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來的奔波讓阿妧心俱疲, 加上趙峋在邊,睡得很沉。
趙峋把自己的手臂給當枕頭,用毯子嚴嚴實實的將裹住, 小心避開了的肚子。看著安穩的睡, 趙峋才覺連日來沒著沒落的心,終于放回到它該在的位置。
他漸漸的覺到一疲憊。
在近衛營時, 他為了早些回行宮,一日只睡兩個時辰。那日驟聞阿妧和大公主失蹤的消息, 他更是再沒合過眼, 幾乎不吃不喝, 仿佛要懲罰自己的疏似的。
紀云益和沈鐸看在眼中, 勸了兩次也都坐罷了。
如今大公主有瑞王的人看著,阿妧也在他懷中, 他終于能長舒一口氣。
一直都不見半分頹的他,這時才覺得累了。
趙峋合上了眼。
天將要蒙蒙亮時,門外響起了克制又急促的敲門聲。本就淺眠的趙峋立刻醒了過來, 他怕吵醒阿妧,輕手輕腳的起, 拿起一旁的斗篷團了團塞到了阿妧的脖子下權當枕頭, 替阿妧掩好毯子, 這才下了床, 離開后仔細關好了房門。
“皇上, 瑞王爺讓人送回了消息, 說是他們在半路上遇到了塌方, 有山石滾落。”沈鐸也知道阿妧正在休息,特意低了聲音通稟道。“端王趁想跑,被砸傷了。”
趙峋呼吸驀然變得急促, 他沉聲道:“瑞王和將士們可有傷?端王傷勢如何?”
“回皇上的話,瑞王了些傷,并未大礙。有幾個士兵傷勢嚴重,已經讓外面接應的人抬回近衛營醫治。端王被砸中了頭,眼下正昏迷著。”
聽到無人亡故,趙峋心中稍定。但趙嶼傷,偏偏還是頭上,很是耐人尋味。
他想起房中還睡著的阿妧,問道:“出山的路還能走嗎?”
沈鐸回道:“王爺說讓您和昭妃娘娘稍待些時候,王爺派人過來清理,確保不會再次塌方后,再請您和娘娘回去。”
幸而因夜路不好走,才沒帶著阿妧離開。若阿妧和孩子再到什麼傷害——他簡直不敢想象。
“就按照瑞王的意思辦。”趙峋定了定神,吩咐道:“你一隊人去看看況,讓瑞王查一查這次塌方是意外還是人為。”
沈鐸答應著離開了,趙峋也轉回到房中。
他進來時,看到阿妧正著眼睛起來。
“皇上,是有什麼事麼?”只見半支著子,神是清醒的。
阿妧原本睡得香甜,不知何時旁源源不斷送來“枕頭”忽然沒了,毯子的溫度也有些涼,阿妧這才醒了。睜開眼后,看到趙峋已經離開,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山里早上冷,仔細別著涼了。”趙峋忙關上了門,快步走回到了床前。“沈鐸跟朕來說件事,你先躺著。”
阿妧打量著趙峋的臉,看起來與平日無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不睡了?”趙峋重新回到床上,只是他睡意全無,看著阿妧重新依偎過來,溫聲道:“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朕。”
阿妧搖了搖頭,輕著小腹,淺淺笑道:“寶寶很乖,他這幾日您不在,他都沒有鬧妾。”
趙峋邊也不由浮起笑容,他將自己的大手也搭在那圓潤的隆起之,他順口道:“等回宮后讓太醫給你瞧瞧,開些藥膳好好補一補子,朕瞧著你瘦了些。”
正說著話,他聽到阿妧悶哼一聲,很快趙峋覺到掌心下的靜,并不強烈,仿佛是在昭示自己的存在。
“妾才夸了他乖巧呢,沒想到這就打臉了。”阿妧雖是口中抱怨著,卻是眉眼彎彎的向他。“定是聽到要喝藥,他不樂意了。”
趙峋出手指輕刮了下秀的鼻梁,好笑的道:“依朕看,是你這個做母妃怕吃藥膳罷?”
