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衍剛一下車, 在醫院大門口就遇到了正好來上班的周院長。
周院長知命之年,戴一金邊眼鏡, 板朗拔, 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
周行衍看見他,腳步一停, 恭恭敬敬打了個招呼:“院長。”
周院長點點頭, 步子沒停往里走:“假放夠了?”
周行衍:“還行吧。”
“任務完了?”
周行衍想了想:“差不多。”
周院長一邊整著領子一邊斜了他一眼,不太滿意的表:“什麼差不多?完了就是完了, 沒完就是沒完,手臺上也能有差不多?”
“……”
兩人進了電梯, 周行衍按了樓層:“院長, 這兩者之間還是有點區別的。”
“能有什麼區別?”院長不耐煩的皺著眉, 一邊說著一邊手上比出手刀的樣子在空中比劃,“這追姑娘就像上手,下手一定要快狠準穩, 你時間上稍微有一點耽誤了,刺啦, 就開始崩了,一秒千金重。”
“……”
電梯叮咚一聲,門開了, 周行衍面無表:“院長,我先走了。”
“等會兒。”院長一把把他拉住,神兮兮湊過頭來,“聽說是個模特?有照片沒有?”
周行衍:“……”
“沒有, 不怎麼出名。”
周院長也不怎麼在意的樣子,放手了:“沒事,之后不是馬上拍電影了?我回去跟你媽要去。”
周行衍:“……”
他這邊出了電梯往辦公室走,梁盛西剛好從那邊病房里拐出來,看見他快走了兩步:“回來了?你他媽玩的倒是開心了,這兩天忙狗,老子累得連屎都沒有力氣拉。”
周行衍瞥他一眼:“上班的時候別老把這些掛在邊,喜歡你自己下班回家吃。”
梁盛西一噎,嫌棄的不行看著他:“你這個人是真的不講究,妖妹妹到底什麼時候能發現你的真面目,我都等不下去了。”
兩個人進了辦公室,周行衍懶得理他,直接了外套掛在一邊,椅背上勾起白大褂套上,梁盛西在那邊不不慢喝了兩口水,繼續吐槽:“不過就你這個樣子確實覺不太配得上我們向名模啊,我看那個傅總監好的,一表人才還有錢,你有點危機意識啊。”
周行衍聞言作終于一頓,注意力第一次分了一點兒過去:“什麼傅總監。”
“我們妖妹妹做代言的那個牌子的傅總監,你別說你連有人公開說想追你妹子這事兒都不知道吧?”
周行衍皺了皺眉,沒說話。
此時時間還早,辦公室里只有林染還有另外一個人到了,林染聽見這話轉過來,笑了下,“周醫生這是有朋友了?”
梁盛西對于這個從大學起就開始刷存在的小學妹還是很同的,笑了兩聲,琢磨著該怎麼回。
周行衍眼都沒抬,語氣淡漠自然:“是啊。”
這下,連梁盛西都有點沒反應過來。辦公室靜了兩秒,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尷尬氣氛被打斷,梁盛西松了口氣,轉過頭去看向門口,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年輕男孩子,手里拿著兩個袋子,視線掃了一圈,直奔周行衍走進來了。
是之前來送過早茶的那個小伙子,梁盛西認出來了,林染也認出來了。
包裝袋上的圖樣來看還是那家店的早茶,腸爪水晶餃,程牧東西放下依然沒說什麼就走了,快出門才想起來似的,轉過頭來,對周行衍說:“向歌姐說你早上東西都沒怎麼吃。”
梁盛西和前面桌的那個醫生綿長的“哦——”了一聲,前桌那個微胖的男醫生搖著頭:“真好啊,我也想要朋友。”
梁盛西笑了兩聲:“陳哥你這話別讓嫂子聽見吧,我怕過兩天我得給你做手。”
林染臉白了白,沒再說話。
周行衍一邊開電腦,桌邊的手機響起,梁盛西發過來一張微博的截圖。
濃郁的紅黑調,人黑眼深濃,紅微挑,笑的冷漠又猩氣,那傅容森轉發表白,想追來做朋友。
梁盛西甚至還點了個贊。
周行衍面上毫無反應的點進他頭像,拉黑,把人踢掉了。
程牧來的很快,一個多小時,就出現在了家樓下。
向歌想著反正自己也是去挨訓的,妝畫得再致也沒什麼用,并不能引起老板的同心,干脆就洗了個澡,素去了。
前段時間瘦得狠了,一個禮拜重狂掉,養也不是輕松可以養回來的,這麼一看起來還有點憔悴的樣子。
隨手抓了套服穿上,向歌下樓,一上車,就迫不及待著駕駛座往前看:“東西送到了?”
程牧點點頭。
“那個醫生也在?”
“在。”
“話也說了?”
