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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紈绔》 第107章

“這有什麼?”周高朗笑著道,“我說話,還常被他們笑話呢。”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笑起來,葉青文看著顧九思,似乎在叮囑一個小輩一般,溫和道:“九思,我們都是被笑話過來的,你莫擔心,大膽說就是。”

顧九思聽到這話,激看了葉青文一眼,明白這是葉青文在向所有人表明和他之間的親昵。

顧九思恭敬道:“那微臣就說了。微臣覺得,這個案子,該辦。”

范軒點點頭,抬手道:“不必顧忌,繼續。”

“陛下,依著微臣的想法,此番陸大人一事,背后必有人撮合,陸大人與微臣同事過一陣子,微臣以為,他的脾氣是做不出殺劉春之事來。一來陸大人并非狠之人,對害人命始終心有芥,若非走到某個地步,不會肆意殘害他人命;二來他對陛下始終有兄弟誼,不該如此猜忌陛下;三來,看管劉春大人的人,大多都是舊臣,與陸大人不該有太多,陸大人哪里來的能力,去見劉大人,乃至殺害劉大人?”

所有人沉默著,但大家心里卻都清楚,顧九思說得沒錯。

陸永是沒有殺害劉春的膽子和能力的,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煽風點火,這件事不會發展到這樣的程度。

所有人心里都把那個背后的人想到太后上,而顧九思接下來卻是道:“這背后的人目的很明顯,無非就是要將這件事擴大到一個無法挽回的程度,一定要有人為這個案子出,他們原本預計的應當是我和陸大人,我們任一走一個,甚至于,如果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可能是先等我問斬,再拿出證據來替我翻案,然后讓陸大人也被懲治。這樣一來,戶部兩個要的位置,便都空了出來。空出來的位置,他們就能安排人接替。那麼如今朝中這樣大手筆的人還能有誰?微臣猜,其一是以太后為首的朝中舊臣,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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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二?”

曹文昌詫異出聲,大家也都眼,顧九思接著道:“其二,便是太子太傅,子商。”

聽到這個名字,眾人在短暫呆愣后,便迅速反應過來。

子商朝以來幾乎沒有任何靜,一直乖乖教著范玉功課,以至于所有人幾乎都忘了他的存在,如今被人驟然提起,大家才想起來,這是一位掌管著整個揚州的太傅。

掌管著揚州,以揚州之富、揚州之大、揚州之人口來說,都等于掌握著一個小國。一個小國國君稱臣,哪里是這麼容易的事?

“陛下原本計劃,是想著要南伐劉行知,為了南伐,陛下同意不大舊朝,也同意讓子商東都任太子太傅,可如今結果很明顯,陛下的容忍他們,他們卻并不甘心就這樣乖乖呆著,他們如今覬覦戶部的位置,就敢以四條人命做局,陛下想想,南伐絕非一日之功,若陛下當真南伐,如此政,陛下心中可安?”

南伐是范軒一早定下的國策,顧九思這話已經是直問國策,張鈺聽著,輕咳了一聲,慢慢道:“可是,若仍由劉行知發展下去,陛下心中也難安啊。”

“劉行知發展,我大夏也再發展。我大夏名正言順,有傳國玉璽傳承,他劉行知臣賊子,就算發展,又有何懼?自古以北伐難易,從未見以南伐北功,哪怕是諸葛神算在世,也止步于五丈原之地,我大夏又有何懼?倒是如今強行南伐,恐后院起火,傷了元氣。”

“這話,倒也不錯。”

聽了半天,范軒終于開口,他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眾人道:“近日來,朕常常在思慮此事,尤其是在太后越發得寸進尺之后,朕便更加顧慮。朕想著,南伐一時,應當重新考慮,諸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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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軒這口氣,明顯是已經定了結果的,大家都是聰明人,稍稍一想,便明白過來,忙道:“陛下圣明。”

確定不南伐要穩政,那劉春案這把刀要怎麼用,便很明顯了。

范軒想了想,接著道:“如今要安政,如何安,你們可有主意?”

