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好剛坐下, 趙黛琳就圍過來, 一臉宿醉相：“聽說你老公回來了？”

于好給自己倒了杯水, 慢條斯理地喝, 嗯了聲。

趙黛琳上下一打量，發現破綻，穿得還是昨天那服：“你昨晚沒回家？”

于好仍是慢悠悠喝著水，有點燙, 小口小口地吹著氣，紅著臉別開頭，本以為趙黛琳要纏著問東問西的，其實也做好跟深流的準備, 但顯然, 趙黛琳今天沒什麼八卦的興趣, 轉頭從兜里出手機，快速打開一個界面，丟給：“你看看吧。”

于好放下水杯, 狐疑地撈起手機。

手機界面停留在狄燕妮的微博上, 第一條熱評就是前不久在的講座上, 企圖用硫酸潑的, 揚言要給某些人懲治。

這條熱評還被狄燕妮回復了。

狄燕妮：請你理智。

對方回復：燕妮，我你。

趙黛琳抱靠著，低頭看一眼正在看手機的于好，說：“正好他回來，我覺得這事兒你要瞞他瞞不住, 找個時間跟他商量吧。”

“他部隊事兒多。”于好頭也沒抬。

“上回不是有德安的人跟著你麼，實在不行，讓他再安排幾個，別真讓這瘋子有了可趁之機。”

……

德安那事兒也是后來才知道，為了防止胡建明對再次行兇，霍廷就派了幾個保鏢跟著，等自己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跟了好久了。胡建明的事陸懷征不讓管，于好也便沒有再特意去搜集消息。

但于好實在不習慣這樣走到哪都被人跟著的覺，后來霍廷就把人撤了，直接派人改去盯胡建明了。直到，上個月，胡建明被抓。

胡建明被抓這件事，從起初的調查到最后的抓捕都是霍廷跟家冕暗中進行的。

胡建明的微博賬號上有大量關于未年兒的照，他關注的甚至都是一些網站，家冕直接盜了他的微博賬號發現，他私底下跟一個呼吸機的賬號聯系，翻查兩人以往的聊天記錄，家冕發現，兩人之間都是用暗號在流，非常簡潔。

呼吸機：有新鉆石到了。

胡：幾分？

呼吸機：三十分。

類似這樣的對話，在私心中很常見，家冕起初以為是普通的鉆石易，可每周幾乎都有這樣的對話易，家冕非常不解，問一旁的霍廷：“他很有錢？”

霍廷西裝革履窩在沙發上，雙手疊塔尖樣兒，暗忖片刻說：“除了我給他那百分之三的份，他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哪來的錢買鉆石。”

說完，霍廷湊上錢，看了看那聊天對話，笑了下，“這是暗號。”

家冕回頭瞧他：“什麼暗號？”

霍廷笑得高深莫測，“你覺得什麼易需要用到暗號，對胡建明這種人？走私軍火、販毒，他也就吸吸毒的膽，還剩下什麼？”

家冕恍然大悟：“賣？”

霍廷淡聲，“你注冊個賬號，跟這臺呼吸機聯系試試。”

家冕很快注冊了賬號，把頭像跟相冊都換了人的照，然后關注了幾個網站及博主，這幾年凈網力度大，類似這種博主賬號都是狡兔三窟，注冊一個賬號放一槍就撒丫子卷鋪蓋跑路，奇怪的是，這些人總能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渠道聚在一起。

他跟呼吸機聯系上，對方很快回復，“買鉆石？”

家冕學著胡建明的語氣，“？”

霍廷在一旁忍不住笑，“不錯，孺子可教。”

家冕呸了聲，“要不您來？”

霍廷擺擺手，“你叔叔我老了，有那心，也沒那力了啊。”

“……您真不打算跟姑姑要個孩子啊？”家冕邊回復邊問。

“不要了，年紀大了也不了那罪。我們有懷征一個就夠了。”

家冕低頭笑笑，真實地羨慕：“您是拿懷征當親兒子，這小子以后要是不好好報答你們，看我不他丫的。”

霍廷抿了口水，不信，“得了吧，你打得過他麼？”

家冕：“打不過，我站在思想的高度上制裁他不行麼？”

霍廷笑笑，繼續喝水：“傳說中的鍵盤俠麼？”

家冕也笑了，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腦上，對方給了他一串地址，“了，這周六。”

