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盛和兄弟幾個同心協力,一天的時間就把房子勉強收拾了出來。屋頂鋪好葦束,木門扶起釘好,一把大鎖鎖上,表示這座屋子已是有主之屋。
回城之后,楊盛拿出自己的賞錢,拉上幾個兄弟一起下了一趟館子。
說是館子,其實也不過路邊的一個小攤,幾個人頭著頭,蹲在攤邊的矮桌邊,一人一碗胡辣湯就著兩塊鍋盔,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花著錢,坐在桌椅上,由攤子的老板熱的招呼著吃東西。
楊陸厚吃著吃著,就抹起了眼淚。
“這也太他媽的好吃了,簡直像做夢一樣,覺昨天我還是個連半片黑的侯餅都領不到的奴隸。今天怎麼就能坐在這里,端著碗吃飯了?”
一旁的兄弟拍了一下他的腦門:“行了行了,瞧你就這點出息,還哭了。如今我們遇到了好主公,只要跟著咱盛哥好好混,遲早有你吃香喝辣的日子。”
“我,我,是這湯味道太厚,給沖的。”
“你們看那里。”楊盛掰著餅往口里丟,目落在不遠的街道上。
街道上有一個驛站,門外排著長長的隊伍,全是軍營中的士兵,人人喜氣洋洋,手上或多或的提著些東西。
“那是驛站。”食攤的老板對此現象早已見慣不慣,一面端出新出爐的鍋盔,一面給他們解釋,“主公新增了不郵驛,專門往返汴州和絳城,城中的士伍們可以捎帶家書和東西給絳城的家人。幾位看樣子也是軍爺,若是想給家人捎個口信,帶點東西,去那就可以。有專門的郵驛幫忙寫信,若是捎帶東西卻要多花幾個錢。”
在那長長的隊伍中,阿元和他的同鄉阿黃以及千夫長韓深正排在隊列中。
排到了他們,阿元和阿黃謙讓韓深,韓深便也不再客氣,他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了兩千個大錢,擺在了接待他的郵驛面前。
那郵驛問清了韓深所寄的地址和寄的數量。
隨即取一張紙,居中對折,一式抄了兩份。正中蓋了一個花章,讓韓深在金額數量上各按了手印,方才將紙一分為二裁開來。
一份給韓深,一份備案。
“可有要捎帶的話語。”那郵驛提筆問道。
“多謝役使費心。勞煩告訴我老子娘,把錢收好了,也不必太省著花,他兒子如今是千夫長了,能掙許多錢。平日里若是媳婦不聽話,只管下手教訓,千萬別氣著自己,等兒子回去再好生伺候老人家養老。”
郵驛把他的話一一記下了,同那兩千錢放置一起。
韓深辦了手續費用,退到一旁等待。
阿黃上前,了自己腦袋:“我沒有東西,就要捎個口信,給我阿爹和阿娘還有長兄,告訴他們我如今拜了公士爵,分了一百畝田和一塊蓋房子的地。問詢他們要不要一起遷過來,只說這里有咱家自己的地,這邊的老爺們也都不那麼兇,好討生活。”
郵驛一一記錄詳細,同樣收取了他相應的手續費,給他一份回執。
等到了阿元,他紅了紅臉,從懷中掏出一塊藍底的花布,并一小包的錢幣。他沒有得到爵位,也就還沒有封賞,這些還是他預支了兩個月軍餉,他一分都沒有留,全給家里稍去了。
阿黃吹了個口哨:“哇哦,只寄了塊花布,這小子心中就只想著他媳婦兒。”
阿元忍著意,紅著臉對郵驛道:“麻煩小哥,告訴我媳婦阿娟,就說我在軍營里一切都好,辛苦照顧好阿娘和孩子們,等我拿了軍功,拜了爵,就接們娘幾個到汴州來。”
楊盛看著這邊熱熱鬧鬧的形,向后靠了靠子,“看到了沒,他們這些士伍,大多是絳城周邊人士,此次主公發兵琪縣,為的是打通汴州和晉國國的通道,他們這些人肯定比我們還拼。”
他揮了揮手,讓幾個兄弟靠過來:“我不管他們如何,這一戰打下來,我們隊必須拿頭等功。別的不說,你們幾個,至都要為公士。到時候人人有地,有房子,娶個婆娘,生幾個小子。我們才算和他們一樣的人。”
此刻,程千葉駐扎的行轅,
程千葉正坐在案桌前,聽著肖瑾匯報新政實施之后的形。
“從他邦流亡過來,落戶我們大晉的十八歲以上年男子均可分到一塊三十畝的土地。臣使小吏編排安置流民于里門之,比鄰相連,列巷而居。設里正,亭長,監察教化。而得民眾不隨意遷徙,安心農耕。”
程千葉開口問道,“這三十畝會不會太?我今日去西山,和路邊老農打聽了收況,原來一畝地最多產二到三石糧食,扣掉稅,本不夠吃啊。我們汴州及周邊拿下的幾個郡縣都是地廣人稀之,為什麼不能多給他們分點?”