“妾才沒有。”阿妧聲道:“您知道的,妾如今可不怕吃苦呢。”
趙峋那雙墨眸子盈著笑意,和了他冷峻的眉眼,不止是強勢威儀的天子,更像個尋常人家疼孩子的父親。
“皇上,咱們什麼時候走?妾想去看大公主。”阿妧雖是知道大公主定會被瑞王好生照顧,蹙著眉道:“公主年子弱,這次生了病還需好好調理一番。”
趙峋早就聽說了阿妧的“功偉績”,設法將發燒的珠珠送到瑞王兄的邊,卻將自己置于險境中。平心而論,阿妧做的沒錯,若帶著發燒的珠珠到逃竄,弄不好珠珠會病得更厲害。
可阿妧也膽子太大了。
一個流之輩,肚子里還懷著一個,擄走的人是些匪徒,也不多想想自己的安危!
“皇上,您生氣了?”阿妧敏銳的覺到趙峋的緒變化,他薄抿,臉也繃著,雖然稱不上面若冰霜,也是有些冷的。“事出有因,妾也是萬不得已……”
一面說,一面看趙峋,也覺得自己這些話說過無數次,干脆攀上他的脖子,撒道:“皇上,妾知道您一定會來救妾,才敢這麼做。您別生氣了好不好?”
本來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吃了苦頭,趙峋哪里舍得責備,他的臉再也繃不住,無奈的道:“朕平時太縱著你了,愈發的膽大妄為!”
阿妧討好的笑彎了眉眼,心中卻只覺得慶幸。
那個噩夢,最終沒有真就好!
“皇上,妾以后不敢了。”阿妧從善如流道。
每次認錯比誰都乖,只是屢教不改。
趙峋了的臉蛋兒,聲氣的道:“那好,朕讓胡太醫給你擬藥膳調理,連吃一個月,讓朕看看你的決心。”
他話音未落,阿妧就垮了臉。
不過……不知想到了什麼壞主意,那雙靈的眸子滴溜溜的轉了轉,竟痛快的答應下來。
趙峋挑了挑眉,本想點破,最終只是笑笑作罷。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辦法收拾。
“皇上,咱們什麼時候回去?”阿妧見趙峋不生氣了,不屈不撓的繼續問。
“瑞王兄送來消息,說是路上有塌方,要等一等才能過去。”趙峋輕描淡寫的道:“大約要過了午后罷。”
阿妧杏眸圓睜,等問清了沒出大事,這才松了口氣。
山中晨霧一片氤氳朦朧,還未天大亮,阿妧便沒急著起來。
枕在趙峋的膛前,終于能安靜下來理一理這兩日來的事。
昨夜在落云山的景看似兇險,可細想來也在皇上的掌控下。端王的人手并不多,更像是潰散而逃的殘兵,故此也沒什麼士氣。他做得是困之斗,用自己來威脅趙峋,已經是退無可退的最后一步。
端王的謀反行為,會不會本也在皇上的預料中?
阿妧想到這兒,心中陡然一驚。
皇上運籌得當、與瑞王配合默契,若不是事發突然,阿妧簡直要懷疑是皇上事先早有安排。
先前與阿嫣書信往來時,知道趙嶼的緒愈發暴躁,并不喜歡自己的長子,有時看向孩子的目充滿了恨意。
若皇上想料理端王再容易不過,阿妧用自己短淺的見識都能想到,找出錯來發落端王,將爵位降等傳給長子,皇上既有仁厚之名,還解決了不安分的兄弟。
不對,皇上那樣寵大公主,對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是上心,絕不會讓們險境中。
“皇上,妾說謊了,其實妾是害怕的,很怕很怕。”阿妧攥著他略帶薄繭的修長手指,眸中微微潤著,低聲道:“妾被人帶走時,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妾甚至想過,若端王膽敢欺負妾,或是用妾威脅您,妾絕不讓您為難——”阿妧語氣中著決絕,目中閃過一抹堅定之。
趙峋心中最的地方,驀地被刺痛。
他捂住了阿妧的。
“阿妧,朕不許你胡說,咱們還要一起看著孩子長大。”
為了哄,皇上怕是忘了他們的約定,等生下孩子,太后黨羽除盡,就離開宮中去道觀。
不過要爭取皇上對多些疼惜,不僅為了能養孩子,還有阿嫣和端王長子——
阿妧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阿嫣母子。
不在乎端王的死活,可若是端王背上謀逆的罪名,整個端王府會不會都被牽連?
