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 事好像真的就有這麼巧。
周行衍當然知道向歌是干什麼的。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向歌是干什麼的。
所以在之前,站在醫院的走廊里跟他說自己是個作家的時候, 周行衍還好奇的。
好奇用這個寫書的份, 能掀出什麼浪花來。
結果后來事實證明,就算什麼都不做, 也能拍出驚濤駭浪。
周行衍手里著劇本, 頭靠在沙發里,眼睫低垂, 也沒有翻開看的意思。
周母撐在沙發背上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 “拿回去吧。”
周行衍抬起眼來。
“我書房還有一本, 這本你拿回去吧, ”周母笑著揚了揚眉,“反正一時半會兒你也看不完,真的興趣了就拿回去慢慢看。”
他沒說話。
周母又好奇地湊過來, “我以為你突然回家來是因為想媽媽了呢,結果這是哪一出啊?這劇本里什麼東西吊著你呢?”
周行衍抬起眼來, “有個人。”
周母吃驚了,本來只是隨口調侃一下的,沒想到還真有, “什麼人啊?男的的?”
周行衍斟酌開口,“新人。”又補充,“是個模特。”
“那個演主角的小孩兒?”周母眨眨眼,長長的睫蝶翼似的, 帶著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狡黠,“你看上人家啦?”
主角啊。
他著笑了一下,“是吧。”
片子接下來幾天后,《SINGO》的新刊也已經出來了。
整是紅灰的調,中西合璧的復古風格,照片中的人長發漆黑如墨,眼鋒銳利上揚,暗紅飽滿,有人氣場。
里面甚至還有篇的專訪。
向歌目瞪口呆的大約翻了翻,一臉驚嘆,“這雜志編輯吹牛的水平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啊。”
拍了幾年平面就是平面王,走過幾次秀就是秀霸,Z家代言剛接下來就是用模特,話都沒說幾句洋洋灑灑一篇專訪稿就出來了,生生把一個小模特凹出了未來名模的潛力人設。
此時正坐在保姆車往公司去,坐在后面閑閑翻著,邊看邊咋舌。
坐在前面副駕駛的宮茉聽見,面無表回過頭來,“這個初稿是我寫的,因為說封面人必須要有個專訪欄,但是我又覺得你去被采訪的話肯定不會好好說。”
向歌一噎,“小茉莉,你確定你是生活助理吧?”
宮茉:“這些小事生活助理也能解決。”
“……”
能嗎?
向歌就淡定了接了的生活助理是個全能掛的設定,沒再糾結,車子差不多也到了公司,合了雜志,視線不經意往窗外瞥了眼。
一個穿著淺灰舊外套的悉背影撞視線。
向歌呼吸一滯,心跳倏地了一拍。
子前傾,額頭在玻璃上,循著那道影,灰外套,淺藍牛仔,頭發剃的短短的,背有點駝。
看著他推開公司大門,眨眼間,人消失了。
《繭》下個月正式開機,向歌手頭現在剩的工作不多,人到影棚的時候,心跳還在撲通撲通的加速。
接了電影的事已經眾所周知,攝影師沒在,影棚里面一片詭異的寂靜。
一看見進來,徐藝綺邊的那一堆人開始瞥著笑,一邊小聲說話。
向歌懶得理們,視線掃了一圈找喬欣。
小姑娘人沒在。
按照平時的話,這個時間點差不多應該到了才對。
向歌一邊翻手機,一邊出去往化妝間走,人拐過去,喬欣剛好就從洗手間里出來,迎面走過來。
小姑娘頭垂的低低的,沒看見。
只聽見腳步聲,下意識的往旁邊側了側子。
向歌走過去,站在面前沒了。
喬欣抬起頭來。
走廊燈明亮,孩子眼眶通紅,下眼瞼哭的有點腫,鬢角發梢被水濡,白的小臉蛋上有很明顯的,高高腫起的紅痕。
向歌一愣。
喬欣也愣了下,一臉驚慌的樣子抬手捂住了臉,整個人直接背過子去。
向歌著人肩膀把人掰過來,表沒變,聲音很淡,“撒手。”
喬欣沒。
向歌作不太溫的抓著手腕拉下來,視線落在左半邊臉紅印子上,眼神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誰?”
