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第一場是墨義,第二場考的便是帖經了,這是比較針對文采的,關于詩歌方面的文學等等。
這是固然對文學傳承考究有很大側重,但所謂科舉是以挑選員為主的,既是員,注重的應該是治國謀略跟能力,文采如何其實并不重要,但顯然蜀國的統治者并不在意。
其實蜀國前幾代的科舉習慣時有變,多針對國策民來挑選合適的員,但往后已經延續了多年,再未更改過。
許青珂思緒翻轉到這里便是扼住了,抬頭看向鄭懷云,他在主持發卷,表嚴肅,但臉上疲倦比昨日越重,顯然有極大的力讓他無法輕松。
是什麼事能讓這位縣令如此頭疼呢?
為者,無非兩件事。
許青珂將目從鄭懷云上收回,開始答卷。
縣衙之外,牛芳跟牛慶兩姐弟有些坐立不安。
“慶兒,你說青哥兒會不會影響啊,畢竟大晚上被那趙欽驚擾,后面我看屋子里油燈一直在,恐怕一直沒睡吶。”牛芳素來說一不二,但此刻也有些惴惴跟自責。
牛慶當然生氣趙欽惹來的一茬子事兒,但他畢竟是大男人,沒那麼多緒,就說:“反正現在都這樣了,青哥兒若是沒考好,我給他當牛做馬,姐你也別擔心了,等結果出來了再說。”
他這話雖然還有點孩子氣的江湖義氣,但多也能震住場子了,讓牛芳刮目相看,也眼淚開始安心等著。
不過兩人等著等著,卻也聽到一些人在談論。
言辭之中約提及青哥兒的名字。
“誒,早上那位就是許青珂吧。”
“是及,昨日酒館老板不是還提起了麼,但他沒說那許青珂是什麼人,約莫是他自己也忘記了,倒是讓我等知道那許青珂也是上一屆的考生,也不知名次如何。”
“嘿,還能如何,若是考上了,怎麼會再考呢,像李申那樣的畢竟是數。”
牛家兩姐弟對視一眼,表有些復雜。
五年的確太長了,有多人能記得當年十二歲的青哥兒引起的熱,那熱讓他們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一下子名揚整個定遠縣,但現在呢?
兩人心固然復雜,但也不愿多說什麼,畢竟青哥兒這一次考,考得好自然名聲揚起,若是考不好,恐怕遭的屈辱會遠勝于所有人,這點兩人還是拎得清的。
而另一頭,趙剛跟趙婆也在等著許青珂回來,至于趙欽,他被關在屋子里倒也安靜。
呵,能不安靜?捅了這麼大簍子,一出門被那些人逮著就是一頓好打,還不如在屋子里安全。
考試時間到的時候,許青珂才卷,然后慢騰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出去。
出門的時候,剛好見到鄭懷云在前面,似有衙役上前急報,鄭懷云的臉很難看,跟一干衙役師爺快速了縣衙堂。
許青珂站在那里,瞧著那衙役之中有一位穿著黑衫佩戴白手套的男子。
是仵作。
闔了眸,若有所思。
牛家姐弟見到許青珂出來忙迎上去,只是還未上前就見許青珂被一個瘦高的考生攔住了,那考生明顯袍上乘,是農家子沒得比的。
“之前你能逞口舌之利,我一時不查讓你占了便宜,等明日最后一場考完,你我且看看日后誰的才學更高,輸的人要對對方俯首道歉。”
李申傲慢,自尊心也極強,否則也不會因為輸給韓楓而郁結難平以至于錯過后面的考試了。
不過也太自信,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了戰書。
牛慶本來就郁悶許青珂被人非議,見狀不由惱怒,正要開口罵對方。
“好”許青珂應得干脆,朝牛慶兩人示意,一起走了。
李申滿腔傲意跟惡念都在此刻梗在中,第一場跟第二場考得不錯所帶來的自信仿佛也發酵了難堪。
他恨不得第三場已經考完,結果已經出來,好這個姓許的知道厲害!
旁人都是咋舌,定遠縣誰不知道李申傲慢,可再傲慢也比不上別人的漫不經心啊。
“此人是誰?”趙秀才照舊來接自己獨子,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事,李申跟自家兒子不和是早有苗頭的,他也是這個年紀過來了,就是現在也在考場上跟他同屆的秀才爭鋒相對,這沒什麼。
問題是這個不知其名的年。
“好像是許青珂。”有人這麼回答,他愣了下,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昨天聽過?
“許青珂?”趙秀才重復了一句,忽然看向酒館老板,這老板此刻還盯著許青珂離去的背影呢。
不等他問,這老板猛然一拍大。
“我說我怎麼老記著這個名字呢!”
這拍大的聲音可不小,討論的眾人一驚,就是剛要走的李申跟走過來的趙懷都下意識看向他。
酒館老板其實自己也納悶為何昨天一看到那年的臉腦子里就冒出這個個人名,可真要問對方是什麼來頭,他自己又說不上來,這等矛盾可讓昨天那些人取笑了好久。
“許青珂,許青珂! 五年前的縣試案首!當時才十二歲吶!不過可惜啊……好像是家里父母生病,直接缺席了府試,沒想到五年后才來考……”
這一想起來,這酒館老板對許青珂的記憶就如同崩壩的流水,一腦全出來了。
把眾人給驚得不行。
五年前的案首?!
