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璄走在前面，背影筆直括，步履沉穩，給人極大的安全。曳撒角隨著他走路作微微拂，魚龍暗紋在火下若若現。

殷珩聲尋常道：“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極蔽的一件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輕易使用。

但是現在，殷璄為了給提供便利，直接用上了。

到了皇陵腳下，被守陵士兵給攔下。但士兵見其錦衛，也不敢過分怠慢，只道：“皇陵重地，不得擅闖，閣下請回吧！”

衛卿道：“非是擅闖，煩請通報一下山上的靜懿公主，衛卿有宮中事求見，請公主出來相見。”

士兵自是知道，靜懿公主在山上守孝，又不是與世隔絕了，這種事也難免的。遂派了一人上山去通報。

這來去，大概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已經算快的了。

不料士兵回來時，靜懿竟也跟著下山來了。宮人提著燈籠勉強照亮了腳下的路，靜懿一素服，在夜里尤為顯眼。

到了山腳下，站在幾步階梯上，著氣看向衛卿。緩了緩才穩下聲息，道：“既是來見本宮的，那就隨本宮來吧。”

公主開了玉口，士兵自不敢再阻攔，放了衛卿和殷璄上山進陵。而錦衛則等候在山腳下。

靜懿邊走邊道：“要是沒有急事，你也不會深夜到這里來，宮里出了什麼事嗎？”

衛卿道：“請公主見諒，確有急事，微臣不得不進太子陵一趟，故才貿然請公主出面。”

靜懿道：“原來如此。”

方才，竟高興了一場。但理智告訴，衛卿肯這個時候來，肯定不是來找敘舊的。

只是眼下聽到衛卿如是說，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靜懿也沒耽擱，徑直把兩人引到了太子陵。

守陵的兩個瘦弱太監出來見禮，陵殿十分恢宏，一夜，便要在陵中點上幾盞燈，雖然線很是昏暗，但也勉強能夠看得清。

在衛卿僅有的一些年的記憶當中，也見過幾回太子殿下。那時繆謹經常與太子在一起，在的印象里，太子也是個和悅沒有架子的人。

衛卿由靜懿帶著，到太子的墓前上了香。

殷璄則了兩個太監問話。多年前的事他們記得混，有關那個侍在皇陵的事，也只有極的記憶。

而那極的記憶中，侍卻是每天按時給太子掃陵，而后便坐在太子的墓前發呆，有時候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像是在跟太子說話。

殷璄探了一下周圍，最后回到太子的墓前。手指過那冰冷的碑，緩緩往下索。

太子墓外面是一個石堡，石堡才是講究的棺槨。

殷璄探查墓碑時，衛卿便去索墓碑后面的石堡。

靜懿不解道：“你們在找什麼？”

索了半天，終于到一塊鑲嵌得并不牢實的石磚。與其說是不牢實，不如說是刻意撬得松的。

只不過這撬得非常謹慎，磚塊沒有毫損傷，合上去時隙也十分，若不細看本看不出差別。

殷璄將磚塊緩緩取出，只見里面有一小塊空隙，空隙的地方放著一卷東西。

衛卿拿出來一看，是一卷布帛。而當緩緩展開時，上面是一封書。

衛卿草草一看，臉就變了。

靜懿也往上面看了一眼，面微微發白，喃喃道：“這就是真相？”

衛卿緩緩把書收起，聽殷璄道：“回吧。”

衛卿離開時，靜懿在后，張了張口，驀然道：“你一定要小心。”

靜懿目送著下山，很快背影就消失在了夜里。

這山上皇陵雖然清寒了一些，但卻是個是非之外的地方。靜懿留在這里，好歹比留在皇宮更讓人放心。

衛卿和殷璄回城以后，思慮再三，衛卿還是決定連夜求見。

手里這份書，多留片刻，都可能有變故。

殷璄對說道：“此事，本應該到此為止了。”

衛卿道：“我知道，但我不甘心。”很清楚，在皇家的至關利益面前，個把臣子的清白又算得了什麼。

皇帝或許是想查清太子之死的真相，但如果這個真相背后，會使皇家蒙更大的損失，皇帝又會作何抉擇呢？

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會是個什麼結果的。

可是都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沒辦法半途而廢，更沒辦法回頭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衛卿暫不知道，這一夜里，宮里發生了一些事。

太后不知為何病倒了，皇帝宣了大理寺卿進宮，還不等衛卿主進宮求見，皇帝的旨意已經傳達，要召見。

等衛卿進宮時，宮里燈火通明。

終究還是來遲了一步。

因為在之前，皇帝的五位皇子一齊覲見，太后也是從皇帝這里病倒被送回自己宮中的。

五位皇子從皇帝殿中出來時，幾乎都神哀慟、淚眼模糊，也不知是哭突然病倒的太后，還是哭別的什麼，卻又在出來時一致松了口氣的樣子。

三皇子走在前面，一出殿門就看見了衛卿，臉上的悲傷之淡去，站在衛卿面前，若無其事地抬手掖袖了臉上的眼淚鼻涕，毫沒有覺得他這副哭容有什麼不妥之。

三皇子邊邊道：“哦，衛太醫來了啊。”

衛卿一言不發，只緩緩地抬手，行揖禮。

垂下的那張臉，面極有的沉、懾人。

三皇子道：“父皇一會兒還要宣你覲見，我等就不奉陪了。”

說罷，五位皇子皆揚長而去。

大理寺卿先被宣進去，衛卿在殿外等候了半刻時辰，他方才出來，匆匆離開。

這時侍監才從燈火明亮的殿中一并出來，挽著拂塵，對衛卿道：“衛太醫，皇上要見你。”

衛卿整了整袍角，隨之殿。

皇帝著一龍袍，深夜未眠，終不復以往的神矍鑠，而是著一蒼老病態。

衛卿進殿便跪下，這次不等皇帝開口，便先一步主道：“啟稟皇上，太子一案，微臣已查明真相，請皇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