肖瑾笑了起來:“主公恤民,恩澤蒼生,是一件好事。但此刻乃是戰時,一切應以國家利益為先。”
“我軍的士伍都征至本國軍戶。這些外邦流之民,臣私以為應促使他們多事農耕,為我晉軍提供大量的稅收為首要之事。”
程千葉明白了:“你就是想既能吸引他們到晉國來,又讓他們的地不太夠種,好讓他們去租更多的土地來稅?”
“主公的新政和軍功授爵制,如今施展開來,日見效。主公心中天地之廣,才思之妙,臣不得不服,此二策實乃國盛之基石。”
“軍戶們立功拜爵,封了大片土地。但他們多無暇耕種。而新來的農戶們,正好租軍戶的田地耕種。如果不是租地需要大量租錢,自留不多,他們也未必會一下就租種如此多的土地。這樣我們稅收必定就了不。”
“看不出來啊。”程千葉笑道,“我們肖司寇在錢糧賬目上別有天賦。”
肖瑾行禮道:“主公有大志,臣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心中以為只有厚的存糧,才是我大晉雄師征戰四方的保障。才是主公主天下的基石。”
程千葉愣了愣,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邊只有肖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而且,還不是十分可靠。
那一段時間天天在肖瑾的邊打轉,想方設法讓肖瑾高看自己一點,不再把自己當做臨時替代品,卻沒有多效果。
時至今日,早已不執著此道,不再把重心放在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上。
專心做自己能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
卻在不意之間,得到了這一個個人的真心認可。
初見之時,
這個男子曾把一柄短劍,丟在自己面前,勸以弱子之自盡,免于辱。
如今,他依舊在自己面前,卻是誠心誠意的低下了頭,開始真心輔佐自己,為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
“肖司寇。”程千葉開口,“從今以后,完善新政,制定律令之事,就托給你了。此務雖繁重但關息我大晉的民生命脈,功利千秋。還你不要推辭。”
肖瑾眼閃了閃,整理袖,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大禮。
夜之時。
凉蟾滿紗窗,程千葉坐于窗前,調素箏,彈起一曲《將軍令》。
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之地,眼前的視野越來越開闊,的后逐漸跟上許許多多的人。
前面的路再也沒有人可以引領。
每一步怎麼走,都需要自己去探索,自己去邁出。
但此刻心中,卻到很安穩,不惶恐,也不迷茫。
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可以信賴的朋友,有了這些忠心的部將,有了那許許多多仰的子民。
那顆弱的心,就這樣一日日的堅定而穩重了起來。
……
墨橋生躺在屋檐的影。
頭頂是皓月蒼穹。
錚錚的琴音傳他的耳中。
是主公在彈琴。
他閉上眼,他的心臟隨著那激昂的箏音共鳴。
他聽懂了主公的豪壯志。
主公心中所想,亦是他的所愿,他將馬持槍,破開這濃黑的深夜,迎來主公所期的明世界。
“橋生。”
墨橋生睜開眼,從屋檐上出頭來。
那個人正站在廊柱下,仰起頭笑盈盈的看著他。
“你怎麼在那里,”程千葉沖他招手,“快下來,到我邊來。”
墨橋生想起白日里,自己在溫泉中,因為一時把持不住而丟的那個大丑。
他刷的一下漲紅面孔,蹉跎了好一會,才磨磨蹭蹭的從屋頂上爬了下來,勉強站在了程千葉前。
程千葉取出一個三角形的玳瑁甲片,那半明的甲片上打了一個小孔,系著一道黑繩。
“來。”勾了勾手指。
墨橋生順從的低下了紅云未消的腦袋。
程千葉出雙手,把那道黑繩系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也沒有什麼久戴之,此甲片是我彈琴所用。送一片給你,你戴著它,就好像我時時在你邊一樣。”
扯了扯那條繩子,把墨橋生的腦袋拉下來一點,指點了點他的鼻子:“你呢,你要不要送個什麼東西給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 龔心文:采訪一下,橋生,聽說你除了哭包的外號,又多了個秒SHE將軍的別稱?
墨橋生:我,我只是一時太激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為自己正名。
龔心文:正名什麼?證明你可以一邊哭一邊那啥?
墨橋生:Q-Q
程千葉:碼字的,你給我差不多點,我的人你也敢欺負?
龔心文:陛下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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