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出機場, 就聽見有人在喊向歌名字。

那聲音悉的很，一把的嗓子, 聲線卻低沉沙啞, 當時在車里，周行衍把這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順便也在琢磨著這男人該怎麼。

不是“我媽的丈夫”而是“男朋友”那就說明還沒結婚, 周行衍困擾的微微皺了下眉，就被向歌直接拉過去了。

外面天還亮著, 晚上八點看起來像是國四五點一樣，而面前這個眼角笑紋很深的“朋友的媽媽的男朋友”此時正微笑著看著向歌, 以及旁邊的周行衍。

周行衍將腦海里為數不多的幾個法語單詞拼湊在一起打了招呼, 然后聽著對方一臉驚喜地嘰里呱啦說了些什麼。

向歌噗嗤一下就笑出來了。

周行衍在他轉往外走的時候很淡定的轉過頭來看向歌, 聲音低了點：“他說了什麼？”

向歌一本正經地：“他說你很帥。”

周行衍點點頭，正了正手里的行李。

反正他知道那麼黏黏糊糊的一長串肯定不是你很帥的意思。

幾個人出了機場上車，旁邊的司機接過行李, 向歌一上車就開始打哈欠，眼里水蒙蒙的, 一邊還不忘悄悄扯了扯周行衍的手。

周行衍反手握住。

向歌垂著眼玩他的手指，指尖一點點蹭他掌心的紋路：“行行，你馬上就要見家長了, 我好張啊。”

周行衍好笑的看著：“我還沒說話，你張什麼。”

向歌眨眨眼：“我替你張一下啊，你怎麼這麼淡定啊，你難道都沒有諸如張害怕之類的緒嗎？”

周行衍按住在他掌心抓來抓去的手指：“有。”

向歌靠在位置里, 完全沒當回事，開玩笑似的：“哦，那是什麼時候？”

周行衍沉默了一下，抬手上耳畔：“看見你傷到的時候。”

向歌一愣。

溫熱，他指尖溫度要稍微低上一點，涼淡的讓向歌了脖子，

周行衍垂著眼笑了：“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人，又不肯去醫院，我當時很害怕，手都在抖。”

見向歌沒說話，他挑了挑眉，“還有后來你崴腳來看的時候，我也怕，怕自己忍不住把你撈過來打一頓。”

向歌噎了噎，又撇了下角：“那還真是委屈你了，不僅忍住了還裝不認識我裝了那麼久，忍得辛不辛苦？”

周行衍勾起角，點頭淡聲：“很辛苦，要時刻提醒自己家庭暴力是不允許的。”

向歌掃了一眼前面開車的人，轉過頭來：“行行。”

“嗯？”

“他聽得懂中文的，你想打我一頓這件事，我媽媽馬上就要知道了。”

周行衍：“……”

開著車的男人綿綿的笑了一聲，從倒車鏡里看了他們一眼：“沒關系，我不會告訴你媽媽的。”

車子進院蘇靜年已經在門口等了。

人個子不很高，骨架纖細，穿著一條白紗，長發，清澈和的眉眼，氣質溫寧靜。

一看到幾個人下來，眼眶就紅了一圈，看著向歌癟癟，表委屈的像個小姑娘。

向歌好像已經完全習慣了這個場面，走過去把小個子的人抱在懷里，的頭。

蘇靜年就仰起頭來，聲音也溫綿的：“媽媽每天都想你。”

周行衍在旁邊看著，又想起家里某個高跟鞋八厘米高發起火來一嗓子能掀了房頂的蘇士，開始疑同樣是姓蘇，為什麼可以有這麼大的差距。

這麼看起來，向歌和蘇藝寧好像才比較像母。

蘇靜年拉著向歌左右瞧了幾圈，才終于放開，目落在周行衍上。

而在開口前，后已經有一個小豆丁蹬蹬蹬地跑到周行衍面前。

小豆丁黑眼睛，棕褐的頭發，五有混的立，個子還沒周行衍長，仰著腦袋眨著眼看著他。

除了眼睛，臉型倒是都跟向歌很像。

他抿著，聲氣地說了一串法語。

周行衍垂著眼，緩慢地蹲下來，平視他。

正太小眉皺著，腦袋歪了歪，換中文：“剛剛我看見你拉我姐姐手了，”他的中文發音也很標準，警惕地看著他，“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周行衍抿了下，忍住笑：“我是醫生。”

小正太嚴肅地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周行衍也不急，就蹲在他面前等著：“怎麼樣，合格了嗎？”

小正太搖搖頭：“我姐姐很難養的，你能賺多錢？”

向歌哭笑不得：“喂，Axel。”

