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逗仙玉:“你可知道做皇后是何意?”
“就是天天跟表哥在一起啊。”仙玉說著瞄瞄念州,那是二哥哥告訴的啊,二哥哥說是剛從西席先生那里學來的,跟圣人一家的就是皇后嘛。
李硯笑得更厲害:“可是你才多大呀。”
“三歲啦!”仙玉出三白的手指,一本正經地說:“阿娘說,將來還能請長安聞名的杜娘子來教我彈箜篌呢,我以后厲害了,不能做皇后嗎?”
棲遲已經快忍不住了,若非見李硯在存心逗,都不想再忍笑,直接把抱回來了。
李硯卻是很有耐心,小臉:“表哥比你大十幾歲呢,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了可就未必還這麼想了,還是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仙玉現在對年齡還沒多大概念,哼哼唧唧的不高興。
伏廷忽然開口:“做了皇后就不能回來見我們了。”
這一下才急了,看了看伏廷,又看了看棲遲,還將占兒和念州都看了一遍,皺著兩條小眉糾結了起來,好像還是舍不得阿爹阿娘和兩個哥哥,總算從李硯上又爬下來了:“那、那我先不做皇后了。”
頓時所有人都笑了。
跑到占兒和念州邊坐下來,不一會兒,又過來一個小板兒。
那是羅小義和曹玉林的兒子羅丞。
“玉仙兒,”羅丞很擔心,覺遇到了個大問題:“你不能做皇后的,你做皇后了,那誰跟我玩兒啊?”
倆哥哥一左一右護寶似的護著仙玉,也都點頭。
占兒:“長安好遠。”
念州:“玉仙兒,二哥哥瞎說的,你別去了吧。”
……
被一群孩子鬧騰到夜才出來,羅小義趁左右不注意,拉著李硯打趣:“三哥家那個寶貝我早就相中了,你可不能仗著做了圣人就搶我們家孩子的媳婦兒啊。”
李硯哭笑不得:“小義叔怎麼也說起這個來,倒跟孩子一般似的了。”
羅小義正嘿嘿直笑,就被后面的曹玉林給拽了過去。
很快他就被扯到了角落里,曹玉林生怕他怒天威,低低罵了他一通:你怎麼說話的,孩子還這麼小,你就在胡扯,是傻子不,管那麼多!
羅小義在那兒賠不是:喝多了喝多了,要不然回去你給我用頓軍法?
李硯聽了個大概,只好隔了幾步勸:“無妨,小義叔于我有師恩,阿嬋姨還救過我,不過開個玩笑,又算不得什麼。”
曹玉林這才將羅小義放了。
另一頭,伏廷將睡著的仙玉給母帶下去,和棲遲一起回了房。
“真不知玉仙兒這膽子是隨了誰,”棲遲一邊除釵飾一邊好笑地說:“竟然敢開口就說要做皇后。”
伏廷看過去:“你說隨了誰?”
手一頓,聽出他弦外之音,眼角微挑:“隨我麼?”
他扯開角:“我可沒說。”
棲遲知道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眼一掃而過,輕輕說:“我不也就在你面前大膽些麼。”
余音未落,伏廷的手臂已經自后攬了過來,低沉的聲音一下撞耳中:很久沒見識你的大膽了。
棲遲一回頭,就到了他上。
做了三個孩子的母親,的稍稍了一些,在他渾實的軀前,了他懷,便得如水如綿……
※
這之后,李硯在都護府里待了小半月才離去,還是因為政務繁忙,不得不走了。
天剛蒙蒙亮,隊伍已經整裝待發。
伏廷讓羅小義帶人護送一程。
臨走之前,李硯借口私底下與姑姑說話,又賜了一份丹書鐵券給都護府。
棲遲拿到手很詫異,已經有一份了,何須再賜一份。
李硯說當初那塊是先帝那里求來的,這才是他給的。他生在州,長在北地,永遠也算得是北地男兒,給北地足夠的穩妥,就是給他自己多一個后背倚靠。
棲遲其實明白,他是知道和伏廷有意遠離皇權,多賜一道讓他們安心。
……
李硯離去后,伏廷回到府門邊時,拉了下棲遲,指了指門邊停著的馬匹。
棲遲不解:“什麼意思?”
“早先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看北地各的,你忘了?”
意外:“現在?”
伏廷點頭:“你看圣人都能出空來,你我還能忙得過他不?”
這些年不是北地就是商事,還有三個不省心的小家伙,一拖數載,但他從未忘記自己說過的話,總要履行。
棲遲不笑了,又朝府門里看了看,小聲問:“孩子們怎麼辦?”
