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的手心出了一層虛汗，渾沒勁，還拎在手上的果籃，沉得有些手。

松手，放下東西后，發冷的指尖攥住他的袖口，輕輕一扯。

傅征一頓，扣住后頸的力量一松。他退后寸許，垂眸看著。饒是一句話也不說，是那眼神便奪魂攝魄，讓險些忘記呼吸。

僅十幾級的樓梯之下，一墻之隔，有腳步聲在樓道口徘徊著。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更不是對談風月的氛圍，燕綏側耳聽了聽。

老式的區民樓隔音差，有點什麼靜都能一清二楚。許是終于決定要上來了，微沉的腳步聲慢慢地踏上樓梯，數聲后，不知道附近哪樓的小孩開門關門，把門拍得震天響，還附帶了一句：“爺爺，電視又沒信號了。”

那腳步聲停在樓梯上，很快，輕盈地下去了。

燕綏生怕他折返離開，半點沒收獲回頭還要遭傅征教訓，一急，拽下綁在腰間的跳繩拿握在手心，低聲音道：“在這等著。”

不等傅征反應，跟尾順著隙溜走的魚一般，靈活地避開他，下了樓梯。

傅征出去的手沒抓到，咬著牙出的名字：“燕綏。”

也不知燕綏是沒聽到還是膽大包天裝作沒聽到，頭也沒回，幾步走出樓道口。

那男人沒走遠，蹲在石桌上仰頭四，應是在觀察燕綏進了哪戶居民家。

哪料，正主倚著門口綠的鐵門，好整以暇地端詳了他幾眼，才懶洋洋道：“找我呢？”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男人一跳，他咬著煙仔仔細細看了燕綏一眼，跳下石桌氣勢洶洶地朝燕綏走來。

燕綏知道傅征就在樓道里，本來只有半底氣，這會氣焰囂張，不躲不避地看著他近到跟前了，覷著他手來抓的那只手狠狠攥住他的小拇指反向掰折，趁他一時不備，膝蓋一屈一頂，近直攻他弱點。

男人嚇了一跳，再不敢輕敵，手格擋的空檔，燕綏手臂死死夾住他的脖頸往下一勒，蓄力勾絆住他的腳后跟，一推一拉，奈何男人的下盤結實，愣是穩住了。

男的力量到底懸殊，燕綏這招攻其不備沒湊效，只能繼續周旋。

這男人上沒功夫，就是仗著一蠻力。被燕綏擰疼了手指，這會盯著的眼神幾乎快要噴火。

傅征站在樓底，剛才虛虛實實的兩招他已經瞧到了對方的破綻，見狀，指點：“腰腹是他的弱點。”

陡然又聽到一道男聲，男人一慌，錯眼觀察的瞬間，燕綏忽然近，一拳朝著他的臉側揮去。

結結實實打了他一拳，燕綏勾，也不顧手疼，乘勝追擊。男人皮糙厚，燕綏力量不夠，頗有些撓挑釁之。

不出燕綏意料，對方覷空攥住的手腕正要反擊，矮一避避開那個大耳刮子，眸中厲忽然變得銳利。

燕綏屈膝，部蓄力，一記狠頂，男人連哼都沒哼出一聲來，臉驀然一變，額角青筋暴起。他漲紅了臉，猛得了句口，如蠻牛一般狠狠攥住燕綏肩膀，五指爪握的力量像鐵鉤深深嵌。

燕綏“嘶”的倒了一口冷氣，一拳正中對方眼窩直打得對方后退一步，大吼：“你他媽是不是個人？”

燕綏冷笑，反問：“你說是不是？”

覷空打出一套組合拳，沒給對方息的時間，側踢橫掃他的腰側，他彎腰之際，燕綏側踢他膝蓋后彎，趁他跪地毫無防備之際，反手掰住他的下后仰，等他失了平衡，屈膝一，頂著他的后腰把他放倒在石桌下。

傅征看反折了對方的雙臂擰在后，撿起掉在地上的繩子扔給：“綁上。”