被喚做Axel的小男孩扭過頭來，不滿地看著向歌：“你之前是怎麼跟我說的？”

向歌眨眨眼：“我怎麼說的？”

一副忘了的樣子，Axel氣得直鼓，嬰兒的一張小臉看起來更了，圓眼瞪得大大的：“你說等我追到Chloe再找男朋友！”

向歌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小正太氣得耳朵都紅了，抿著紅著眼看著。

向歌咳了一聲，走過去把他抱起來，四歲的男孩子有點重了，提起來有點吃力，周行衍站起來十分自然的接過來。

向歌就站在旁邊，笑容收回去了，一臉嚴肅的看著男人懷里的小朋友，換了法語。

Axel瞪大了眼睛，有點驚訝的樣子：“真的？”

向歌很正經的點了點頭：“真的。”

小朋友抬手就摟住了周行衍的脖子，整個人往他懷里了，吧唧一口響亮的親在了他臉上。

“……”

周行衍僵住了。

也不知道向歌和這小朋友說了些什麼，整個晚上他一直跟著他，嘟嘟的小手拽著他角不撒手，餐桌上也一定要坐他旁邊。

飯后周行衍拿出準備好的禮，向歌完全驚了：“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

周行衍還沒來得及說話，直接被Axel抓著手拉上樓，帶到自己房間里去。

小朋友的房間著紅藍相間的壁紙，墻角有一張的小沙發，Axel把周行衍拽過去，按在沙發上，自己蹭到旁邊去，聲音的：“向歌本來是我的。”

周行衍歪了下頭，較真的糾正他：“不是你的，是我的。”

小正太不甘心地癟癟，話說的還不太清晰：“但是如果你教我怎麼追Chloe，我才同意你是姐姐的男朋友。”

周行衍很嚴肅地點點頭，子往旁邊靠了靠，拍拍自己邊的位置。

他慢吞吞地坐上去了。

兩個人并排坐在小沙發上，周行衍微微往前傾著子，讓旁邊的小人兒能坐得舒服點，一邊聽著小朋友跟他講述自己的史：“Chloe本來是和我玩的，但是也不是只和我玩，姐姐跟我說你抱一下，以后就只和你玩了，”小正太失落地垂下頭，“我就去抱了一下，然后就不理我了。”

“……”

周行衍也沒有追孩子的經驗，他沉了片刻，很認真的看著他提出意見：“那你再抱一下試試？”

男人和小男人關在房間里談了好久，最后周行衍把人哄睡著了才下來，向歌躺在蘇靜年上，也睡得正香。

蘇靜年抬起頭來看見他，微笑了下。

周行衍走過去，在旁邊坐下。

懷里，人睡得像個小朋友，額前的發垂下來和睫掃在一起，可能有點，表皺了皺，胡的了兩下眼睛。

周行衍垂著眼，邊無意識的彎起。

起居室里安靜無聲，氣氛，蘇靜年手落在向歌頭上，了的發：“歌兒最后一次走的時候，我們吵了一架。”

周行衍聽著，沒說話。

“那時候大學畢業，我要留在法國，不肯。”

蘇靜年垂眼：“我剛把接到邊來的時候，其實就過得不開心，我那段時間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弄畫展，整天整天待在畫室里，雖然是接了過來，可是也并沒有太關注過的緒，只是覺得，把孩子帶過來了就行了，在我邊長大，在我邊讀書，畢業，工作，然后我會幫挑一個很好的男人，幫規劃最好的人生。”

“一直很乖，直到后來，跟我說想回國去讀大學，我怎麼說都沒用，子和爸一樣，脾氣倔，說什麼都要回去，我氣得沒去送，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后來畢業了，我要留在法國，還是不肯。那是第二次不聽我的，說，丟了東西，要回去找回來。”蘇靜年笑了笑，“我當時怎麼沒聽懂呢。”

“我和爸爸分開的時候，我沒帶著自己就走了，哭著求我帶走的時候我還是自己走了，我當時安自己，告訴自己，我沒有錢，也沒有獨自養育一個孩子長大的能力，不是我不帶，是我沒辦法，現在想想，其實我只是自私而已，只是比起孩子，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

“我的歌兒沒能遇到負責任的父母，從小到大都始終只有自己一個人，我和爸爸都對不起，”蘇靜年抬起頭來，看著周行衍眼圈發紅，有晶瑩的淚水含在眼眶，“你以后能對我們向歌好嗎，你能保證一直陪著，護，讓永遠不委屈，永遠不到傷害，把你全部的都給嗎。”

周行衍抬起眼來，線抿著。

他低低嗯了一聲。

聲音放的很輕，卻仿佛又帶著沉沉的重量：“我的命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