男生再次點點頭。
向歌滿意了,一副目的達的表,重新靠回座位里,著角笑了兩聲,邊笑邊開口:“小木頭,你開慢點。”
小木頭從倒車鏡里看了一眼,表很是不解:“向歌姐,宋總好像有點急。”
“我知道。”向歌兩手指抵著眼角往下拉了拉,做出一個低落的表:“我希這一路上快樂的時間能夠長一點,畢竟一下車我可能就是半個死人了。”
程牧:“……”
早高峰的時間差不多已經過了,一路上也并沒有怎麼堵車,向歌到公司門口下了車進去,原本想著好久沒見了去看看喬欣,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把暴風雨面對完了再說。
走到那巨大辦公室門口,門沒關,宋執一抬眼就看見他。
男人面無表的看著,然后招了招手,臉上一副山雨來的平靜。
他這副樣子,好像比摔東西的時候還嚇人。
向歌遲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走進去:“宋總。”
宋執冷笑:“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
“傅容森那人花領子很多,別招惹他。”向歌一板一眼的重復他當時的話,“我沒招他,而且那微博也沒什麼很過分的話啊。”
“也沒什麼很過分的話?”宋執氣笑了,“這個圈子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不了解?你一個標點符號用的不對了都能被人噴到過年,你現在是覺得沒什麼,等你以后紅了,人家挖你剛出道的時候,什麼沒營養的邊角料加工一下都能上頭條。”
向歌沒說話,不知道是該對宋執對的信任表示謝還是歉意,抬起頭來看著他,輕出了口氣:“宋總,我不想進娛樂圈。”
宋執還有話要說,被一句話按回去了,“你說什麼?”
“我知道我這個高做模特有點矮,但是先例也不是沒有,我不想因為難做到就選擇不去做,我以前覺得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這行,只是外在條件合適了,就去做了,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辜負了您對我的期待,十分抱歉。”低低鞠了一躬,垂著頭,
“《繭》其實我現在很想拍,真的很謝您給我這麼好的機會和資源,也多虧了這部電影,我想清楚了一些東西,但是也限于這部了,不是不想,只是覺得這部以后,我沒辦法再演繹好其他角了。”
直起來,笑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我都活不明白,以后怎麼演得好別人的人生。”
向歌在宋執的辦公室呆了近兩個小時,到最后,男人沒再說什麼,讓出去了。
《繭》開機在即,一下午時間,想著回家去看劇本,結果想起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周行衍家的鑰匙,沒轍只能去醫院找他要個鑰匙。
人到醫院的時候他午休時間還沒結束,周行衍今天不坐班,應該是剛吃完飯,坐在辦公室窗邊桌前,和梁盛西說話,梁盛西遞給他一秋葵蔬菜干,他接過來咬了一口。
向歌揚,扭過頭來,翻出手機給他發了個短信:【秋葵好吃嗎?】
手機在桌上震出聲,周行衍抓過來看了一眼,表明顯一松,抬起頭來朝門口看。
向歌靠在醫生辦公室門口的墻面上,懶洋洋的手,食指朝他勾了勾。
周行衍隨手把咬了一半的秋葵塞進梁盛西手里,人站起來走過來。
他后梁盛西沖著他背影揚了揚手里的秋葵干:“你這咬一口給我了什麼意思啊?我嫌不嫌棄你啊?”
向歌沒忍住笑。
周行衍這時候已經出了辦公室,走到向歌面前,垂眼看:“你怎麼來了?”
“我下班了啊。”向歌直起來,“來跟你要個鑰匙回家。”
梁盛西那邊已經看見了門口的向歌,一臉恍然的“哦喲”了兩聲,手里那咬了一半的秋葵干非常自然的塞進里了,人也站起來走到門口,著門框子和向歌打招呼:“向歌妹妹,想盛西哥哥了沒?”
向歌被他逗得想笑,也大大方方:“肯定想了啊。”
這邊還沒說完,被周行衍扯著手腕拉走了,后梁盛西還在抻著脖子貧,對著周行衍和向歌背影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哎周醫生怎麼連大舅子的醋都吃呢,向歌妹妹,記得想我啊,常回家看看!”
周行衍拉著向歌走到走廊盡頭,推開鐵門,進安全通道。
醫院的樓梯走的人很,安全通道樓梯間安靜空曠,高跟鞋鞋跟踩下去有空空的回響,因為常年沒,有些冷。
兩個人站在樓梯口,向歌還在笑。
周行衍瞥:“你還開心。”
向歌穿的有點,后撤了兩步,離開風口,背對著第二層鐵門站:“你朋友都你大舅子了。”微微傾了傾,了下,調戲似的帶著笑看他,“你這個定金完了,后續工作哪去了啊,全款是不是也該準備準備了?”
周行衍沒說話,垂著眼看,眸清黑。
半晌,他低低開口:“來不及準備了。”
向歌側頭,眨眨眼:“什麼?”
“八抬大轎金銀珠寶華服首飾都可以,七七四十九天追不了,我等不及,”他忽然低下頭去,長睫烏地覆蓋下來,啟輕咬了下角,舌尖沿著線輕緩劃過,而后合,瓣間,剩余的話全部含糊喂進口中,
“你現在就做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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