一起盯著。”
車窗外,濃郁的夜里,養老院的燈一盞盞地滅了,世界陷沉寂的黑暗中。
還有比黑夜更加深沉的眼睛,目不轉睛,盯著那些不為人知的罪惡。
姜妍的第三杯咖啡下肚。
凌晨四點,敬老院一樓,一排燈漸次亮了起來。
將水杯塞回包里,順手推了推睡在邊上的云采和前排駕駛位的王淮春。
兩個人睡得迷迷蒙蒙,云采將披在上的服摘下來,睡眼惺忪:“姐,怎麼了?”
姜妍帶好了錄音筆和相機等裝備,準備下車:“有料了。”
云采和王淮春同時回頭,看到正對面敬老院燈亮了起來。
耗了這大半宿,終于有靜了,兩人神一震。
趁著夜,他們進了敬老院的后門。
姜妍事先已經買通了敬老院后門的保安,給他們留門,所以三人沒有遭任何阻礙,順利進了敬老院,來到后窗邊。
事先已經有老人為姜妍他們開了一扇小窗,所以站在窗邊,就能輕而易舉拍攝到房間里的景象。
姜妍早先借口要對敬老院進行后期走訪,院長同意進養老院采訪老人,不過需要有護工陪同。老人們對于自己在敬老院的生活,要麼諱莫如深,要麼都齊聲一致說過得很好。
后來避開了護工,才有老人對姜妍說實話:“想知道我們的真實生活,晚上三四點,親自過來看看,你就知道了。”
房間的燈亮堂堂,老人們睡得正香,護工已經闖進了房間,三三兩兩,扯開了老人的被單。
“快起來了!起來打掃衛生,今天有領導要來問!”
老人們漸次起床,有人輕聲咕噥:“天都還沒亮呢。”
護工不由分說將老人拉扯起來,老人沒站穩,險些摔跤,幸而被周圍的老者扶住。
看到這一幕,姜妍心里的怒火竄上來,然而,更讓意想不到的事,還在后面。
有老人磨磨蹭蹭起不來,竟然有護工直接走上前去,拽起老人的領“啪啪啪”就是幾個耳,打在老人的臉上。
“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活著浪費糧食,怎麼不早點去死啊!”
那位老人躬著子,害怕地站在墻邊,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反抗。
“江衛國,你還不起來!”
打人那護工是個的,四十來歲的樣子,走過去將正蜷在床上的另一名老人拉扯起來。
老人說:“每天都這麼早,還沒有困醒。”
“你還沒困醒是不是,好,我有辦法讓你醒!”那名護工撿起地上的鞋子,朝著老人的腦袋砸過來。
“哎喲,哎喲!”
老人被打得直喚:“你們會遭報應的,你們也會有老的那一天!”
“你這個老不死的,就你事多,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姜妍氣得拿相機的手都在發抖。
“這太過分了!”王淮春先忍不住:“我們沖進去吧。”
“沖進去沒用。”姜妍回頭說:“趕報警。”
云采也道:“對,先報警,等警察來了理,咱們先取證。”
王淮春拿著電話,跑到對面的樹下報了警。
姜妍架好了攝像機,對準了窗戶里的景象。現在天正晚,房間里的人注意不到窗外的靜。
房間里,護工暴地將老人拉扯起床之后,便指揮著他們打掃自己的房間,老人稍稍作遲緩或者流出不滿的意思,護工們輒非打即罵。
就在這時候,只聽不遠傳來一個男聲:“你們干什麼的!”
姜妍回頭,看到有幾個男人朝著他們走過來。
云采有些驚慌:“姐,咱被發現了!”
王淮春連忙摘下攝像機護在懷里,退后兩步,很是驚慌:“怎麼辦啊。”
姜妍還算鎮定:“別怕,警察要來了,他們不敢對咱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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