所有人不說話,大家心里都裝著東西,但卻知道這時候,什麼都不該輕易開口。范軒笑了笑,看向顧九思道:“大家都不說話,那你來說吧。”

“如今朝中舊臣很多,陛下要安穩政,不宜太過,但也需要有能震懾人的魄力出來。微臣覺得,首先要架空太后,讓這些舊貴族群龍無首。太后兩張底牌,一張是云裳公主的婚事,另一張就是世家支持。我們要釜底薪,將兩張牌走。先將云裳公主嫁了,再以劉春案為理由,打擊擁護太后的幾個世家。這個過程要快,不能等這些人做出反應,將消息傳出去,否則恐有。”

范軒點點頭,抬手道:“繼續說。”

“之后,陛下再給這些貴族一些好,在此之前,陛下可以從這些貴族家中挑選幾個庶出貧寒子弟,與他們達協議,廢掉他們繼承人后,由這些庶子重新上位,給他們一些安。這樣下來,哪怕消息傳出去,也不會再有子。”

畢竟能安穩過日子,誰都不想謀反。

世家和那些天天在外面打仗的人不同,他們的命金貴,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冒險。

顧九思見范軒沒有反駁,便接著道:“最后,陛下必須在今年重新恢復科舉,廣納賢才,之后逐步換掉舊朝的人,才能不前朝舊人制約。”

顧九思這些說話,范軒笑起來:“倒是個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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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看向周邊人:“諸位卿覺得呢?”

范軒已經夸了,所有人自然連連稱贊,而后一行人便開始商議,這些事兒怎麼做,誰來做。

商量到了晚上,大家這才離開,顧九思和葉青文一起走出大殿門,等周邊沒人了,葉青文才道:“周大公子,以前一直聽說你是個紈绔子弟,如今才發現,你過去當真是藏拙了。”

“讓伯父笑話了,”顧九思趕忙謙虛道,“以往是不懂事,現在才開竅,以前是真拙劣,如今您要考究我書本,我也是學不好的。”

葉青文笑了笑,他看著天邊星宿,慢慢道:“年輕人,許多事兒都要慢慢學。九思,伯父勸你一句話。”

“還請伯父明說,”顧九思嚴肅了神,恭敬請教,葉青文雙手攏在袖中,淡道,“這世上聰明人多得很,年輕時候的聰明,總喜歡說出來,但年長之后就發現,真正的聰明,是不說出來。”

顧九思聽到葉青文的話,沉默下來,葉青文笑了笑:“你也別介意,我只是……”

“伯父的意思,九思明白。”

顧九思開口,接著卻是道:“只是,話總得有人來說。”

“可是你如今說這些話,許多事必然就要你做,這些都是得罪人的事,我怕太后一黨此后就要盯上你了。”

葉青文見他坦率,也不拐彎:“你我皆為揚州人士,你又是世安好友,九思,聽伯父一句勸,日后,這種話說。”

“伯父,”顧九思聽著這話,苦笑起來,“您以為,今日陛下召我來,是做什麼?”

葉青文愣了愣,隨后就聽顧九思道:“陛下召我,就是想我做一把刀。我這刀若是不夠鋒利,那就做不了。葉伯父,我不比世安,他有您給他鋪路,我卻是什麼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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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朝廷之上,站不站得住,本不是看你得不得罪人,而是看你背后站著誰。您看這滿朝文武,參我便沒人顧忌,可誰參世安,是不是就要顧忌幾分?劉春這個案子,若不是發生在我上,而是世安上,怕是從最初收押他,便難得太多,刑部哪一個敢直接到葉府門口抓人獄?不怕被史臺參死嗎?”

葉青文聽著這話,沉默下去。顧九思苦笑:“伯父,人當,都有自個兒的路。世安兄能沉默,可我卻是沒有沉默的機會的。我若不多說話,今時今日,怕是在這里多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陛下要我當一把刀,我只能做一把刀。這把刀做好了,才不會再有如今的事。”

“我明白了。”

葉青文嘆了口氣,他看向天空:“回去吧,明日我讓人整理好卷宗,后日你便該出來了。”

顧九思恭敬行了禮,這才離開。

他還是要回大牢里歇著的,案子剛剛移史臺,裝模作樣也要裝一番。

他坐在馬車上,聽著馬車咯吱咯吱的聲音,心里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生出了幾分蕭瑟。

若能沉默,誰不想沉默。

若能安安穩穩往前走,誰又愿意做一把刀?

可他也沒什麼法子。

他和葉世安不一樣,他如今,只有一個人。

他心里想著,有些恍惚回了大牢,剛一回去,就看見柳玉茹坐在關押他那間牢房里,正捧著他平日讀那本地圖,看得津津有味。

本也和獄卒混得,如今獄卒見宮里對顧九思態度好轉,更是讓柳玉茹自由來去。聽見腳步聲,放下書來,抬眼看見顧九思站在門口,有些愣神瞧著

輕輕一笑,聲道:“回來啦?我給你帶了燉湯,趁熱喝了吧。”

顧九思聽著,忍不住慢慢笑了起來。

他忙往前走了幾步,將人摟在懷里。

“我終究比他們幸運一些。”

他低聲開口,柳玉茹有些茫然:“什麼?”

顧九思卻也沒說話,他自個兒心里清楚。

雖然比不上葉世安等人有家中人照拂鋪路,可是,他有柳玉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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