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凝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矛盾，勇敢五分鐘，膽小十小時。

事實上，膽小了也不止十小時。

之所以發完消息就立刻下了線，無非是因為不敢面對現實，等待過程的無比煎熬，陸以凝無數次想點開游戲客戶端，但是剛到那個圖標，界面都還沒加載出來，就又被手快地立刻退了出來。

不僅要退出，還要清理一次后臺。

時間就這樣在焦急又磨人的等待中一晃而過。

陸以凝也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主，是堅持了整整三天，這三天里，還跑去圖書館讀了好幾頁的佛經，等心完全平靜如水之后，才心平氣和地點開了游戲。

不過也就心平氣和了那麼幾秒，等運營商的圖標晃過之后，的小心臟又狂跳起來，本來以為可以馬上進游戲，結果檢測更新用了幾秒之后，屏幕上的游戲又毫無征兆地開始了大達幾個G的更新。

宛如一盆冷水澆下，把澆了個心涼。

什麼破游戲。

三天兩頭地要更新。

偏偏宿舍的校園網速度又慢，陸以凝等了幾分鐘，看著上頭速爬行的進度條，不甘心地把手機擱在了一邊，拖著椅子往書桌前挪了幾厘米。

宿舍里幾個生都是學藝的，從開學第一天，就買了壁紙墻把宿舍改造了一遍，陸以凝偏好簡約風，桌子和柜上也只了最簡單的藍白格子的紙，耐著子把桌面上有多個格子都數了一遍，游戲還是沒更新完。

無聊，而且極其浪費時間。

陸以凝干脆打開電腦，把相機里的照片導進去以后，再打開Photoshop件，修起過幾天要的作業來。

電腦屏幕不大，但是彩還原度很高，屏幕上照片調分明，明暗清晰，陸以凝歪了下肩膀，左手支著下，右手拖著鼠標來回自。

調整調溫，再拉高對比度。

每一個數值都對圖片的最終效果起著重要的作用，所以看起來很簡單的修圖，陸以凝用了近一個小時。

不算完主義，但是修著修著就想要修到最好。

晚上七點，陸以凝保存好圖片，然后關掉Photoshop件，這才想起來看了眼手機。

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被氣死。

一個小時過去了，游戲的下載條居然還停在三分之一那里——天殺的校園網斷了。

陸以凝深呼了口氣，強忍著自己把手機扔出去的沖，斷開無線網，開了流量下載。

有錢果然能使鬼推磨，換流量之后，下載速度快了不止一點半點。

陸以凝從電腦端打開微信，給姜奈發了條消息：【奈奈，我現在正在斥巨資下載游戲，如果待會兒下載完發現小白沒給我微信，我可能要殺人了。】

姜奈：【殺誰？】

陸以凝：【當然是殺你，我還能自殺不？】

姜奈：【又不是我讓他不給你微信的！】

陸以凝：【那我不管。】

陸以凝是真的擔心唐慕白不會給，畢竟韓妙妙之前也問過他一次，他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手機是諾基亞用不了微信……那他上次是用什麼打的游戲？

男人的，騙人的鬼。

流量下載堪比坐了飛機，幾分鐘的功夫，進度條封頂，游戲已經自登錄了賬號。

進去之后，陸以凝一個個叉掉活界面，等最后一個界面也消失之后，屏住呼吸，盯著屏幕好幾秒，視線才下了幾厘米。

屏幕底端，有一條新的好友消息提示。

陸以凝點開一看，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消息果然來自唐慕白，就一串手機號碼，其他一個多余的字眼都沒有。

陸以凝彎了彎角，比對著上頭的數字從電腦上輸到添加好友的界面之后，又給姜奈發了條消息：【恭喜你保住一命。】

姜奈也配合：【謝大佬！】

陸以凝：【大佬？】

姜奈：【用炸彈滅了自己的隊，可不就是大佬嗎？】

陸以凝：【奈奈，你倒數三二一，我給你看一個好東西。】

姜奈：【三！】

陸以凝沒說話。

姜奈：【二！】

陸以凝還是沒說話。

姜奈：【一！】

那邊依舊沒有靜。

姜奈：【凝凝，好東西呢？】

這條消息剛發過去，下面就接著彈出來一條來自微信系統的友提示——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姜奈：“……”