“這麼容易？”霍廷狐疑，“你別給人耍了？”

“這人很警惕，說不做生人生意，我就報了個名字。”

“你報了胡建明？”霍廷擰眉。

“我又不傻，報胡建明萬一他找胡建明確認怎麼辦，我報了我一朋友的名字，您別誤會，他不是干這行生意的，就是一夜場大佬，混夜場的沒人不認識他，沒想到我這朋友還真好使的，人一聽他的名字，把地址給我了。我這周先去探探敵。”

家冕試探敵回來整個人就瘋了。

對方給的地址是個破舊小區，墻剝落，撲簌簌落著灰，從樓棟進去，一之氣撲面而來，等他轉上三樓的時候，在一扇小木門面前停住，給他開門的是一個小姑娘。

還是個初中生。

家冕一開始以為自己走錯了，可小姑娘的眼神又讓他覺得自己沒有走錯，他要找的人似乎就是。

“三十分，你知道什麼意思麼？”家冕氣得直咬牙，霍廷坐在老板椅上，淡定且飛快地簽完字，把文件夾一收，抬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初三。六十分，就是高三的意思，過了六十，說明對方已經年，沒過六十的，都是未年，胡建明就是個癖！他找的全是三十分！”

“這些初中生哪來的”

“都是一些技校的學生，為了錢，為了手機，有的僅僅只是為了一頓飯。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現在的覺。”家冕有點抓狂，沒人理解他當時在里面的。本想去打探點消息，深了解一下這個組織，沒想是這麼小一孩子。

霍廷狐疑地看著他。

家冕揮手，“得，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下不去手。”

“你不怕那姑娘回去跟呼吸機告狀？”

家冕嘆口氣，懊惱地抓抓頭發，看著霍廷道：“所以，我把帶回來了……”

“你有病啊？！”

家冕掏掏耳朵，“你別喊啊，人就在外面站著呢。”

“靠。”霍廷忍不住罵了句臟話，“你會害死的！”

家冕也急了，“那你要我怎麼辦，把給上了，讓走？跟未年發生關系，不管對方自愿與否，都他媽是強！我他媽要是知道這三十分是這意思，老子才不會去干這蠢事！”

兩人都不說話。

半晌后，家冕建議：“報警吧，這事兒咱解決不了了。“

“還不是時候，我們的目的是要讓胡建明坐牢，不是救那些水深火熱的姑娘，你懂嗎？”

家冕言又止，被霍廷制止：“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先聽我說完，或許我這麼說有點沒心沒肺，但我是個商人，什麼牽一發而全，你或許沒經歷過，但向老爺子也非常清楚，我們這些做生意的，最忌諱的就是踩這些灰地帶，你懂嗎？因為你本不知道，你搗毀的這個組織，切斷的是哪個利益鏈。”

“霍叔。”

家冕其實可以理解霍廷，因為霍廷這人，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他確實有點沒心沒肺，也正是因為這子狠勁兒才能在商場上叱咤風云這麼些年，這些家冕都理解的，但是霍廷說出這些話，他還是覺得傷心。

卻沒想，霍廷又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霍廷哪是怕事兒的人，他其實就是懶得管這些，不像陸懷征跟家冕幾個似的，年輕熱，一顆紅心向太，他年輕經歷了無數風雨，那顆心早已經看這紅塵世事，如非關系到他的家人他的人，他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霍廷有個弟弟在公安廳工作。

他原是打算搜集完證據再把胡建明直接移給警方理，就跟當年電視劇里的羅賓漢一樣，把一些逍遙法外的犯罪分子五花大綁起來，往警察局門口一丟，再上證據和罪狀書。

完事兒，簡單。也不會影響到于好跟陸懷征。

可現在要搗碎的一個組織，他就不能再用個人手段了，暗地里聯系完警方之后，一場特大的逮捕活就在這個初夏悄無聲息的展開了。

那會兒陸懷征正在圖斯蘭，微博上鋪天蓋地都是關于那場航空技流會的信息，他跟徐燕時了這個夏天最為奪目的“小鮮”。

向園跟鍵盤俠們槍舌戰，大戰了幾百回合。

于好被狄燕妮的狂熱跟蹤，并且在的講座上拿出一瓶硫酸，準備潑向時，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一位近期常聽講座的老兵給拼死摁住了。

