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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 第113章 備嫁

見袁長卿還能拉著侃侃而談,珊娘便以為他的病沒有老大夫和小廝們認為的那麼重。喝完藥后,他催著走,也就順從地走了。

可那位到底是病人,出去轉了一圈后,又不放心地回來看了一眼,于是這一眼,又大吃一驚。

只見床上昏睡著的袁長卿呼吸急促,臉頰通紅,額頭的溫度便是手上去,都能明顯覺得到比剛才又升高了一些。不敢驚了他,便轉出去,質問著炎風道:“怎麼忽然這麼重了?!”

炎風委屈道:“原就沒輕過。”又道,“我們爺不過是不想讓姑娘擔心罷了。”

珊娘一陣沉默。如今回頭想來,他死撐著跟說了那麼多的話,除了不愿意心之外,怕也因為他擔心會跟他生了嫌隙吧……

于是嘆了口氣,吩咐著炎風三和等人去準備一些冰水和帕子,則回又進了臥室。

在床頭坐了,看著他在睡夢中急促地呼吸著,再次覆住他的額,只覺得眼前的人竟是那麼的陌生。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在的印象里,他都是個強勢的存在,仿佛他從來不需要別人,僅他一個人他就能過得很好,卻是再沒想到,他也有這樣病弱的時候。

偏這模樣,竟有種說不出的心

袁長卿的額頭很寬,從發際線到烏黑的眉間,正好容下的一只手掌。此時已經了冬,一到冬天便怕冷畏寒的珊娘正手指冰涼。那冰涼的手覆在袁長卿的額上,頓令昏昏沉沉的他覺一陣舒適,便緩緩睜開了眼。

“不是你不要來的嗎?”

他輕聲說著,一雙因高熱而顯得漉漉的眼眸帶著幾分迷離,直看得心頭一

“你睡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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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三和端著盆冷水進來了。了塊冷巾子過來,正猶豫著要不要越過珊娘給袁長卿敷上,珊娘已經手接了過去,親自將冷巾敷在袁長卿的額上。

這般做著事時,袁長卿睜著眼默默看著。于是將手蓋在他的眼上,聲道:“閉上眼睛睡一會兒。我娘說,睡覺是最好的良方。”

這麼一說,袁長卿這才覺得他似乎真的累了,于是便合了眼,漸漸就這麼睡著了。

中間時,他被珊娘搖醒過一次,原來是藥熬好了。他原想要自己坐起來吃藥的,珊娘卻擔心他會了涼,便沒許他坐起來,而是如前世時照顧生病的兒那般,親自扶著他,喂他喝了藥,然后又將他按回被子里,再手覆在他的額上試著他的溫度。

許是睡了一覺果然有點幫助,此時他額上的溫度似降下去了一點,珊娘不稍稍松了口氣,對袁長卿道:“涼風去請你師父了,我算了一下,他們最快也得明天早晨才能到。”

袁長卿沖微笑道:“你別擔心,這真的沒什麼,我從小就是這樣,一般不大生病,便是病了,也不過發一陣高熱。等熱度退下去就好了。”

珊娘想說,那也得退下去才行,可想想,又覺得這話有點不吉利,便給他掖了掖被角,也看著他微笑道:“果然睡了一覺這熱度就退下去了一些,既這樣,你再睡一覺吧。”

袁長卿看著,忽然從被子里出手,將的手拉進被子里,道:“你的手好涼。”

珊娘正要回話,他則已經閉上了眼,只是那在被子下面握著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德慧和尚趕來時,果然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給袁長卿看了脈息后,老和尚出來,對守在外面的太太和珊娘笑道:“沒什麼大事,我已經給他施了針了。”又一臉和藹地對珊娘笑道,“嚇著了吧?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不生病則罷,一旦病倒,特別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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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老和尚所說,也一如袁長卿一直向珊娘保證的那樣,他病倒時看起來確實很嚇人,可一旦退了熱,竟真跟只小怪似的,轉眼又生龍活虎了。