“放心好了。”伏廷朝后看去。
曹玉林走了過來:“嫂嫂放心去吧,我替你看著。”
原來是早安排好了。
這才答應了。
……
當天,他們就從瀚海府出發,與李硯一樣,微服出行。
雖在路上,但還隨時關心著北地從各收到的消息。
聽說的河侯婚幾年終于有了后嗣,弄得城還為此慶祝了一日,可見其家族昌盛。
再后來,忽的又聽到一個消息,說是年輕的圣人在回宮的路上挑中了個子,要召宮中。
而那子不是別人,正是仆固部的仆固辛云。
收到這消息的時候,棲遲和伏廷正好就遇上了要趕赴長安的仆固辛云,彼此都很吃驚。
棲遲吃驚的是這消息,仆固辛云吃驚的是會遇上他們。
一片青翠的草坡上,旁邊氤氳著一大片湖泊。
伏廷放馬吃草,接了仆固辛云的拜見。
棲遲在旁打量著,幾年過去,當年喜歡穿著一五彩胡的已長了個人,眉眼間異族風深刻,的確是惹人注意的。
莫非這就是阿硯看上的原因?
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和阿硯,是何時有的事?”
仆固辛云聽完一下抬了頭,臉上神莫名其妙:“夫人說我們有什麼事?”
棲遲看一眼那頭的隊伍:“你不是都要去長安宮了麼?”
仆固辛云看看,又看看伏廷,這才明白了:“難道大都護與夫人也相信了外面的傳言不?”
棲遲一怔:“傳言?”
連伏廷也看了過來。
仆固辛云干脆將事原委說了。
原來這些年一直沒能在部中挑選出個勇士婚,但爺爺仆固京的年紀已經大了,老爺子想著能找個替代自己做部族首領的,就希早些選個男人,好接替自己。
然而仆固辛云始終沒有合心意的,便想要自己接替仆固京的位子做首領。
仆固部還沒有過子做首領的先例,一時鬧得沸沸揚揚的。
干脆下了決心,領著人去瀚海府里找大都護要稟明此事,哪知半道上隊伍里的族人們又鬧騰起來,各執一詞,很是不快。
冷著臉在馬上著怒氣時,恰好有車馬隊伍經過,錯而去的馬車忽然停下,看過去,就見車簾掀開,出一張悉又陌生的臉來。
對方看了一會兒,說:“好巧,多年不見,竟在此遇上。”
仆固辛云聽到他說話的語氣才認出他來,只因他模樣比起過去變化太多了,過去不過是個年郎,如今已算得上是個男人了。
好一會兒,才想起他已是帝王,趕下馬跪拜。
隊伍里的人一聽說是圣駕經過,頓時不吵鬧了,全都跪了一地。
李硯詢問起事緣由,仆固辛云本不大想說,但據說欺君是死罪,只好還是說了實話。
車中安靜了許久,隨后忽聽他說:“既如此,朕許你都面圣,以斷你是否能任一部首領之職。”
仆固辛云錯愕了許久,他已放下車簾離去了。
隨之便繼續趕去瀚海府,打算將此事一并呈報,哪知只有曹玉林在。
回到仆固部待了幾日,才決心先去長安,畢竟那是帝命。
哪知外面就傳出了這些風言風語,甚至連大都護和夫人都信了。
“原來如此。”棲遲明白了,李硯這是要幫,有圣人發話,就算是子要做首領,誰還敢置喙?
想到此卻又笑了,看了看說:“做個首領很了不起,不過以后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仆固辛云愣了愣,覺得話里有話,仔細一想,卻也沒錯。
以后的事會有何種走向,誰又知道呢。
……
那日仆固辛云走時,竟又唱起了以往唱過的那首胡語的歌謠。
天一點點黑下來,那陣遙遠的歌聲似還回在耳邊。
棲遲坐在湖邊,了鞋,腳在水中晃。
他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一直在外游山玩水,不過能有這些時日的空閑也已很滿足了。
水面嘩的一聲,伏廷自水中出來,出膛。
只在這短暫的夏季里,才能在北地這地方暢快地泡在水里。
棲遲低下頭,眼神從他的口看到鎖骨,往上,攀過間、下,鼻梁,一直看進他雙眼:“我一直想問你,那歌里唱的到底是什麼?”
“你真想知道?”伏廷說:“那我就告訴你。”
抓住話頭:“你果然是知道的。”
他低笑。
我的人是天上的雄鷹,是地上的悍軍;
是天邊無暇的微云,是酒后不醒的沉醺……
棲遲心想已經聽不出仆固辛云將這歌當歌唱的味道了,可原來歌詞就是如此直白,全是意。
說:“這不就是為你寫的麼?”
“原來我在你眼里有這般好。”伏廷故意說。
“不止,”地說搭著他的肩說:“在我眼里,你遠遠不止這麼好。”
伏廷手拉下,按著頸后,臉迎上去,堵住的。
他視也一樣。
這一晚,如若不是還有暗衛守在附近,大概他們還會再“大膽”一回。
后來他們在湖邊披著張毯子,相擁而坐,著這片他們主宰的土地,漫天倒垂的星河,直至淡去,等待天明。
等到天亮后,新的一天開始的時候,再回去,繼續他們在這片土地上的生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了,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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