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趙峋今日不必上早朝, 等到一眾宮妃都去給皇后宮中請安時,他去了馮太后宮中請安。
“皇上可大安了?”馮太后見了他,神關切的道:“哀家本想去福寧殿探, 又怕反而擾了你休息。”
“多謝母后關心, 朕已經好了。”趙峋含笑點點頭。
母子二人照例寒暄了一番,趙峋說出了今日的來意。“關于賢妃犯下的案子, 朕已經查清楚了。”
馮太后故作震驚的問:“賢妃竟真的做了那些糊涂事?”
“給阿妧下了避子藥朕先前就查到了證據,前兩日在怡景宮又翻出了一味藥, 跟阿妧的毒素正好吻合。”趙峋一面說, 一面觀察著馮太后的反應。
在聽到他說阿妧的毒也是賢妃所下之時, 盡管馮太后再怎麼偽裝出震怒來, 還是能從細微的神變化中,看出分明是松了口氣。
“賢妃真真是辜負了皇上和哀家的信任, 愧對皇上給的位份!”馮太后狠狠拍在旁的小幾上,恨恨的道:“為了爭風吃醋,竟生了這樣歹毒的心思。”
趙峋聞言, 眉梢微挑,象征的勸道:“母后息怒。”
這件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是后宮中的爭風吃醋;往大了說, 可就是謀害皇嗣, 傷人命——這可是要牽連到家族的。
從沈鐸來回稟說有人趁著往怡景宮送膳食的機會, 悄悄在怡景宮中藏了東西。
馮太后并沒有為賢妃罪, 反而咬死就是給阿妧下毒的元兇, 這是自李修儀一事后, 再行斷腕之舉。
“賢妃是做了糊涂事,又是哀家舉薦宮的,如今哀家也覺得愧對皇上。”馮太后放低了姿態, 神有些頹然,仿佛一下老了好幾歲似的。
趙峋默不作聲。
“老侯爺一生為人清正,若驟然得知自己孫竟辦了這些糊涂事,只怕沒臉見皇上。”馮太后嘆息一聲,道:“皇上準備如何置賢妃?”
安平侯歷經三朝,先帝在位時他便立下不功勞,于趙峋登基也有從龍之功。
馮太后特意搬出他來,是想讓提醒趙峋,置賢妃可以,但要對安平侯府網開一面。
“事關皇家面,朕亦是不想讓這丑聞傳出去,于母后、于朕俱是臉上無。”趙峋淡淡的道:“如今又臨近年下,朕不想讓后宮人心惶惶,如今所有證據都封存在宗人司,賢妃先關在怡景宮中。”
馮太后聞言,有些驚訝。
皇上并不是優寡斷的人,如今卻留著賢妃不急著發落,著實有些古怪。
“皇上仁厚,實乃天下百姓之福。”馮太后不好再勸,怕引起趙峋的懷疑,只得順勢夸了一句。
趙峋微微一笑,繼續道:“朕今日來,準備在年后加封后宮,特來向母后說一聲。”
馮太后試探著道:“想來明年開春必會迎來西北大捷,皇上可要選些功臣之宮?”
“不必了。”趙峋拒絕的很痛快。“后宮里人太多,反而不是件好事。”
馮太后聽出他意有所指,便沒有再勸,順著他的話道:“如今四妃中只剩下一個淑妃,妃位也只有兩個人,是該提拔些心的人在皇上邊。”
母子二人又隨口閑聊了幾句,趙峋這才告辭離開。
馮太后轉著手中的佛珠,面不大好看。
“等坤儀宮散了后去告訴一聲,讓皇后和溫昭媛下午來永壽宮。”
張嬤嬤答應著去了。
午后。
張皇后和溫昭媛的攆轎落在了永壽宮前。
“妾給太后娘娘請安。”兩人一前一后的站在馮太后面前行禮。
馮太后微微頷首,讓兩人坐下。
“今早皇上來,特來跟哀家說了賢妃的事。”馮太后神冷淡的道:“賢妃怕是死罪難逃。”
張皇后聞言,立刻口而出道:“只是下了避子藥,皇上竟要死賢妃?”