這位老兵是今年在空療院開講時認識的，空軍地對空導彈部隊5師1團的老班長，早年在維和的時候，被炮彈炸沒了，現在裝了義肢。

他聽了那麼多心理講座，包括在心理上，他特別喜歡于好的講座，平淡如水，不特意嘩眾取寵，每個章節都講的非常詳細，他非常欣賞這種不卑不吭、在學上認真嚴謹的孩子。

那天在空療院，陸懷征鬼鬼祟祟站在門外，他一瞧就知道這倆有事。

于好每個月有兩個周六都會在各個學校或者行政單位開辦心理講座，那天的講座是放在s大開辦的，在三樓一間多教室，人不多，零零散散加起來大概也就百來人。于好的講課對老兵這樣的人用，但是對大多數年輕人來說，沒什麼吸引力，在學上太嚴肅了，相比較隔壁的狄燕妮，輕松幽默又大膽激烈的上課方式似乎更有人氣。

出于老兵的直覺，那天整個現場的氛圍他總覺得有一不對勁，因為他一進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小伙子，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就忍不住多留意了一會兒。

卻發現這個小伙子，全程都以一種仇視的目盯著臺上的于好。

老班長當下腦子里響起了警鐘，那小伙子似乎還有張，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于好來空療院的講課容，人在張時，或者覺到大腦需要緩解力時，會用手在后頸上舒活，以此來放松。

小伙子小作多，很焦慮，了會兒脖子又拽了拽領，坐立難安。

老班長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回來沒坐回原來的位置，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小伙子邊的位置坐下，那排沒幾個人，忽然被人打擾，小伙子警惕地轉頭看了眼老班長。

老班長和藹地沖他笑笑，沒有打草驚蛇。

小伙子約莫看老班長上了年紀，又是個殘疾，沒往心上放，轉回頭繼續虎視眈眈地盯著臺上的于好，右手全程放在夾克口的位置。

老班長卻一直注意他的一舉一，就在講座快要結束時，人群開始稀稀拉拉漸漸有人退場，那男人忽然站起來從懷里掏出個化學藥瓶，老班長反應很快，直接撲過去把人摁到在地，說是潑硫酸，瓶口兒都沒來得及打開就被老班長給一腳踢翻，下一秒已經死死摁在地上，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

男人似乎沒想到邊這個老人居然如此大力，拼命了撲騰，發現后那雙手跟鐵箍似的，完全掙不開，他像個撲棱蛾子在地上掙扎著。

于好有點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便沖下講臺問老班長，“您沒事吧？”

老班長解了皮帶把人捆起來，然后丟去角落，幾個保安立馬拿鐵沖過來把人團團圍住，于好轉頭瞧墻角那男人，說是男人還有點過，約莫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人很瘦，尖猴腮，很典型的懦弱型人格，是極易到影響的人格。

他歇斯底里的靠在墻角。

于好坐在位置上想，好像最近沒得罪什麼人，直到那人對著歇斯底里：“你永遠也比不上狄老師！！你永遠沒有的科學神！你是個政府的走狗！天天高唱什麼社會主義好！永遠只會跟那些所謂的領導人一樣，飾太平，不敢直面這個社會的暗面！你永遠不懂人，你不配當心理研究者!!!你們為什麼對斯坦福監獄實驗這麼抗拒，因為這個實驗結果就是切切實實反應了你們這些人的臉，對權威的無條件服從！！你們只會對權威無條件服從！卻不敢反抗！”

自那之后，于好時常總在想一個問題，斯坦福監獄實驗存在爭議的原因，或許正如那個男孩兒那天說的那樣，是人對權威的無條件服從，不敢反抗卻又不敢正視懦弱的自己。

當天晚上，在微博上發表了關于自己對斯坦福監獄實驗的一些爭論點，提出一個新的論點。

“我記得當年教授在做這個實驗室，所有的實驗員都有15元的酬勞，可否將這個理解為，并不是人類對權威的無條件服從，而是這些實驗員拿了這15元的報酬，而他們認為，我理當服從，或者是，更為賣力的演出。

狄燕妮士，你在你新一篇的論文中論述，你認為，人類應該大膽面對自己的暗面，而不是一味的逃避，我相信有很多人都聽過雷鋒的故事，再次我就不再贅述了，每個人都有暗面，跟你認為的人本惡是兩回事，所以你這個論述本不立。另外，同樣是實驗，我認為論證人本善，比論證人本惡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