再信陸以凝，就是狗！

——

唐慕白的微信好友申請是在當天晚上通過的。

列表多出來一個人的時候，陸以凝正在教室里上晚課。

這堂課是三節連上，講課的老師不太喜歡學生上課玩手機，剛開學的時候，迎新群里就有學長學姐提醒過，說是之前有同學玩手機被看到，扣了平時分不夠，還每節課必被提問到。

陸以凝也不敢往槍口上撞，三節課下來，除了課間的幾分鐘，是沒敢手機一下，直到九點多下課，才點開手機看了眼。

唐慕白就在微信列表的第一條，他的頭像很簡單，就是一張沒有任何圖案的白圖片，陸以凝看了眼申請通過的時間，21點47分，五分鐘前。

陸以凝敲了幾個字：【學長好。】

唐慕白：【嗯。】

幾秒鐘后，唐慕白：【小學妹，記得寫實驗報告。】

這事兒也不算太難辦，畢竟有一個姜奈在醫學院，到時候照著的再抄一份就行，陸以凝剛要回個“好”，那頭就又發過來一條：【自己寫哦。】

陸以凝剛加上心上人的熱切心瞬間被淋了個心涼，嘆了口氣，表垮了下，慢吞吞回了個字：【……哦。】

實驗報告這種東西，對姜奈來說是小意思，但是對于陸以凝來說，難度堪比登天。

第二天上午，陸以凝借來姜奈的實驗書和專業課本看了大半天，課本上的每個字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之后，好像也就只知道“小白鼠”這三個字的意思。

思來想去，到了下午，只好又跟姜奈求助道：【奈奈，要不你寫兩份實驗報告吧？】

姜奈：【呵。】

陸以凝：【我請你吃冰淇淋？】

姜奈：【呵。】

陸以凝：【你是復讀機嗎？】

姜奈：【呵。】

陸以凝：【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拉黑你。】

姜奈總算正常起來，就兩個字：【不寫。】

陸以凝：【奈奈你不要這樣，我好歹是替你去上課的嘛……】

姜奈默了默：【誰讓你寫兩份的？】

陸以凝：【我們小白學長。】

姜奈沉默的時間更久了，大概過了三分鐘，才又問：【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陸以凝：【？】

姜奈：【你想啊，電視劇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男主角看上了主角，但是又死鴨子不想表心意，只好刁難！】

陸以凝：【……】

姜奈這話聽起來就像是瞎扯，陸以凝清醒的時候是完全聽不進去的，但是在夢里就不一樣了。

當天晚上，果然就按照姜奈說的做了個夢。

夢里活一部偶像劇，唐慕白化忠犬對死纏爛打發各種紅攻擊，帶去坐北城最高的天，在天飛到最高點氣氛最好的時候，眼看他的臉越湊越近，陸以凝也摒住呼吸，抿了抿湊上去。

三厘米，兩厘米，就在快要上來的時候，的臉被一只手無推開，下一秒，面前傳來一道驚魂未定的聲：“你你你……凝凝凝……你……你要對我做什麼！”

陸以凝瞬間從夢中驚醒，一睜眼，跟前不足五厘米的地方，韓妙妙正一臉驚恐地看著。

韓妙妙不是第一天跟睡一張床，但還是第一次上這種況。

兩人對視了幾秒，韓妙妙才后知后覺地坐起來，連滾帶爬地回了自己的床。

陸以凝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妙妙，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韓妙妙抓自己的小被子，一本正經又膽戰心驚地道：“不用解釋了……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話音還沒落下，蒙頭蓋上被子，十分夸張地嚎了起來。

陸以凝：“……”

這事兒對韓妙妙的打擊明顯不小。

連續幾天下來，都不敢直視陸以凝，陸以凝一，就像生怕被侵犯一樣，揚著下瞪大眼睛看過來：“凝凝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有大強在一天，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大強，韓妙妙對男朋友的稱。