——

樓下的靜不小，不人從屋里出來站在走廊上往樓底張。

被燕綏臉朝下在地磚上的男人破口大罵，里不干不凈的沒一句能聽的話。

燕綏正琢磨著要不要再揍他一頓，揍得他服帖老實再不敢喚為止……又怕下手太重，正當防衛過度。

還在為難，傅征已經半蹲著，手握住他的下。太過用力，的男人的臉側深深凹陷。

說不出話，男人支吾著，掙扎著，猶如暴怒的野，雙目紅。

傅征這種真刀尖上的人，對他的威脅恐嚇半點反應沒有，微低頭，著他下兩側用力一抬，指腹得他兩頰皮青白，一字一句道：“再不老實點，我直接卸了你的下。”

他的聲音得低，聲線更是輕沉，本聽著沒什麼力量，可那語氣森冷，眼神認真，毫不像是單純嚇唬他。

男人不信邪，傅征指腹力量微松時，他“呸”的一聲，剛發了音，頰側被，痛得他頭皮發麻。

饒是他再不愿意承認，他也知道自己這回是真踢到鐵板了。

——

眼見著樓上圍觀的居民越來越多，傅征示意燕綏從他上下來，他拎起男人，讓他坐在石凳上，看他灰頭土臉地低著頭，授意燕綏：“報警。”

燕綏也有此意，避開兩步撥報警電話，剛走出樹下，聽樓上有人驚訝萬分地名字。

抬頭，見老船長站在三樓走廊上，似對燕綏會出現在這里有些不敢置信，呆愣了幾秒后才反應過來，匆匆下樓。

燕綏打完電話，正好老船長也下到樓底，他看了眼石桌旁的兩人，急道：“怎麼回事？”

老船長在樓上聽到靜，出門查看時只看到燕綏住壯碩的男人在打繩結，一時慌神。到了樓下，見燕綏一副不知頭尾的樣子，更是著急，只能把目投向傅征。

傅征沒含糊，干脆的直接問當事人：“什麼名字？”

男人不答。

燕綏和他在小超市打過一次道，這人鷙，看著不像是單純的混混。過招時，那狠勁，手下本不會留。

他手上要是有個鐵，匕首，燕綏未必能毫發無損。

他不配合，傅征也不客氣：“不想說？好辦。警察來之前，私怨私了，看看你骨頭還有沒有現在這麼。”

傅征上自有一不怒而威的氣勢，他有意要給對方迫，那氣場便如卷低的云層，直到你頭頂迫得你不過氣來。

男人堅持了沒幾秒，不不愿道：“李捷。”

傅征問：“你跟著干什麼？”

李捷這才敢抬頭看他，撇了撇道：“看漂亮唄。”

傅征緩緩瞇眼，語氣低沉又危險：“再問你一遍，你跟著干什麼？”

李捷沒說話，著雙眼睛，那眼神如淬著毒，在燕綏上停留數秒，他低下頭，擺明了不愿意回答。

一直沉默著的燕綏忽然問：“認識程媛嗎？”

李捷：“不認識。”

“那認識我？”

李捷抬眼，笑了。他一笑那雙小眼立刻瞇起來，看著賊眉鼠相：“我不認識你，我跟著你干什麼？”

燕綏心里憋著火，面上不顯，不疾不徐問：“我玄關的那雙鞋子你放的？”

出乎意料的，他承認了：“是我放的，我還在你小區門口等了幾天。你膽子也夠小的，再沒過面。”

燕綏心里的猜測被證實，反而靜了，眉目冷漠地看著他：“圖錢？”

李捷故意看了眼傅征，語氣猥瑣：“當然圖人。”

燕綏揚手就是一掌，干脆得連傅征都沒意料到。俯，居高臨下的拿手指著他，“別里不干不凈的，我這人脾氣。”

微沉著眉眼，邊帶笑，看著溫無害，眼尾卻銳利又凜冽。

李捷看得心底生寒，臉頰被燕綏指甲刮蹭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著，可這會也不敢再吱聲，甕著雙眼，一聲不吭。

——

幾分鐘后，警車駛進居民區。

巧的是，出警的民警中有一位是燕綏在玄關發現皮鞋報警后出警的年輕民警。

他對燕綏和傅征印象深刻，下車見到兩人的一瞬，就心里有了底。

燕綏錄過筆錄，看李捷被警察塞進后座帶走，隔著車窗看到男人滿臉兇相地無聲放狠話。

神自若，目送著警車掉頭駛離居民區，眼前這幕和兩年前送走程媛那幕意外重合。腦海里思緒迷離，理不清也暫時不想管，原地站了片刻，轉看傅征，秋后算賬：“你怎麼在這？”

