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兩人也沒有說破, 連景城沖接待小妹道:“知道了, 大概是別人走錯了。”
從連景城的工作室出來白雪就直接去了醫院。進了病房, 卻見魏嘉銘正靠坐在床頭,小桌子被搖起來了, 那桌上還放了幾份文件,此時他正靠坐在床上認真翻閱著文件。白雪發現房間里放了幾束鮮花并幾籃子水果, 猜想應該有探的人來過了。
魏嘉銘抬頭看到,沖他笑了笑說道:“回來了?”
笑容自然,雖然面依然蒼白但覺他神還不錯, 不太像是接待小妹口中那個像是失了魂的人。
白雪想了想問道:“你今天去景城工作室了嗎?”
不料他倒是回答得爽快, “是去找他問點事,不想接待的人告訴我他有客到訪所以我就走了。”他微挑眉頭向看過來, 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去過?莫非他剛剛接待的客人就是你?”
他態度很坦然,仿若他做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他有什麼事不能打電話非得親自找去連景城工作的地方?更何況他還是個重傷需要臥床療養的人。
不過白雪也沒有再刨問底,只說道:“我過去找他也是有些事要問清楚。”
他點點頭, “這樣啊……”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不過他倒是也沒有再多問, 又繼續看他的文件了。
后來又有人陸陸續續的來探他,白雪也都一一客氣地謝過。中午的時候白雪父母和魏嘉銘父母也過來了, 白雪倒是輕松了很多, 不過到了晚上,依然是只有白雪一個人在這邊陪床。
白雪洗漱完出來,卻見魏嘉銘依然還坐在床頭看文件, 白雪想了想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既然傷了就好好養傷,工作的事給手底下的人就好了。”
他頭都沒有抬一下,只道:“給底下的人總歸不放心。”
白雪便懶得管他了,爬上床沖他道:“我先睡了,你忙完了自己關燈。”
白雪躺在床上慢慢醞釀睡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魏嘉銘突然說了一句:“你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麼我的嗎?”
白雪還沒有睡著,聽到他這話卻有些疑,之前是怎麼他的?會很親切地他嘉銘。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問這個,難道他希能像以前那樣他嘉銘?白雪打了個冷,只覺得全皮疙瘩都起來。
白雪沒說話,卻又聽得魏嘉銘說道:“你的家鄉在清水市,你從小生活在那邊,那里的的方言是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的,所以你我的時候總是我‘嘉珉’,沒有后鼻音,可是現在,你我‘魏嘉銘’非常標準的后鼻音,這只有在北城那種普通話非常普及的地方生活久了的人才能時時刻刻得這麼標準,你和你父母說話的時候用的是方言,可是你和我說話只能用普通話,所以我能很明顯覺到差異。”
此刻白雪是背對著他躺著的,聽到他這話,不猛然睜開眼,雙手下意識了床單,略調整了一下呼吸才轉頭向他看去,卻見他依然還在翻看他的文件,他的面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仿若剛剛對說的話只是在簡單的閑聊。
似乎是覺到在看他,他轉頭沖溫和一笑道:“習慣這種東西,并不是輕易就能控制好的。”
白雪:“……”
白雪盯著他的臉,他的臉上沒有懷疑,沒有質問,他似乎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白雪抓著床單的手不斷收,面上卻故作自然說道:“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面上依然還帶著那溫和的笑意,“我這麼說并不是要你承認什麼,只是想借此告訴你,連景城喜歡的是那個我的名字之時忘了用后鼻音的白雪,而不是那個能夠分清后鼻音和前鼻音的白雪。”
白雪嘲諷一笑道:“真是無聊。”重新躺倒在床上,又說了一句:“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表面說得這麼輕松,然而此時的心仿若有巨浪翻滾。魏嘉銘這種人真是細心得可怕,雖然這個世界里的白雪普通話說得確實沒有那麼標準,但只要不是方言式的普通話,也還算說得過去,而且前鼻音和后鼻音這種細節到微不足道的東西也沒有人會在意。
魏嘉銘不僅發現了,而且由此推測出和之前白雪的不同,再推測出恐怕不是以前那個白雪,不得不說他的邏輯思維真的強得可怕。
想起來有一次他故意詐,問是不是撿到過他的鋼筆。恐怕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在懷疑了,又或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并不是以前的那個白雪。
心細如發,謹慎到每一個細枝末節,思維嚴謹,聰明到變態。覺得魏嘉銘這個人簡直就是如魔鬼一樣的存在。
對于這種魔鬼,覺得還是越早遠離越好。
然后又想到了他最后那句話,他說連景城喜歡的是那個分不清后鼻音和前鼻音的白雪而不是這個可以分清前鼻音和后鼻音的白雪。
用被子捂住頭,只覺得腦袋極了。
這天晚上白雪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走在清水市郊外的那條小道上,這是再悉不過的地方,因為這是上學的必經之地。
可是此刻,走在這條荒無人煙的路上的心卻升起一種恐懼,知道再走不遠路邊就會出現一戶人家。
全程低垂著腦袋都不敢抬頭看一眼,一遍遍告訴自己要離開不要再往前走,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
好在,走了不遠之后終于能控制自己,急忙停下腳步,可是一抬頭就看到眼前那棟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又是這里,又是這里,下意識后退一步,那種無法言說的恐懼再次襲來。
然后聽到了有腳踏車騎過來的聲音,轉頭看去,便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騎著自行車從道路那頭過來。自行車慢慢近了,看清了那是一張清麗又漂亮的臉蛋。
那是年的自己。
就在這時候那棟已經被大火吞噬的房子里,一樓的窗戶突然被砸開,有個小孩探出頭來,沖著路過的出手,哭泣著,哀求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騎自行車的停下來,轉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年的孩眼中沒有出于對生命的憐憫,只有冷漠,可怕的冷漠。然后收回目,騎著腳踏車離開,背影決然,沒有半分的猶豫,將小孩那一遍遍的哭嚎和求救悉數拋在腦后。
大火席卷而上,孩的哭聲戛然而止,轟隆一聲響,那被大火吞噬的房屋徹底倒塌下來。捂著頭蹲在地上,一遍遍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白雪……白雪你醒醒!白雪!”
