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阮芷音和康雨坐上了回嵐橋的飛機。

登機后，康雨側頭去看，依舊是面平靜的樣子，仿佛并未到什麼影響。

“阮總，田靜說法務部已經給幾個營銷號發了律師函，不過在那之前，網上相關的消息就已經被人撤掉了。”

雖然也對公司造了些影響，但輿論沒有持續發酵，也算是給了合作方代，了很多麻煩，后續也不難理。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可康雨覺得，帖子的事對阮芷音的私人影響似乎更大。

盡管阮芷音一直表現的十分冷靜，康雨卻察覺到登機后便時不時的放空。

“把平臺的投訴理完，再讓公關部重新發個聲明。”阮芷音說完，似是想起了什麼，轉頭朝康雨笑了笑，“提前回來，倒是沒能給你留購的時間。”

出差前，答應了給康雨放假，卻因為提前回國沒能允諾。

“沒想到您還想著我。”康雨有些不好意思，“難怪就連我媽都說，我到了一個好老板。”

當初被迫離職，康雨有段日子很艱難，是阮芷音及時拉了一把。對于康雨來說，阮芷音不僅僅是老板。

阮芷音聞言，似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和父母的很好？”

康雨微怔，點頭道：“還可以。”

阮芷音淺淺一笑，斂下眼眸，沒再說話。

——

傍晚，飛機抵達嵐橋。

還未走出國外抵達的大廳，阮芷音又一次在機場迎面到了風塵仆仆的秦玦。

對方像是也剛剛落地，翟旭提著行李跟在他后，看著秦玦一步步走向阮芷音。

“芷音，你還好嗎？”

顯然，他知道發生了什麼。

阮芷音進而明白，網上那些消息，也可能是秦玦撤掉的。

思及此，微抿下：“秦玦，這些事我可以自己解決，不需要你做什麼。”

秦玦略頓，放緩了聲音：“我只是想幫你，別擔心，如果林偉——”

話沒說完，便因為阮芷音微揚的角停住。

然而接著，秦玦便意識到，此時注視著的，并不是他。

阮芷音的視線越過秦玦，向了不遠穿著深灰的風的男人。已經半個月沒見，他額前的碎發像是長了些，姿態閑散地站在那，朝出了手。

隔著大廳里有些嘈雜的人流，清晰分辨出男人的型，說的是：“還不過來？”

下一秒，阮芷音放下手邊的行李，邁著步子，撲到了他的懷里。

“阮嚶嚶，怎麼一見面就撒？”程越霖挑了下眉，的頭發，“好了，我們回家。”

“嗯。”

另一邊，隨之而來的白博取過阮芷音的行李，和康雨作別。

秦玦僵著子站在原地，凝著雙雙離去的背影，只覺得那兩人之間，仿佛所有人都不進去。

這個認知，讓他瞬間卸了力氣。

翟旭扶住他：“老板，你沒事吧。”

為助理，翟旭是最能夠理解秦玦心的人，也知道老板這段時間做了什麼。

知道阮小姐想要開公司，便放了張淳離開，甚至不顧東的反對廢止了所有的保協議。

聽說阮小姐要去嘉洪，明知秦志澤虎視眈眈想要鉆空子，仍放下了所有事親自趕了過去。

這次去紐約，也是因為知道CF選合作商，怕阮小姐不會接幫助，親自去見了Robert先生。

翟旭也能猜出，老板之前讓他買的那一堆電話卡是做什麼用的。可阮小姐從未有過一一毫的松，說了分手后，就轉嫁了別人，沒有再給老板一點機會。

他也曾陪著老板待在阮氏樓下等人，然后眼睜睜看著阮小姐和別人離開。翟旭覺得，老板只能看著人家恩，確實慘。可他也清楚，如果老板湊上去，恐怕只會收到更大的難堪。

要知道，阮小姐只是瞧著溫些，實際上可不是手無縛之力，上回還踹了老板一腳。

直到人影消失，秦玦才收回視線，聲音茫然地道了句：“你說，如果當初我沒有回國，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翟旭聞言，面頓了頓，不知該怎麼回答。

之前秦玦選擇回國，是因為秦志澤趁秦父手住院時愈發不安分，方蔚蘭主要求兒子回國。

即使前幾年和父母的關系有些繃，可秦玦仍然沒辦法拒絕母親在父親生病時的請求。

然而回國后，也不知是不是網友們太熱衷八卦，老板和林小姐的緋聞愈演愈烈，三天兩頭地掛在熱搜上。

老板向來不看這些，許是覺得沒什麼，可不到半年，他和阮小姐的關系便分崩離析。

翟旭也不知道，如果當初老板沒有回國，他和阮小姐能不能修正果。

——

另一邊，市中心的一公寓里。

林偉握著手機，眉心皺，向沙發上的林菁菲：“怎麼回事，才過去多久，網上的消息就都被撤了，阮芷音有這麼大的本事？”

之前林因為侵吞公司財產被拘留，名下所有的財產都被凍結。林偉在阮氏任職時手腳也不干凈，見阮芷音真這麼狠心，離職前不得不填上了之前的窟窿。

這段時間，他過得很是拮據。買通那幾個營銷號可是花去了他不錢，誰知轉眼便被刪得一干二凈。

林菁菲此刻倒是面坦然：“不奇怪，要麼是秦玦刪的，要麼就是程越霖。”

又或者，兩者都有。

“秦玦？他不是都快跟你訂婚了，怎麼還在幫？”

林菁菲垂下眼眸，沉默片晌，輕笑了一聲：“是啊，他還是在幫。”

而后，抬頭看向林偉：“你找來的那個人，真的是阮芷音的叔叔？”

