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王的謀士,”葉世安開口回答,“秦泗,據說此人狡猾多端,足智多謀。”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顧九思笑了笑,隨后道,“如今梁王估計會修整一番,他們應該是騎兵先到,步兵還在后面,梁王估計是打算等所有士兵到了一起攻城。這樣吧,”顧九思敲著桌子道,“你們去將城里青樓里的姑娘都出來,夜里在城樓上去唱唱跳跳,唱點荊州小曲,然后夜里每隔兩個時辰,就擂一次戰鼓。”
顧九思這打算大家清楚,就是不打算讓對方睡了。本來就是長途奔襲,又這麼鬧,誰還睡得著?
顧九思和所有人吩咐了一下之后的事,最后看著大家道:“大家其實也別太過憂慮,我不是個不怕死的,我在這里與大家共進退,不會拿著自己的命開玩笑,你們放心,梁王就是個紙老虎,都城不會破,范大人會救我們的。”
這句話平平淡淡,可所有人聽著,心里卻都安穩了下來。
大家眼里重新燃起希,這才下去各做各的事。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葉世安猶豫了一下,最后他卻是什麼都沒問,轉離開。
顧九思看著葉世安離開,輕笑出聲來。柳玉茹有些疑看過去,忍不住道:“你笑什麼?”
顧九思搖搖頭,站起道:“你等我換服,跟你回去。”
柳玉茹點了點頭,顧九思轉到會堂屏風后面,了戰甲,片刻后,他又換回了自己平時那件藍服,披著狐裘,從屏風后走了出來,同柳玉茹道:“好了。”
顧九思說著走上前去,握住柳玉茹的手,他低頭看著,柳玉茹有些茫然抬頭,看見顧九思和的笑,聽他小聲道:“今天嚇到了?”
柳玉茹沒說話,顧九思便明了了的意思:“讓你心了,”他手抱住,笑著道,“是我不對,以后不這麼蠻了。”
“對不起。”柳玉茹低啞出聲,“我沒克制好,打了你。”
顧九思笑了笑:“我知道,是你太害怕了。讓你這麼害怕是我不對,我該早點同你說才是。”
說著,顧九思握著的手,輕笑道:“走,回家。”
這一聲回家讓柳玉茹心里暖洋洋的,覺整個冬天都變得溫和起來。
他們手拉著手,走在寒冬黑夜里,一起往家里走去。
街上人來人往,大家拿著兵,整個城池彌漫著一種肅殺之氣,然而柳玉茹拉著這個人,卻覺得心一片安定。
驚訝發現,拉著這個人,就覺得人生沒有什麼坎走不過去。
他如高山令依靠,如大樹為遮,哪怕從來不是什麼花琉璃,他卻也捧在手心,視若珍寶。
握著他的手,清晰知到,在今天戰場之上,意識到可能失去他那一刻,的心,惶恐到了怎樣的程度。
他們兩人走在路上,等到了家里后,進了門,顧九思便去洗了個熱水澡,而后他穿著服出來,發現柳玉茹正在鋪床。他靜靜看著的背影,聽著燭火輕輕開的聲音,覺炭火適宜的溫度,嗅著房中恰到好的橘香。
這是所有一切都恰到好的生活,而顧九思清楚知道,這份“恰到好”要花費多心思。怎麼樣的溫度才合適,什麼樣的香味才恰當,這都是要費心思的東西。可和柳玉茹生活以來,無論怎樣的境遇,柳玉茹都有一種神奇的、讓生活在那個況下過得很好的能力。
別人過是混日子,是過日子。
柳玉茹鋪好床,察覺顧九思洗完澡了,回過頭來,就迎上了顧九思的目,愣了愣,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顧九思聲笑起來,“我就是想起以前娘親說過的一句話。小時候我娘同我說,娶得一個好人,你會發現你這輩子無論怎樣都會過得好。過去我不信,如今我卻是信了。”
說著,顧九思招了招手,同道:“過來。”
柳玉茹紅著臉走過去,顧九思一把將攬到懷里,他讓坐在自己上,手抱在腰上,他靠著,溫和道:“玉茹,你在,我就覺得什麼事兒都會過去的。”
“別胡說了,”柳玉茹笑了,“我又不是護符。”
“玉茹,”顧九思將臉埋在肩頭,低聲道,“其實我很怕。”
柳玉茹愣了愣,顧九思慢慢道:“今天我騙他們的。范大人不會很快救援,他要至在打下東都后,才會回頭來救我們。”
柳玉茹聽著這話懵了,不敢,也不敢驚慌,花了好久,才慢慢鎮定下來,小聲道:“那你今日,是安他們嗎?”
“不然又能怎麼辦呢?”
顧九思聲音平穩:“不能投降,也不能棄城。現在只能咬著牙求一條生路。梁王之所以一定要取幽州,他的算盤怕是要和北梁求救。”
“北梁?”柳玉茹不能理解,顧九思聲音平靜,“北梁一直被長城阻撓,若是梁王以幽州相換,求北梁出兵中原伐范,北梁怕是求之不得。梁王如今一定要占幽州,打算利用幽州東山再起,除了這個法子,我想不出其他的來了。”
柳玉茹沒說話,顧九思繼續道:“都不能丟,幽州不能破。”
“我知道。”
“我們除了守著,沒有辦法。”
“我明白。”
“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守得住。”顧九思忍不住收了手,低啞著聲道,“要是我守不住了,你怎麼辦?爹娘怎麼辦?”
“你別怕,”柳玉茹聲開口,“要是守不住,我還能提刀呢。”
顧九思聽到這話,有些茫然抬頭,柳玉茹轉頭手環住他脖子,笑著道:“到時候,咱們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黃泉路上一家人走一起,也沒什麼怕的,對不對?”
顧九思沒說話,他看著柳玉茹,姑娘似乎是在撒,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撒的人說的。
他一貫知道骨子里帶著,卻不想這個姑娘膽子總是比他想的大得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覆上的臉。
“放心吧,”他聲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家玉茹還沒當上首富,”顧九思輕笑出聲來,“我怎麼舍得連想要的東西都沒得到,就陪我去談什麼‘殺一人不虧殺兩人穩賺’?放心吧,”他靠住,仿若宣誓一般,聲音又穩又沉,“我拼了命,也不會讓他們進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