比起張皇后的慌張,溫昭媛則顯得冷靜沉穩的多,默不作聲的坐在張皇后下首,神竟也未變。
“不止是避子藥,還有一味毒藥。”馮太后不滿的看了張皇后一眼,目落在了溫昭媛上。“日積月累,能傷害人的命,只是藥效慢,不易被察覺。”
溫昭媛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怎麼看賢妃都不像能有腦子、有膽子做這樣的事。
“賢妃這個蠢貨,竟沒事先說過一聲!”張皇后先是閃過一抹愕然,旋即變得不安。
賢妃能通過務司把放了避子藥的東西送到琢玉宮,張皇后是暗中幫了忙的。難道賢妃也趁機放了毒藥?一旦追究下來,這個皇后也罪責難逃。
“難道避子藥一事,賢妃曾事先找皇后商量過?”馮太后睨了張皇后一眼,語氣中帶了些告誡的意味:“你是后宮之主,凡事慎言。”
張皇后回過神來,面通紅的小聲應下。
“哀家你們來,一是賢妃的事你們要有準備,二是皇上年后準備封賞后宮。”馮太后緩緩道。
聽到封賞,溫昭媛平靜的神中終于有了一波瀾。
張皇后是后宮之主,自然不必在乎,卻不得不爭取。
“母后,如今阿妧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勢,怕是不能為咱們所用。”張皇后想到阿妧今日在坤儀宮的表現,就氣不打一來。“怕是覺得自己往后就是第二個鄭妃,也不看看鄭妃的結局!”
今早請安來得最遲,言行舉止也比往常傲慢。
“您是沒瞧見,連溫妹妹都沒放在眼中。”張皇后咬牙切齒道。
馮太后向了溫昭媛。
“太后娘娘,熙昭儀年輕又才有恩寵,縱些也是有的。”溫昭媛神婉平和的道:“因年下送去各宮的瓶花枝不喜歡,又恰好是妾安排這些事,抱怨了兩句。位份原比妾高些,這些不算什麼。”
張皇后擰起眉,不滿的道:“母后,阿妧和溫妹妹同居從二品,這才讓輕狂起來。正好妾手中沒有得用的人,不妨這次提一提溫妹妹的位份。”
馮太后聞言,并沒有急著答應,只是道:“哀家知道了。”
阿妧本是馮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張皇后卻毫無顧忌的當著太后的面抱怨,連張嬤嬤都覺得很不妥。
“哀家有話要對溫昭媛說,皇后先回去罷。”馮太后淡淡的道。
張皇后雖是有些疑,還是順從的告退了。
“賢妃的病一直是你在照料,的神你看如何?”馮太后道。
溫昭媛出從容不迫的神,恭聲道:“妾覺得不大好。可賢妃娘娘的藥,早就換了娘娘自己從宮外尋來的,妾勸過娘娘,但娘娘不聽。”
方太醫開的藥早就換了正常的,暗中引導賢妃從宮外買了些“補藥”,便是皇上發現賢妃的神恍惚,也能找到賢妃自作自的蛛馬跡。
聽到的話,馮太后眼中閃過一道滿意之。“你辦事穩妥,哀家瞧著你是個可塑之才。”
“您謬贊了。”溫昭媛忍下心中的激,溫聲道:“妾愿為您效力。”
以為太后將要提位份的事,卻聽到馮太后突然問道:“你覺得,熙昭儀還是否可用?”