喬欣沒說話,大眼潤。
“誰打的?”向歌繼續問。
喬欣抬手去抓手腕,“向歌姐……”
向歌瞇眼,“徐藝綺?”
小姑娘還是不說話。
向歌冷笑了聲,手一松,轉就往外走。
喬欣慌了,人撲上去抓,一臉乞求,“向歌姐,我已經沒事了,你別……”
向歌這邊已經崩了,完全不搭理,作很兇的掰開抓著的手甩到一邊,臉沉著大步往影棚里走,半路見了宮茉,視線都沒斜一下。
向歌知道喬欣有的時候會被徐藝綺們刁難。
柿子都挑的,這個道理在所有的地方都一樣,喬欣子太,不止是在這里,換別的環境,一直這樣也很容易會吃虧。
這個也只能靠自己強長起來,旁人實在是幫不上太大的忙。
但是凡事不能太過分。
這算什麼,敲山震虎?覺得現在事業上升期肯定不會說話?
人都有底線。
向歌直接推開攝影棚的門,人進去了。
攝影師人還沒回來,有幾個模特正在跟鏡頭前做準備工作的助理說話,向歌站在門口,視線掃了一圈,看見徐藝綺。
正站在角落桌邊喝水。
向歌眉眼沉沉,著角沒緒笑,低低“呵”了一聲,人走過去了。
走得快,腳下生風似的,目的強,旁邊人的視線不由得跟著一起過去了,向歌走到面前,徐藝綺剛好抬起眼來。
手里的水杯還沒來得及放下,向歌直接從手里接過來,抬手揚上去。
滿滿的一杯溫熱花茶水一滴不剩全數潑上去,徐藝綺尖一聲,下意識閉上眼睛,鼻子上臉上還黏著兩片花瓣。
眼睛還沒能睜開,向歌杯子已經扔到一邊,直接扯著頭發把人往中間拖。
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徐藝綺眼里還有茶水,睜不開,尖著抬手胡抓了幾把,被向歌毫不費力躲開,做的致的發型被抓的糟糟,整個人趔趄著被大力拖著往前拉,鞋跟本就高,絆上旁邊的桌椅,人跌坐在地,平時的優雅形象全無。
向歌面無表把人拖到影棚正中間,一腳踹開旁邊礙事兒的椅子,扯著手里人頭發往上抬,俯低頭,聲線著,聲音又又,“你打了喬欣?”
徐藝綺此時已經睜開眼,抹了把眼睛,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還手。
向歌抓著頭發的手了,直接往上抬,頭皮被拉扯的劇痛讓徐藝綺尖出聲,抬手抓上去,指甲幾乎掐進向歌小臂里。
向歌手沒松,拽著半強迫高揚起頭來,垂眼看著那張水淋淋的狼狽的臉,表看上去無波無瀾,
“你是覺得喬欣肯定不會告訴我?”
“還是覺得就算我知道了,一直不說話,這次也不會吭聲?”
“或者我現在事業上升期,肯定不會來找你自己搞出事來?”