——————————
彼時,許青珂在路上卻把牛芳打發走了,就說自己了,牛芳自然說要去買菜做飯,于是許青珂帶著牛慶拐了個彎兒。
“丫,青哥兒,這里是……”
“縣衙后門,莫要說話,等著。”許青珂拉著牛慶站在縣衙后門的巷子拐角,此地本就沒什麼人經過,兩人躲在這里也無人可知。
也沒過一會兒,一輛馬車來了,停在縣衙后門。
再沒過一會兒,后門打開,鄭懷云上了馬車,衙役們跟著離開了。
不知為何,家出現本該是極為磊落的,此刻卻顯得有幾分掩人耳目。
——那些衙役的服都換掉了。
牛慶都覺得古怪,許青珂卻看出了一些門道。
“最近縣有傳人命案子嗎?”
“誒?沒有啊!就是盜的都很,今天那趙阿婆還特地出門問了呢。”
趙婆如今杯弓蛇影,對這類事尤其敏。
許青珂頷首,看了下馬車離開的方向,“走吧。”
趙欽在家等了許久,見許青珂回來了便著急對策。
“青哥兒,那老賴給我們這些人的期限只是三日,三日我不齊一百兩,他肯定會來找我……”
“那你就別讓他找,出去吧。”
啊?趙欽錯愕。
“本就不能一直窩在家里,現在的你應該茫然無措得出去找路子借錢,最后苦無對策才不得不去找了鄭縣令,告訴他你已走投無路,且愧疚于連累家里老母親跟哥哥一家人,想要洗心革面……別的話不必說多,出你的恐懼跟你的懊悔,別提錢,只說不愿拖累你的家人。“
許青珂轉頭看著他,眉眼在室外清窗子后的游離中模糊。
“裝可憐,你應該最為得心應手,把鄭縣令當你那可憐的老母親對待……不過首先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位鄭縣令,然后……”
許青珂慢騰騰說完,不等趙欽消化,就管自己拿起筆,突兀問了一句。“你剛剛說你們這些人,還有其他人跟你一起欠了一大筆賭債?”
“往日肯定有很多的,不過這次就我跟黑子那家伙,肯定是他們故意設計害我們兩個的,不然怎麼會一直輸……”
“你可以出去了。”
不等趙欽憤憤怒罵,許青珂直接打斷他。
趙欽約明白許青珂只會給他出主意,但并不打算真正摻合到他的爛事里,畢竟自己理虧,便是神悻悻,但也有了章法,沒多久就離開了趙家。
不學無也是有好的,對這定遠縣的彎彎道道街頭巷尾的趙欽可比許青珂清楚多了,憑著許青珂給的線索走街串巷打聽馬車,沒多久就捕捉到了鄭懷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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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朗氣清的午后,鄭懷云正站在縣城東郊松木林子里。
他后是臨時搭建起來的草席棚子,地上也搭著草席,上面蓋著白布。
后的仵作正給他匯報尸況。
“這兩日氣溫并不炎熱,尸放置此地跟放置在屋并無太大差異,但終究這樣不是個法子。”
鄭懷云神嚴肅,卻也有無奈,“如今正是縣試,若是縣里傳出這樣駭人聽聞的命案,影響了考試,誰擔待得起?命案是要破,卻必須地破,或者等考試結束再破。”
仵作也深知場兇險,縣令大人怕是深為忌憚,否則也不會口而出這樣的話——畢竟他們隔壁鐘陵縣的縣令就是一個淋淋的例子。
“也只能如此了,也是在下無能,實在找不出任何能證明此人份的痕跡……”
“這也不能怪你,兇手狡猾的,不僅將人的服剝去,還……”
鄭懷云頓了下,不愿再說,環顧周遭環境,越發覺得有幾分森,仿佛那位殘酷的兇手還藏在周遭偶爾一人高的灌木之后窺視他們。
他打了一個哆嗦,攏在后背的雙手了,正要離開,卻又想起了自己前些年見過的那位鐘陵縣縣令的下場……
場吃人。
他收了步子,轉對仵作說:“本再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仵作有些驚訝,這鄭縣令來到他們縣任職也有一兩年了,無功無過,一向比較謹慎,但對死尸比較忌諱,何況是這樣的尸,昨日就沒見他多看幾眼就避開了,怎的今日……
“好得,大人隨我來。”仵作從善如流,領著鄭懷云進了棚子,拉開白布,棚子外面三四米遠周遭有幾個衙役看守,但這些衙役本就對看守死尸有些抗拒,心猿意馬的,愣是沒發現不遠藏在灌木后面冒出半個腦袋的趙欽。
要說趙欽這眼神跟運氣也是絕了,尋到了這地方,也找了個地兒藏著,卻不想角度找的這麼好——聽不見人家說的話,卻能剛好看見那白布拉起來后下面的東西……
糊糊帶黑的,上面還有白乎乎的骨頭連著,還有管子……
這是斷了人頭的脖頸。
“啊!死人!”驚恐的慘聲起,所有人都吃了一大驚,饒是仵作也被驚得手一抖,把白布都給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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