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簡早上七點醒來,外面天大亮,屋里又只剩下一個。
懵頭坐了一會,記起昨晚與陸繁的不愉快。
即使鬧僵了,還是同陸繁一道回到這里過夜,只是,陸繁整晚都沒進房間。
倪簡想起昨晚出去上廁所時,看見他把那張好一陣沒用過的折疊床又拿出來了。
他這麼主地分床睡,倪簡也沒什麼好說的。
廚房里依然有陸繁做好的早飯,但倪簡一口也不想吃。到臺上把服收了,裝好就走了。
陸繁中午回來時,屋里已經沒有人了。
他拎著菜走到臺,發現的服都不在了。
倪簡在家窩了兩天,周五下午去南區供電所見倪振平。
倪振平請好了假,跟倪簡一道去了醫院。
復查完,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沒什麼問題。
倪簡把倪振平送回去,到了樓下,倪振平一道上去吃了晚飯再走,倪簡找了個借口拒絕了。
小區外面不遠有一條小街,那里有個花鳥市場,上次回去時陸繁騎托車載從那里經過。
倪簡憑著印象找過去,挑了盆仙人掌。
倪簡住的屋子除了沒有其他生,以前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怪怪的覺是這兩天才出現的。
大概是太冷清了。
想起陸繁家臺上那棵種在破碗里的仙人掌,每天晾服收服時都會看兩眼,拔刺玩玩。這兩天沒看著,似乎有點不習慣。
所以自己買了一盆。
倪簡拎著仙人掌穿過小街,看到那頭巷子里走來兩個人。
倪簡認出拎著紅書包的是倪珊,旁邊有個穿黑t恤的男生,黃頭發,個子高。
倪珊很生氣地說了一句什麼,拎著書包就跑,那男生兩步就追上了,拽住的手,倪珊立刻甩開了。
男生似乎也生氣了,突然搶去倪珊的書包,往里頭塞了個東西,丟給,志得意滿地笑起來,在倪珊低頭翻書包時,他湊上去,飛快地在額發上親了一下,轉跑了。
倪簡看到倪珊沖著男生的背影跺腳,接著猛額頭。
倪珊轉回,一邊在書包里翻找,一邊往回走。
看到倪簡時,手正好到了包里的手鏈,腳步頓住。
“你怎麼在這?”倪珊收回手,把書包抱在懷里,臉不太好看。
倪簡看出了眼里的戒備和敵意,淡淡說:“路過。”
倪珊看了一會,有點不相信,說:“你去我家了?”
倪簡說:“沒去。”
倪珊不說話了。把書包背回背上,走到倪簡邊的時候,說,“你剛剛看到什麼了?”
倪簡:“你說呢。”
倪珊咬了咬,聲說:“你不許告訴爸爸。”
見倪簡沒應,頓了頓,又說:“你要是說了,我就把你跟陸繁哥哥的事說出來。”
倪簡一愣。
“我跟他什麼事?”
倪珊挑釁地看了一眼,“你們不是在談麼?”
談?
倪簡扯了扯,差點笑出來。
跟陸繁在談?
倪珊這眼神是有多不好,除了睡過,他們什麼時候像在談?
倪簡也不想跟倪珊解釋,正想走,倪珊又說,“你們的,不就是怕人知道麼,你都沒跟爸爸說過吧。”
倪簡有點兒好笑:“知道我多大了麼,我談需要跟爸爸代?你確定要拿這個威脅我?”
倪珊被堵住了話,張了張,又閉上,臉都憋紅了。
最后,冷著臉丟出一句:“反正你別多,你又不是我親姐,沒資格管我,也沒資格跟我爸告狀。”
倪簡瞇了瞇眼,笑了一聲,“說的跟我多想做你姐似的。”
說完轉走了。
倪珊站在原地,惱怒地咬了。
倪珊回到家時,李慧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跟倪振平商量給倪珊買鋼琴的事。
“昨天沈老師又打電話,說珊珊的鋼琴還是不要荒廢了,有這個天分,那幾年在沈老師那兒學得也好,現在的孩子多點才藝吃得開,珊珊自己又喜歡,那時候沈老師走了,沒法子,珊珊哭了幾回,趁著現在手頭還有點錢,我看要不就先把琴買了,我前兩天才了個話影兒,孩子聽了都高興的。”
倪振平半晌沒吭聲,面有點嚴肅。
李慧不清他的心思,又問了一遍:“振平,你看呢?”