溫昭媛愣住了,旋即出笑容來。“熙昭儀年輕貌,又很得皇上寵,只怕不久后就能懷上小皇子,若能為您效力,是再好不過的。”
“哀家也覺得阿妧這孩子好,才送到了皇上邊。”馮太后微微嘆了口氣,道:“只是如今翅膀了,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哀家實在怕吃虧。”
馮太后這話說得格外有深意,溫昭媛眼珠轉了轉。
很快心領神會道:“妾雖苯,愿意為您分憂。”
***
離除夕不過三日,眼看到了端王長子滿月的日子。
阿妧不敢提要求出宮去看,孩子又是早產,子弱些,還沒抱到宮中給太后、皇上看。
“娘娘,皇上說要派人去端王府送賞賜,若您有什麼要賞的,可一并送過去。”桂興小跑著進來,笑瞇瞇的傳達了福寧殿來人的話。
能跟皇上的賞賜一道送過去,這可是別宮都沒有的殊榮。
阿妧眼中一亮,忙讓人拿來親手所做的幾件小裳小鞋子包好,還有兩個金玉所制的長命鎖并幾件珍玩,一同打包送到了福寧殿去。
“今日天氣好,隨本宮去趟紫竹軒。”阿妧吩咐朱蕊道。“帶些咱們自己做的點心就好。”
朱蕊應著去準備,等攆轎備好,趁著晌午后清靜,兩人去了紫竹軒。
已經有月余的時間,馮太后沒聯系過,也沒主去過永壽宮。阿妧并不認為馮太后是放棄了——以馮太后的個,若不能為己所用,只會毀了。
阿妧這一路都是若有所思的著景致,等到了紫竹軒時,才重新出笑容來。
“妾見過貴太妃。”阿妧上前行禮時,被貴太妃扶住了手。
貴太妃拉著阿妧,有些心疼的道:“你苦了。”
阿妧忽然意識到貴太妃還以為被下了避子藥,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
“幸而發現及時,妾并沒有到影響。”阿妧不想多說,轉移了話題道:“您可曾見過劉太妃?”
貴太妃微微頷首,道:“來過兩次,近來因為賢妃的事,有些魂不守舍,去了永壽宮兩次,神都不大好。”
“娘娘,上一代的事您最清楚,還要靠您說劉太妃。”阿妧低聲道:“我會勸皇上留賢妃一條命,您可以用這個跟劉太妃談條件。”
“劉太妃一定知道馮太后不事,或許能找到當年那件事的突破。”
貴太妃都應了,目落在阿妧上。“阿妧,你別顧著幫我,自己的事也要多上心。”
阿妧茫然的眨了眨眼。
“雖是嶸兒沒陪我太多時日,可嶸兒出生后的那些日子,卻是我最快樂的時。”貴太妃出一抹追憶之,很快回過神來。“阿妧,你是不是害怕會像我一樣,注定落得個傷心的結果?”
阿妧微愕,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點頭。
“我從不后悔生了嶸兒。”貴太妃笑了笑,目愈發溫。
這些日子相下來,貴太妃發現了阿妧的逃避。若阿妧還是宮,會幫阿妧挑個如意佳婿,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阿妧已經在后宮中,若不趁著得寵生下皇子,以后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阿妧直到離開紫竹軒,都是有些神思恍惚。
“娘娘,沈副統領來了。”朱蕊在一旁低聲提醒阿妧。
紀云益不在宮中,沈鐸這個近衛營副統領,替他分擔了不羽林衛的事,趙峋也許他偶爾來看貴太妃。
“臣見過娘娘。”沈鐸在離阿妧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行禮。
阿妧微微淺笑道:“沈副統領。”
他看出心不在焉,想起在皇上邊的乖巧溫順,沈鐸忽然有種想問的沖,真的快樂嗎?
哪怕已是昭儀,份尊貴,可他這幾日總是夢到他豪言壯語的答應過阿妧,幫出宮。
兩人并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沈鐸連脖子淤青是否好了都沒敢問。
沈鐸能做的,也只有目送離開。
等阿妧回到琢玉宮,忽然有種格外疲憊的覺。
“娘娘,皇上再等您了。”阿妧回來時,便見到桂平興沖沖的來通傳。
阿妧忙打點起神,笑盈盈的走了進去。
“皇上,您來了。”阿妧翩然若蝶的到了趙峋邊,也并不拘泥禮數。“若您提前讓人說一聲,妾就不出門了。”
這話取悅了趙峋,趙峋虛點了點的鼻尖兒,“又說些虛頭腦的話來糊弄朕。”
“真的。”阿妧不閃不避的迎上他的目,聲道:“眼看要過年了,妾給貴太妃送了些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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