眼下不是提這件事的時候,只得暫且忍耐。
“妾知道。”阿妧著趙峋,眸盈盈,角也始終翹著,沒有平復。“妾自知一切都是您給的,若為了您舍棄這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趙峋心中震,相信所說的不假。
當時趙嶼的匕首就抵在的脖頸上,卻不肯開口求救。為了救珠珠,寧可讓自己于更危險的境地里。
“笨東西,朕給你的,就沒人能奪走。”趙峋聲線也漸漸變得溫。“你倒是不貪心,朕給你的還遠遠不夠。”
阿妧笑瞇瞇的揚起臉。
已經是昭妃,以的份,哪怕是生下皇子,這位份也足夠用了。
大概皇上要賞給珍奇古玩、金銀寶石罷!
沒放在心上,只想等著回宮后,如何提一提阿嫣母子的事。
看在知識趣的份上,皇上應該會寬容些。
***
臨近晌午,果然傳來了路已經清理好的消息。
阿妧和趙峋簡單的用了些點心,便往山下走去。
因怕山路難走,趙峋帶著沈鐸跟在阿妧的攆轎后慢慢走著,親自護著。
眾人都知道,昭妃娘娘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往后怕是要為宮中第一人了,故此愈發用心服侍。
等下了山,在阿妧的要求下,他們微服先去接大公主。
到了大公主暫居的院子中,繞過影壁后,阿妧見到來人有些驚訝。
“臣見過皇上、昭妃娘娘。”來人竟是瑞王趙崢。
趙峋喚了聲“皇兄”,阿妧才要福還禮時,趙峋扶著了,道:“皇兄不是外人,你子重就不必見禮了。”
趙崢也道:“皇上說得是,昭妃娘娘不必客氣。”
阿妧微愕,平日里瑞王最是冷峻嚴肅的人,先前在宮中見了對的態度也很是冷淡,如今倒有了兩分親切和熱絡。
是的幻覺麼?還是因為皇上,瑞王分了些溫和對?
阿妧笑了笑,安靜的在一旁聽趙峋問瑞王公主的況。
這是座三進的院子,公主正被養在正房而不是后罩房。阿妧總覺得古怪,不過急于見到大公主,倒沒往深想。
隔著窗子看到大公主小小的影,阿妧心頭發熱,在跟著趙峋上了臺階后,更是扶著腰快走了兩步。
他們進了屋子,大公主見到他們,紫葡萄似的眸子立刻被點亮了。
邁著小短就要奔過來,三人忙都到了榻前,怕公主摔下去。這一次,大公主直撲到阿妧懷中,連自己的父皇都沒有理會。
“昭娘娘,珠珠好想你!”大公主雖是年,卻也知道昭娘娘是為了保護,才讓留下,自己跟那些可怕的人走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立刻泛起一層霧氣,淚珠大顆大顆的滴下:“嗚嗚嗚,珠珠好想你——”
聽到大公主哭,阿妧覺自己的心也要碎了。
“公主不哭,我還要謝謝公主呢。”阿妧忍著眼中的酸,語氣故作輕快的道:“是公主救了我。”
還在一一哭得傷心的大公主住了聲,睫上沾著淚珠,不解的向阿妧。
“是公主告訴了皇伯伯,皇伯伯讓人把壞人都打倒啦。”阿妧拿出帕子,輕輕拭去那張小臉兒的淚痕。“公主真勇敢,我當時都害怕極了。”
聽到阿妧的夸獎,大公主睜大了眼。
“父皇,珠珠勇敢嗎?”揚起圓鼓鼓的小臉兒,大眼睛眨啊眨的著自己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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