陸以凝扯了下角，不說話了。

本來還打算趁著這幾天好好跟韓妙妙解釋一下讓放心的，現在看來本行不通，越是這樣反而越容易讓給自己加戲，陸以凝干脆把唐慕白的課表翻出來，裝了本書去了教學樓。

唐慕白下午有節公共選修課，應該是為了湊學分隨便選的一節鑒賞。

這種課選的人不，但是真正去上的人沒有多。

陸以凝其實是不確定唐慕白會不會去的，畢竟到教室的時候，班上到了還不到一半人。

看了眼手機，然后攤開書，翻了一頁。

陸以凝想的也開，唐慕白來上課是最好的結果，他不來上課的話，在這里也算上幾節自習，沒什麼損失。

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陸以凝刷了刷朋友圈。

謝坤的那條就在最上面，他不比唐慕白，朋友圈里平均一年才一條態，他明顯很發朋友圈，幾乎每天都要發一條。

比如最近一周，他每天都會發一條這樣的態——

【今天小白會跟我打游戲嗎？】

唐慕白也都會回復，每次都是同樣的兩個字：【不會。】

不過話是這麼說，陸以凝每次登陸游戲，都能看到前一天他們兩個人的下線時間都差不多在凌晨以后，唐慕白雖然沒跟他玩很久，但是幾局也是有的。

這種況，甚至可以用古早小說當中霸氣狂飆的男主角最喜歡的那句話來形容——

上說著不要，卻很誠實。

陸以凝把態刷到昨天，上課鈴剛好打響。

一抬頭，隔了一排的空座位，前面那一排赫然坐了一個很眼的影，那人穿的不太多，靠在椅背上，正在低著頭手機。

陸以凝心突然就好起來。

不用他回頭，也不需要他跟說話，只要看到他，的角就會不控制地上揚起來。

陸以凝就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秒，講臺上老師剛說了沒幾句話，他把手機隨手放在一邊，俯趴到了桌子上。

看吧，這就是打游戲打到凌晨的后果。

因為是鑒賞，課堂氛圍比較輕松。

老師在講臺說了幾句話之后，就打開投影開始播放一部影片，陸以凝抬頭看了一會兒，正打算復習功課，手機屏幕就亮了下。

謝坤的消息發了過來：【學妹，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以凝：【可以呀。】

謝坤：【你知道嗎，小白前幾天把微信用了好幾年的簽名給刪了。】

怕不知道他以前的前面，謝坤還特別心地解釋了句：【就那個很中二的“自律且自由”。】

謝坤：【他是不是背著我們被人甩了？我要不要去安安他啊？】

陸以凝：【不太像吧。】

謝坤：【那你說他為什麼刪了？】

陸以凝：【可能他發現自己不是那麼自律。】

這句話發過去之后，陸以凝抬了下頭，前面那人還趴在桌子上睡覺，說睡就睡本不管上沒上課，收回視線，隔了幾秒，十分認真地敲了幾個字：【自由倒是自由的。】

——

唐慕白這幾天休息地不太好，好不容易在選修課上睡了一覺，一醒來，滿屏都是謝坤的“哈哈哈”。

后面還有張截圖，唐慕白了眼睛，下課鈴打響他也沒理，點開圖看了眼。

是謝坤和陸以凝說到他簽名的聊天截圖。

簽名還是唐慕白幾年前用的，時間一久就忘記了這一茬，前幾天看到才想起刪掉，純粹是因為沙雕才刪的，哪有那麼多其他原因。

這個小學妹倒是能給他分析。

唐慕白把手機屏幕按滅，然后往后靠了靠，剛才他進來的時候是看到了陸以凝的，不過剛才臨近上課，也沒什麼打招呼的必要。

但是到了現在，他突然覺得還有必要的。

唐慕白又解鎖了屏幕，點開微信給陸以凝發了條消息：【實驗報告？】

陸以凝：【還沒寫……】

唐慕白：【那現在寫。】

陸以凝一本正經地胡扯：【我沒帶書。】

唐慕白：【哦。】

幾秒后，唐慕白：【我帶了。可.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