不過太太那里不放心——至珊娘是這麼跟袁長卿解釋的——是押著他在床上多躺了兩天,又好吃好喝地侍候著,直到看著他的臉終于不再那麼蒼白,這才重新撿回一個未婚妻該有的矜持,的繡樓上裝小姐去了。

病愈后,袁長卿圖謀的頭件大事,便是和老爺談判,希能盡快定下婚期。

其實從京城趕來時,他心里原是計劃想要說珊娘一起勸著老爺的,可如今他卻改了主意。

在袁長卿的眼里,珊娘一直是個心里想什麼上就說什麼的爽朗姑娘。可在他向表白之后,他則越來越覺得,許在其他方面果然一如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直爽,但在面對時,卻是有著種令人費解的斂和退。兩年來,他一直明里暗里向著自己的,并希能從那里得到一些回應,偏竟始終如貝殼般閉著心門,便是他能從的字里行間讀到對他漸漸不再那麼防備,便是他能從對他的照顧中會到那藏于言表之后的溫卻是始終不肯吐一句心聲,甚至他這里稍稍出一點迫之意,便會對他退避三舍,以至于他的熱度退卻后,他想要再像之前那樣去握的手都再不能夠……

袁長卿一直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何況便是不肯開口,他也能從那不經意地舉止中觀察到,對他并非無于衷。只有這一點,便足夠他耐心地等著了,所以他不急,等把人娶回去后,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磨得他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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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長卿想要得到什麼時,總有著一套又一套的計謀,五老爺哪里是他的對手。于是,在繡樓上悠哉悠哉看著書的珊娘,接到老爺太太的通知時,整個人都蒙了。

再想不到,臘月初二那天就要做新娘了!

而老爺太太告訴的這一天,正好是冬月十二……也就是說,離上花轎僅僅還有二十天的時間……

老爺一臉正氣地對珊娘道:“長生他在京里還有大事要做,我們幫不了他,至也不能拖了他的后。”

珊娘:“……”

這里驚愕沉默著,難得被老爺放進宅的袁長卿見狀,忙給老爺太太使了個眼

等老爺太太出去后,他在珊娘旁坐了,看著道:“你且放心,京里的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回京后,我們會在大宅里完婚,但也只是在那里住到過完年。我已經在福壽坊的仁德巷那里置了一三進的小宅院,等年后我們就搬過去。”

珊娘呆呆著他。此時腦子里唯一的念頭是:怎麼一切都跟前世不同了?!

前世時,是一年后的秋天里才出嫁的,且確如袁長卿所說的那樣,是在老宅過了新年后,他才帶著搬了出去的……但他們的家,并不在福壽坊……

“福……壽坊?”喃喃道。

袁長卿點了一下頭,道:“是太子殿下送的賀禮。”頓了頓,又道:“你應該會喜歡的,后院里也有座小樓,跟你這小樓很像。”

“你……”珊娘猶豫道,“你如今幫著太子做什麼?”

這還是第一次問及他在做的事。以前總是他主說他的打算。隔著小幾,袁長卿想要手過去握的手,珊娘卻左右看了一眼,心虛地將手進了袖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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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長卿看著默默一嘆,將手肘擱在小幾上,裝出一副不曾有過任何小作的模樣,輕聲道:“對外說是幫著整理太子殿下的藏書,其實是收集整理一些……”

珊娘沖他一擺手,回頭看看四周,道:“不該我知道的就別告訴我。”

袁長卿那烏黑的眼看了一會兒,才微微一笑,道:“對你,我沒有任何。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于是,珊娘的臉紅了。

離婚期只剩下二十天的時間了。一時間,五老爺府上忙了個人仰馬翻。

好在自珊娘訂親后,老爺太太那里就已經開始替備起了嫁妝,經過兩年的積累,該備齊的件都已經備齊了。如今珊娘不需要的嫁妝,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以及邊的人事安排就好。