徐藝綺是真的沒想到會直接手。
雜志的封面是的,Z家代言是的,現在進娛樂圈就能接到電影的主角,憑什麼啊。
說跟宋總一點關系都沒有,傻子才會信。
憋著一口氣太久,為了Z家的代言,幾乎付出了全部,結果最終什麼都是的。
向歌這個名字就像一個巨大的影,始終將牢牢地籠罩。
徐藝綺本來以為,向歌不會出聲。
現在正于關鍵時期,下個月就是《繭》的發布會開機儀式,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愿意被出任何負面的消息出來。
更何況本來也不是自己的事,找茬的時候都不見說話。
向歌說一句話,手上力道重一分,徐藝綺痛得頭皮發麻,眼睛還酸著有點模糊,反應過來之前,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頭被一力道刮著側到一邊,臉上先是冰涼,而后是火辣辣的疼痛。
向歌這一掌干凈利落,下手極重,徐藝綺半個子都跟著側了側。
蒙住了。
影棚里面一片寂靜,平時和徐藝綺抱一團的此時沒一個吭聲,只有喬欣站在向歌后,哀求似的拉著的袖子。
向歌沒理,咬著舌尖瞇眼笑了,“我之前警告過你吧,很多事我都嫌麻煩,不過分的話,我可以權當沒看見,不會跟你計較。”
眼神沉黑暴戾,吐字卻輕緩,“但是,你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啊。”
龍有逆鱗。
向歌從記事起到這麼大,真心實意對好的人屈指可數。
針對本人的小作,只要不過頭,都可以不在意,然而涉及到對好的,邊的人,不行。
即使知道不可以,即使知道事后會很麻煩,但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忍。
事最終以宋執一個電話把向歌到辦公室里結束。
進去的時候,宮茉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個電話,一臉淡定的恭迎圣駕。
喬欣一臉擔憂的樣子,被宮茉拖著拉走了。
向歌看著的背影直磨牙,里面宋執一嗓子把人吼進去了。
向歌連忙調整表,一臉恭敬的進去了。
人一走進去,一個水晶琉璃小桌面地球儀直接甩在腳邊。
向歌一聲不吭,抓著手腕埋著頭,老老實實地樣子。
宋執看著一臉假乖巧,氣得直磨牙,“向歌,你真的是膽兒。”
向歌不說話,頭更低了點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打架?現在是什麼時候?你竟然在影棚里給老子打架?!”
“不是打架。”向歌小聲。
宋執:“啥玩意兒?”
向歌了小臂上被徐藝綺撓出的兩道紅印子,旁邊之前被醫院玻璃扎到的地方還沒完全好,長出來,泛著一點紅。
“是我打,毫無還手之力來著,不能算打架。”
話音剛落,又是一個水晶制的擺在辦公桌上的小白鴿摔在腳邊,宋執氣得臉紅脖子,“那他媽老子是不是還得表揚你?!”
向歌重新垂下頭去,“不是,宋總。”
宋執氣兒都不勻了,抖著手指向門口,“滾,給我滾。”
向歌挑著眼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遵旨滾蛋了。
宮茉跟著一起出去,一關上門,向歌就一臉幽怨的抬起頭來。
宮茉假裝沒看見。
“小茉莉。”向歌哀怨說,“你怎麼告狀啊。”
宮茉癱著臉,“我沒告狀,我得找人幫你收拾爛攤子。”
瞧瞧。
這是生氣了。
向歌也知道這次是自己太任了,看了一會兒,笑了一下,眼睫彎起,抬指討好地了胳膊,“小茉莉,下午你來我家啊,我給你做壽司卷吃。”
宮茉不理,徑直往外走。
向歌就跟在后面了一路,結果一點效果都沒有,蘿莉臉的面癱小助理鐵了心要給個教訓似的,怎麼都不理了。
向歌無奈,老老實實回影棚拍完片子。
整整一上午,都沒再看到徐藝綺出現。
下午工作結束,向歌收工回家,剛剛才進了家門,手機就響了。
向歌沒急著接,一邊慢吞吞地翻手機一邊踩上拖鞋,看了眼來電顯示。
向歌進屋接起來,“喂”了一聲,眼神瞥向墻壁上的掛鐘,問他,“你今天不上班啊?”
電話那頭,周行衍沒說話。
向歌以為他信號不好,又“喂”了一聲。
過了幾秒,他才低低問,“你在家?”
聲音沉啞,聽起來好像不太對。
向歌眨眨眼,“是呀,我在家呢。”
周行衍“嗯”了下,“我下班去找你。”
向歌“誒”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他剛剛說了什麼。
訝異瞪了瞪眼,眼珠轉了一圈,才彎著角笑,“周學長想我了啊?”
一秒,兩秒,三秒。
好一會兒。
電話那頭極靜的背景里,周行衍低淡說,“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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