不知道是誰的呼喚讓從夢中驚醒過來,一頭坐起來,噩夢的余韻還沒有散去,又或許是常年的噩夢讓疲于應付,雙手抓住膝蓋,歇斯底里的了一聲。
完之后才算是徹底從噩夢中醒過來,下意識看了一眼周圍,還在魏嘉銘的病房中,而剛剛醒的人正是魏嘉銘。
此刻魏嘉銘就站在床邊,他眉峰微蹙,面上著擔憂,問道:“你沒事吧?”
白雪調整了一下呼吸,隨意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道:“沒事,睡吧。”
魏嘉銘道:“你究竟做的什麼噩夢?你可以告訴我嗎?”
白雪向他看去,他問得很認真,不是那種出于安的客套,竟像讓覺得他是在關心,白雪卻嘲諷一笑道:“告訴你,你能讓我從噩夢中走出來?”
他并沒有太多遲疑,點點頭,“嗯。”
白雪:“……”
他的自信還真是無從不在了,他自信可以將每個人都當棋子在他的棋盤上布局,他甚至自信可以讓走出噩夢。
魏嘉銘又道:“你可以睡我邊來。”
從他的表來看,他并不是在跟開玩笑的,他的話也不是出于紳士對于士的風度。他在關心,他怕再做噩夢。
白雪是真的不太理解魏嘉銘這種人,要說他喜歡吧,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過,而且他對也一直是客氣有禮,極有風度的,從未有什麼逾矩,可說他不喜歡吧,他又在各種地方幫,甚至還不顧一切來救。
看不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不明白他的關心和幫助是不是也是下棋的布局之一。
只是不管出于什麼原因,總之是知道這個男人心機深沉于算計的 ,而他那種好像他什麼都可以做到的自信讓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威脅,他此時的關心也讓有一種很不舒服的覺。
也不知道是才從噩夢中醒來心不好,還是他剛剛云淡風輕的揭不再是以前的白雪,縱使心里對于他不顧一切救而激疚,此時卻一臉嘲諷沖他道:“你這麼關心我?莫非真的喜歡我?我突然想起來,白天我在景城工作室那邊聽到那小妹說起你,說當時你就跟失了魂一樣,你是不是知道那個在連景城辦公室里的人是我?自己喜歡的人卻和別的男人在辦公室里談說,你吃醋了,傷心了,難過了,所以才像是失了魂一樣,對吧?”
他那種什麼都可以做到的自信讓很煩躁,偏偏要以一種得勝者的態度去刺激他,倒要看看這麼自信的人究竟有沒有痛點,究竟是不是真的什麼都刺激不了他,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他是不是真的無懈可擊!
只是,出乎的意料,聽完的話之后,他沉默了一會兒卻說:“如果這樣能讓你好一點,你盡管繼續。”
是太高估了自己還是太低估了魏嘉銘,心如此強大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被幾句言語就刺激到。
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讓疲憊極了,白雪不想再和他多言,翻背對著他說道:“我困了。”
他停留了一會兒也爬上床去,啪嗒一聲,他將燈關上,周圍陷黑暗中。
之后魏嘉銘又在醫院呆了幾天,兩人都沒有提起那晚上的不快,像是自屏蔽了一樣,有客人來探魏嘉銘,兩人便都如平常夫妻一樣裝模作樣的應著。
又過了幾天魏嘉銘出院了,雖然醫生說了出院之后還需要好好療養,但是魏嘉銘閑不住,一出院就開始上班,白雪也懶得提醒他,反正是他自己的。
魏嘉銘出院之后,他的兩個好兄弟特意找去他的公司恭祝他出院大吉。
這也是自魏嘉銘住院一來,三人第一次好好聚一聚。兄弟見面,當然一起聊聊時政財經之的事。
蔣舫季還是那麼的不著調,話題最終還是被他引到了一些黃廢料上,比如他談他最近新的網紅友材怎麼,活怎麼不錯。
魏嘉銘和連景墨一向對他這些話都不冒,他說話的時候他們要麼就不理他,自己聊自己的,要麼兩人就以有事為由直接溜之大吉。可是這一次,蔣舫季說這些的時候,兩人都沉默著。
蔣舫季很快就發現了異樣,他向兩人看了一眼,卻見魏嘉銘似乎聽得很認真,而連景墨卻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總之都跟以前的狀態不太一樣。
蔣舫季在這兩人面上來回看了幾眼,著下想了想,然后問兩人道:“你們今天似乎都很奇怪啊。”
魏嘉銘微微頷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握著咖啡杯好半天才抿了一口,然后仿若自言自語說了一句:“我也想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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