這樁婚事,對于珊娘來說,早已是頭一刀頭也一刀地命中注定,所以驚愕過后,也就懶得再去矯計較什麼長長短短的事了,每天只匆匆忙忙地指揮著的人,收拾著的那些寶貝,然后,便是跟著嫁過去的人選……

前世時,只有五福六安跟著嫁了過去,且那時候娘已經回家榮養了,三和也已經嫁了人。而這一世,卻是出現了很多前世不曾有過的變化,比如娘,比如三和——那個跟三和看對了眼的貨郎,竟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所以,這會兒珊娘邊的人竟是齊齊整整。

雖說大周朝明面上并不存在奴隸制,可跟主家簽了長契的仆役其實并沒有多自由。可這種要人背井離鄉之事,總要兩廂愿才好。所以珊娘便問著李媽媽。

李媽媽笑道:“還用問嗎?我自是要跟著姑娘的。”

五福仍和前世一樣,對京城的繁華充滿了憧憬,合著手道:“我也要跟著姑娘!我要去見識見識大京城!”

珊娘便回頭問著三和,“你呢?你父母都在這里,你要不要留下?”

以為三和大概會選擇留下的,卻不想三和竟出人意料地笑道:“我也跟著姑娘。”

珊娘不一陣詫異。幾個丫鬟中,三和年紀最長,今年已經十七了。且家里就一個兒,就珊娘所知,爹娘如今正在替尋著親事。

五福心直口快地問著三和道:“你竟也要跟著?不是說你爹娘正在替你說著親嗎?”

“是啊,所以我才要跟著姑娘。”三和倒也直言不諱,看著珊娘道:“姑娘千萬帶上我,我可不要嫁給我爹娘看中的那人。”

一向是個有主意的,珊娘便開著的玩笑道:“那你是看中了誰嗎?可要我從中做?”

三和頓時紅了臉,扭著手瞪著珊娘道:“顯見著姑娘自個兒要做新嫁娘了,便看誰都想要嫁人不?!”

珊娘聽了不哈哈一笑。正笑著,只聽六安也道:“我也要跟著姑娘。”

珊娘一怔。說實話,并不想帶上六安的,便對六安道:“你就留下吧,你年紀還小,且家里人都在這里……”

的話還沒說完,六安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的膝蓋,抬頭看著,委屈得眼圈都紅了,哽咽道:“姑娘是不是嫌我笨?我知道我不如兩個姐姐那麼能干,可我不會丟姑娘的臉的,姑娘別不要我。”

六安沉默,自來了后就一向是說多做,連待人挑剔的五福都很是喜歡的勤勉,見狀便上前替求著道:“姑娘就帶上吧,好歹我們幾個都還在一,有始有終的,不是好的嗎?”

李媽媽也道:“這丫頭是個老實的,姑娘就留下吧。”

連三和都道:“姑娘這是要遠嫁到京里去,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況,邊總要多帶些悉的人才好幫襯著姑娘。”

想著這一世已經有那麼多的事和前世不同了,看著六安紅紅的眼圈,珊娘心頭一,嘆著氣道:“到了京城,你若是想家了,我可不會送你回來,你自個兒籌路費吧!”

六安聽了,這才含著眼淚笑了起來。

因袁長卿告訴過老爺他的計劃,所以老爺也知道他們年后要從袁家大宅里搬出去的事。可怎麼說這小倆口都還沒到二十歲,老爺到底放心不下,便把桂叔差遣給了珊娘,道:“讓桂叔過去幫你們一兩年,等你們那里安頓好了,一切都上了手,再他回來。”

珊娘再想不到五老爺竟肯桂叔過去幫,不看著老爺一陣

所以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五老爺一家,從五老爺起,就都是不擅表達的。五老爺被珊娘的眼神看得一陣不自在,便扭頭喝著袁長卿道:“好好待我珊兒!稍有怠慢,我殺到京城去唯你是問!”

袁長卿那里忙喏喏應著,一邊向著珊娘飛了個眼兒,下上笑出一道淺淺的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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