倪振平說:“過幾個月吧,年底我工資應該夠了。”
李慧一愣,想了想,試探著說:“那天……倪簡不是沒要那錢麼?”
這話一出,倪振平臉就變了。
“那錢不能。”
李慧怔了怔,臉也不好看了:“珊珊也是你兒,你不能這麼偏心,你瞧瞧倪簡,出國讀書,高材生,又會畫畫,這不是培養出來的嗎?你怎麼就不為咱們珊珊考慮考慮,倪簡賺錢那麼容易,賺得又多,你沒看出來麼,本不在乎這點小錢,你好歹是親爸,用一點怎麼了?你怎麼就這麼固執?”
倪振平也火了:“我說了不能,就是不能,給珊珊買琴的錢我會攢,這不是咱們的錢,你別打這個主意。”
李慧氣得抹淚,指著他說:“倪振平,你老實說,你這麼一門心思為倪簡,你是不是還想著們母倆呢,你怎麼這麼沒良心,當年那人可是毫不留地給你戴綠帽子,倪簡不也是跟走了,你看看們母是怎麼對你的,你再看看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太過分了!”
倪振平一聽又說這些,煩躁得不行,“夠了,你別每次都說這些,我跟程虹的事都過去了,這跟小簡一點關系都沒有,小簡怎麼說都是我的兒,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
倪珊在外頭就聽到了屋里的靜。
趕開門進屋,一進去就看到倪振平吼得臉紅脖子,李慧被他罵得哭。
倪珊剛剛聽見了倪振平提到“小簡”。就知道一定又是因為倪簡。
倪珊本來就是窩著氣回來的,看到這副場景,煩得不得了。
“你們又在吵什麼?”
李慧看到,哽咽著喊“珊珊”,倪珊沒心說什麼勸架的話。
把書包丟下來,走過去對倪振平說:“爸爸,你有我跟媽媽還不夠嗎,為什麼你非要讓一個外人來破壞我們家?我不喜歡,媽媽也不喜歡,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聯系了?”
倪振平一震,難以接倪珊居然這麼說。
他皺著眉,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告訴倪珊,“不是外人,是我兒,是你姐姐。”
“不是!”倪珊吼起來,眼睛發紅,“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哪來的姐姐?你看看我,我健康,是一個聾子,我哪里來了一個聾子姐姐,比我乖嗎,比我聽話嗎,哪里好了,你干嘛這麼稀罕,就是個聾子啊!”
倪珊的話音還沒落,一聲響亮的“啪”打斷了一切,接著就是李慧的驚。
倪振平驚愕地盯著自己的手。
他被那一連串擲地有聲的“聾子”砸痛了心,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倪振平最不能容忍別人喊倪簡“聾子”。
倪簡小時候有一陣總被大院里的一群男小子嘲笑,倪振平每回聽到就跟被踩了尾的貓一樣,別管上一刻心多好,總是立刻就被激出了火,拎著罵人的孩子直接送到對方家里,罵得整個大院都能聽得到。幾回一鬧,誰也不敢當面欺侮倪簡了。
這會兒倪振平就像突然回到了那時候,聽到這些不能的字眼就昏了頭。
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倪珊。
是李慧的罵聲和倪珊的哭聲讓他清醒過來。
倪珊捂著臉跑進了房里。
李慧跟進去。
倪振平站在那,手足無措。
倪簡有三周沒有見過陸繁了。那天從他家離開,把都帶走了。
他沒有發來只言片語,也沒有聯系他,只是偶爾會看手機。
但什麼都沒有。
晾服的時候,盯著臺上的仙人掌看了一會,不知怎的,心里空的厲害。
不想承認有點想陸繁了。
但這好像是事實。
倪簡是怎麼確定這個事實的呢?
很簡單,已經連續三個晚上夢到他了。
這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上一次這樣頻繁夢到的人只有一個,是蘇欽——此生永遠過不去的劫難。
倪簡難得的有一心慌。
但倪簡素來是個行主義者。當第五次夢到陸繁之后,醒來后,就去找他了。
只是沒想到,再次見面,他的托車上已經坐上了另一個人。
那個人倪簡認識。
倪簡在超市見過,還聽小羅提過。
倪簡清楚地記得孫靈淑,是電視臺的記者。
看到那一幕時,倪簡心里詭異地冒出一句話——婊.子無。
想了想,笑了出來,明明才是那個婊.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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