傅征出現在這里，純屬意外。

他從郎其琛口中得知燕綏每年今天都會到造船廠，午后離開部隊，便直接到燕氏造船廠守株待兔。

造船廠的門崗是個年逾五十的老先生，暫替值班。

門崗窗口半開，老先生架著副老花鏡邊看電視邊捧著餐盒解決午飯。從傅征的車停在門口起，老先生就在觀察他。

等吃完午飯，洗完了餐盒，仍不見傅征離開，主出來詢問。

船廠除了工作人員，鮮有訪客，老先生一聽傅征是在等人，便打聽：“你等誰啊？我們這離下班還有幾個小時，外人沒通行證不給進的，我可以進去幫你一聲。”

傅征回：“等燕綏。”

老先生覺得名字耳，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是誰，進去打了個電話，滿臉堆笑尷尬地迎出來：“老頭記不好，只記得船東姓燕，不清楚名字。你說得是小燕總吧，得去燕氏集團找，不來這里。”

傅征有那麼一秒懷疑郎其琛的報有誤，但仍是耐心道：“每年今天都會來船廠。”

他一提，老先生倒想起來了，擺擺手：“今年小燕總不會來這里了。”

不等傅征追問，他解釋：“小燕總和我們這的老李頭關系很好，每年今天過來都是來看老李頭的。這我不會記錯……老李頭今年商船歸港后就退休了。”

“那就艘燕安號啊，老船了。名字還是老板娘取的，很得小燕總喜歡，連帶著對老李頭也是照顧有加，不止允許他隨時出船廠，連燕安號都不再離港遠洋了。”

老先生見傅征不語，想了想，又補充了句：“你要麼去老李頭家運氣。”

傅征問清地址，驅車過去。

老城舊址大多地址不詳，他在巷外的五金店門口停的車，找到居民樓沒見燕綏的車，也不好半生不的就去敲老船長的門，就在樓道上等。

三樓的走廊居高臨下，能觀察到巷口。

他從發現燕綏那刻起就發現了后尾隨的李捷，傅征了解燕綏，從警惕地借助車窗回起他就知道燕綏已經發現了異樣。

刻意放慢腳步等李捷跟上，到后來發現對方不掩飾跟蹤意圖后的加快腳步，傅征幾乎是立刻猜到燕綏有意引他上鉤。

這才有樓道里他為了阻止燕綏發出聲音打草驚蛇的那幕應急反應。

可此時燕綏問他“你怎麼在這”時，他卻連一句都說不出來。

他和燕綏對視了片刻，蓋彌彰地牽出另一個話題：“你對自己的自保能力是不是過分自信了？”

被反將，燕綏氣定神閑：“不是遇到你，一般人拿我沒辦法。”

一般人拿沒辦法？

傅征氣樂了，他抬手握住傷那側肩膀，微一用力，看驟然變了臉，立刻松了手，上不便宜：“這就是你說的一般人拿你沒辦法？”

不等燕綏說話，他回頭看了眼還在向鄰里解釋的老船長，握住的手腕領著往樓上走。

老船長見狀，忙暫別了鄰里，跟上去。

臨時扔在樓梯上的果籃和香煙還原樣擺在原地，傅征一聲不吭地替拎了東西，由老船長在前面帶路，他落后一步，牽著跟進屋。

“老婆子行不便，在臺上。”老船長讓兩人直接進屋不用換鞋，高聲了妻子名字，忙招呼兩人在客廳坐下。

傅征沒，他客氣的問：“能借用下客房嗎？”他回頭看了眼燕綏，解釋：“肩膀拉傷了，我替上點藥。”

老船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忙道：“能能能。”

他從電視柜下拎了醫藥箱遞給傅征，親自引到客房門口，本想問傅征“如果不方便可以讓老婆子幫忙”，話到邊，看平時橫得能上天的小燕總乖乖地被牽進去，又把話憋回去，眼睜睜看著門在自己眼前關上。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