“這我怎麼知道，聽說叔侄就算做了鑒定也不準。”林偉抿下角，又道，“不過那個前不久被抓的人販子有口供，當初被拐的孩有三個，阮芷音確實不一定是阮家的孫。”

阮芷音回阮家時，阮勝文夫妻已經去世，做不了父母親子鑒定。爺爺和孫的親緣鑒定不好判斷，和阮爺爺的親緣鑒定結果不算高，林也質疑過，卻被阮爺爺擋了回去，只因為陳院長那有阮芷音走失時的服，袖口是阮的名字。

可按照那個人販子供述的話，當時被拐賣的三個孩年紀差不多，服也經常換著穿。雖然阮芷音和母親許茴長得有幾分相似，也不能確定就是阮勝文夫婦的兒。

想到這，林偉凝眉看向林菁菲：“攪渾了阮芷音的份，就會撤訴？”

林的案子一審過后申請了上訴，可那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結果已是板上釘釘，除非阮芷音撤訴。

這看起來似乎不太可能，可如果阮芷音本不是阮家人，還有什麼資格繼承阮家的產，又把林送進監獄？

這也是林偉帶人找上季奕鈞的原因。

林菁菲瞥了眼林偉，沒有說話，因為也不確定阮芷音會怎麼做。

只是知道，如果阮芷音可能不是爺爺的孫，不管阮芷音回不回頭，秦玦都徹底和沒了可能，秦家人絕不會同意。

阮芷音會不會放棄到手的份，會不會對林撤訴，在林菁菲眼中都不是最重要的。

換句話說，也是在利用林偉。

——

阮芷音和程越霖回到別墅時，已經過了十二點。

月影稀疏，從車上下來時，微涼的空氣吹散了疲憊。

程越霖幫把行李提到房間，下樓時，瞥見阮芷音坐在沙發上，沉靜的眼眸朝他了過來。

“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走到邊坐下，攬過道：“比你早半天。”

阮芷音頓了下，低聲道：“你有兩天沒有聯系我。”

輕的嗓音中，帶著淡淡的埋怨。

程越霖察覺到低落的緒，抿下，輕吻上的額頭：“對不起，臨時去辦了些事耽擱了，以后不會了。”

阮芷音把頭埋在他懷里，緘默片晌，才不舍地放開他：“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

程越霖輕應了聲，著走上樓的背影，極淡地蹙了下眉。

從見到他開始，就比往常黏人。他很清楚，這不只是因為單純的想他。

客廳安靜下來，過了會兒，鈴聲響起。

程越霖取過茶幾上的手機，按下接通。

“老板，許先生的航班明天就會到嵐橋。”

程越霖聞言，垂下眼瞼，了眉心：“嗯，知道了，明天你親自去機場接人。”

“還需要通知季先生嗎？”

程越霖了眼二樓閉著的房間，沉默幾秒后：“先不要。”

“好的，我明白了。”

和白博代完事，程越霖放下手機，起上了二樓。

推開主臥的門后，室漆黑一片。

他凝眉一瞬，環顧房間，才發現了裹著浴袍，沉默坐在床邊的阮芷音，嘆了口氣上前：“阮嚶嚶，你發什麼呆？怎麼不開燈？”

男人的嗓音突然響起，阮芷音這才從愣怔中回神，喃喃道：“哦，我忘了。”

其實也不是忘了，而是洗完澡出來又關上了燈。阮芷音總覺得，黑暗里的思緒會更清醒些。

程越霖瞧了出來，卻沒拆穿，繼而問道：“在想些什麼，跟我說說？”

“小叔告訴你了？”

“嗯。”他沒否認。

阮芷音沉了口氣，手抱住他：“阿霖，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爺爺的孫，不是父母的兒，那我是誰呢？”

這兩天獨時，覺得自己仿佛茫然失措在一個昏暗的迷宮里，努力想要走出去，卻找不到那條出路。

那天聽季奕鈞說完所有事，阮芷音就意識到，自己好不容易堆砌起的認知，有可能會被重新打碎。從孤兒院離開，好不容易接了的份，并不一定屬于。

程越霖了的頭，慢騰騰道：“到了現在，還沒搞明白自己的份？”

“你是我的妻子，是獨一無二的阮嚶嚶。”男人聲線微啞，繼而道，“你現在有家人，也有朋友，不只有你自己。”

“所以，阮嚶嚶，別害怕。”

你是我的妻子，所以，別害怕。

作為他的妻子，也不需要其他的份。

阮芷音眼眶微紅，覺得他的話像是撥開了那片困擾許久的迷霧，道路盡頭，他的影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堅定地朝出手。

不知為何，分明并不傷心，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原本懸空的心似乎踏實了下來。

“阿霖，你說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有些懦弱？”嗓音發悶，聲音很輕，“其實之前在小叔和康雨面前，我還都裝作很冷靜的。”

可是假裝的冷靜和堅強到了他面前，就像是泡沫，一即破。

程越霖手抹去的淚：“那說明，我們不一樣。”

“不一樣？”

“某種程度上來說，其他人都是外人。”他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線中閃著微，聲音著認真，“這輩子，你可能要和很多人分別，只有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后。”

阮芷音破涕為笑：“你這麼說，那我想要把你藏起來了。”

話畢，又頓了頓：“我這樣的心態，是不是不太對？”

“沒什麼不對，阮嚶嚶，這個世界上，你最重要。”

阮芷音愣了愣，像是有什麼難言的緒堵在了嚨，突然有些哽咽。

或許，一直都期盼著能夠擁有這種自私護短的，期盼有一個人告訴，這個世界上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