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這頭，老夫人和衛辭書還在因為衛卿進宮當太醫而郁悶，然而后續發生的事卻適當地緩解了這種郁悶。

榮安侯家的親事暫時是沒戲了，衛辭書本著友好的原則，還是親自到侯府去說明了一下緣由，還道若是榮安侯還有意，可等衛卿卸任以后再談婚事。

畢竟現在季從賢還年輕，衛卿也還小。

榮安侯果然拒絕了。

他婉言拒絕，也在衛辭書的意料之中，但是榮安侯言辭之間似有閃躲之意，就讓衛辭書有些費解。

后衛辭書告辭離開時，無意之中聽見季從賢進了堂上在說話。

季從賢有些郁悶悶地道：“年前還說得好好的，怎麼才過完年就不算數了？”

榮安侯和侯夫人都在勸他，道：“那衛家二小姐不是進宮當了太醫麼。”

季從賢道：“人有點理想和志氣怎麼了，先把親事定下來，我大不了等啊！”

侯夫人本來是滿心同意這門親事的，這會兒又不同意了，嘆氣道：“唉，大人的事你就別摻和了，有些你不知道的事，衛家二小姐還是別娶的好！”

“還能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季從賢一再追問，侯夫人才為難地小聲道：“聽說命格不好，有算命先生說有克夫之相。”

季從賢不服：“克不克夫怎麼能聽算命先生胡說八道，要娶回來看看才知道啊！”

侯夫人給他一記后腦勺：“你是不是傻，等你娶回來了被克住了怎麼辦？”

京城里的圈子就是這樣，一有點風吹草、流言蜚語，都兜不住多時日，總會慢慢地發酵、流傳開來。

侯夫人也是聽別人在傳，到后來竟傳得有模有樣，還傳到了衛家老夫人的耳朵里。

說是衛卿生來帶著克夫之相，除非夫君命格夠，否則誰娶了，將來一輩子指定多病多災。

現在別說衛卿進宮了，就算沒進，這樣的流言一出來，原先有靜的也變得沒靜了，誰還敢來說親呢？

因而榮安侯府默默慶幸，衛卿進宮好啊，進得非常好，既全了榮安侯的面子，也不至于傷害到同僚。

不然年前談好的事，年后又來出爾反爾，那不是言而無信麼。

以至于后來，不榮安侯慶幸，就連衛辭書和老夫人都慶幸，幸好衛卿是進了宮。

否則不僅婚事泡湯了，還會一下子為冷飯冷菜，這讓衛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衛卿進了太醫院過后，是新人，主攬下了太醫院夜值的任務。不怎麼待見的同僚這才臉上有了兩分笑容。

若是能回家，當誰愿意留守在這太醫院里啊。當然衛卿是個例外。

衛卿夜值，后宮里的娘娘們有個什麼需求，也方便。

眼下衛卿和漪蘭正從某位消息靈通的后宮娘娘那里出來，從后宮娘娘那里聽說了有關衛卿的流言蜚語，一路上漪蘭都是氣鼓鼓的。

沒想到都傳到宮里來了，漪蘭憤憤道：“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說，二小姐哪里克夫啦？奴婢看那些人就是嫉妒二小姐有人喜歡，所以使出這樣卑鄙毒的招數！等把罪魁禍首揪出來，奴婢就……就……”

一時想不出什麼厲害的法子來整治。

衛卿似笑非笑道：“就怎麼？”

漪蘭想出來了，道：“奴婢就告訴大都督的錦衛，讓他們把那長舌人送進衛廠里剮一層皮！”

衛卿笑出了聲來。

兩人一邊進太醫院，漪蘭一邊跺腳道：“二小姐還有心笑！他們分明是想讓二小姐以后都找不到好的歸宿！”

衛卿若無其事地拾級而上，緩緩道：“漪蘭你覺得什麼才是好的歸宿？”

漪蘭回答道：“自然是疼二小姐，家里條件也不錯，能養得起二小姐，一輩子食無憂的。”

衛卿看一眼，勾道：“如若因為區區流言，便而卻步不敢娶我，這算是好歸宿嗎？以后若是還有更殘酷的流言傳出來，他為了自保還不得跟我離婚？”

漪蘭被堵得啞口無言。

漪蘭回過神，追上去問：“那以后要是沒人娶二小姐該怎麼辦？”

衛卿隨口道：“沒人娶我我就不活了？”

這可不是麼，要是換做別人家的小姐，遇到這麼一場流言風暴，想著自己的一生幸福就要毀了，可不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麼。

這個時辰，太醫院里該熄的燈都已經熄了，除了衛卿，又沒有別的太醫在，其他太醫的藥侍太監也已經歇下了，只剩廊下幾盞幽幽燈火，勉強照得清路。

然主仆倆剛把藥箱放下，還沒來得及去洗漱就寢，忽聞宮里的其他地方遠遠近近傳來的喧嘩之聲。

兩人出門站在太醫院門前一看，只見宮里燈火通明，儼然白晝。

漪蘭訥訥道：“二小姐，好像外面出了什麼事。”

接著大批的錦衛在宮里奔走，約有“捉拿刺客”之類的字樣傳來。

漪蘭還沒見過這樣大的陣仗，不由問：“他們抓刺客，那刺客會不會跑到咱們太醫院來啊？”

衛卿神鎮定地轉進去，道：“能潛進宮里來的刺客定是經過周布置，武功還一等一的好，完事兒之后必定立刻按照逃跑路線出宮去，到太醫院來做什麼，一邊喝茶一邊等著被抓啊？”

說著就讓漪蘭去醒兩個太監，去往皇帝所在的地方詢問，是否有傷，需不需得過去一趟。

等了小半個時辰，結果皇帝沒傷，倒是一些個錦衛傷了，正來太醫院理傷勢。

他們的皮外傷，多在手臂和肩背，傷口流不止，等到了太醫院時，已經濡了他們上的錦。

這幾個錦衛都是半臉孔，就是衛卿不認得他們，他們也認得衛卿。平時都是一副面無表冷冰冰的樣子，見了衛卿倒意外的恭敬。

一個個進來坐定以后，面如常，大抵常經歷這種事，都已經很淡定了。

又不是致命傷，只要把傷口理好就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