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以安複職那一天，格子間裏的辦公桌上堆了厚厚的的一摞文件夾。

蘇楹從隔壁探出頭來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聲音微弱：“大老板說近期所有譯本需要校對庫，指明要你做。半個月的啊舒小姐！你任重而道遠。”然後趁著舒以安還沒把文件朝自己扔過來之前迅速把頭了回去。

舒以安看著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十幾本文件差點沒哭出來，肖克從來沒有讓病假員工加大工作量的先例，這麽做無疑是他給自己的一個下馬威，可是至於為什麽舒以安也茫然了。

東西很多，也很複雜。舒以安足足翻譯修改了三天才弄好。肖克看著麵前一一擺好的文件並未仔細查閱，的攏了一下就示意書帶走庫了。

舒以安有些錯愕的看著肖克的作：“您不查一下嗎？”

肖克恍若未聞蓋上手中的鋼筆，微微上挑的眼鋒冷漠的沒有一彩。

“要是你的辦事能力如此不濟，我也就沒有雇傭你的必要了。”雇傭二字被他刻意咬的音很重。

舒以安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人，不管你惡意的中傷也好還是故意的刺激也好，始終都能保持最平和溫潤的樣子，不慍不火。

“那肖總要沒有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舒以安，你的個人條件很出，你嫁的也很優秀，給我做工你就不委屈嗎？”肖克忽然起攔住了舒以安離開的腳步。不知怎麽，就好像中了邪似的，一向自製冷漠的肖總如今卻對著這樣一個平淡的子屢次試探出手，甚至喪失男人的風度和自己一貫的態度。

舒以安聞言倒是停住了腳步，再回頭時依舊是原來平靜的樣子：“我嫁人和我的工作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我不覺得委屈，還希肖總也能用同等的眼來對待我。”

舒以安想不通怎麽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肖克會對自己產生這樣的誤會。甚至是那種逾越上司與下屬之間的質問，所以一時綿綿的舒小姐也淡定不下來了。

肖克聽後竟有長達一分鍾的靜默，久到舒以安快要轉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淡漠的笑了笑：“不過是多事隨口問了一句而已，你想多了。既然這樣，法國那邊的安雅尓集團需要在七月談融資之前與我們有一個通，就派你去吧。”

舒以安得的點了點頭：“好。”

肖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那就先出去吧，事宜我會讓書聯係你。”

去法國的時間定在三天後，時間一周，舒以安看著手機裏的行程安排仔細算了算，忽然彎了眼睛。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去談合同，剩下的四天可以自由活。法國距離柏林的航程並不是很遠，這麽算來，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去看看某人……

而此時遠在大洋彼岸的褚穆，卻莫名其妙的到眼皮劇烈一跳。

行李並不多，舒以安盤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的把服收卷好擱置在箱子裏，收拾到一半的時候，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把鋪的整整齊齊的行李卷兒重新打開分揀了一些出來。箱子一下就空出了一大塊位置。

褚穆因為工作需求的原因，對正裝的要求極其高。加上他本人挑剔的子，服的品質或者選材上就更是優中選優。每一件從來沒有超過一年的使用期限，更換速度也十分頻繁。舒以安站在帽間裏看著褚副司長的半壁江山煞是頭疼。

最後糾結了一個小時，終於選出了幾件適合德國那邊天氣的襯衫和外裝，收拾妥當之後，舒以安費力的把行李箱立在一旁長舒一口氣。看著箱子上麵零散的著幾個托運條碼，舒以安有些惴惴的想，不知他看到自己會是什麽表。

飛機是早上九點的，一大早公司就派了司機來接。

同行的還有蘇楹和幾個法務部的同事。一路上，法務部的同事一直在代合同上談判的幾個細節。快要下車的時候，蘇楹扯過舒以安趴在耳邊囑咐：“你要小心些，聽說安雅尓的中華區負責人特別不好對付。人還特別猥瑣。”

一個能被蘇楹這樣的人說猥瑣的，應該是連節碎一地都沒去找的人。舒以安當下就警惕起來：“這麽可怕？”

“反正你多小心就是了，這是我們被派去的不員工得出的資深結論。也不知道肖克是真的手下沒人了還是法國那邊點你的名兒，怎麽就到你這隻小綿羊上戰場了呢？”

伴著蘇楹這一番憂心忡忡的教誨，舒以安小姐就這麽被送上了去往法國的飛機。辦理好了手續，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國際候機廳今天人格外的，舒以安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看著一架一架的飛機呼嘯著啟航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個晚上。

哪個晚上呢？

那天褚穆走的時候並未醒沉睡著的舒以安，直到晚上八點，他才起悄悄離開了醫院。

舒以安在聽到門鎖十分輕微的哢嗒聲響後，才緩緩睜開眼睛。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啊，在褚穆離開後不久還是起去往了機場。那天晚上有些小雨，空氣裏的氤氳氣仿佛都帶著離別的味道。

舒以安了上的風就這麽蕭瑟的站在風口看著那個拔高大的男人在一眾英的簇擁下走進航站樓。邊毫無意外的跟著那個明豔人的子，陶雲嘉。

記得他要回來的前一天，他對自己說，我直接回部裏，你不用來。而他要走的前一天，也對自己說，我明晚的飛機，不用送我。

這個男人的每一次回歸與離別都不是為了自己，也從來不讓自己參與。舒以安那一晚怔怔的看著兩人，忽然生出一種覺。

好像那兩人從來都是在一起的，始終沒有分開過。

那種覺大概多久前出現的呢？

大概是四年前吧，自己初遇褚穆的那個夏天。

彼時舒以安是外學院剛剛升大二的學生，學校裏因為新生和大四學長學姐們離校的緣故變的異常熱鬧。那天，要去找語法教授提一篇作業，偏偏其中的幾個小問題因為自己無法確認而在門口踟躕不定不敢去，因為語法教授的嚴謹苛刻是出了名的，到最後舒以安幹脆坐在二樓的臺階上思忖修改起來。

大概是寫的太認真了，連後什麽時候站了個人都不知道。

褚穆也實在是不忍看著這個姑娘再費腦筋，幹脆出聲提醒：“這裏詞appartenir是屬於，不過不能直譯，cecompte也可以。”

舒以安聞聲驚得仰起頭來，下，褚穆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一隻手還揣在袋裏，姿態隨意而散漫，可那散漫中又分明多了些倨傲。

看著舒以安的眉眼中帶著還未斂起的疑問。褚穆邁開長向下走了一階，俯下用手指輕點那張a4紙上書寫娟秀的法文：“這裏，你的人稱順序錯了。”

遠遠看去，他俯下的作剛好把這個瘦弱的孩子罩在自己的包圍圈裏，看上去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和諧。

舒以安看著褚穆幹淨修長的手指，那一瞬間，心跳從未有過的強烈。

那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在教學樓的階梯上。他開始以一種平靜又耀眼的方式進駐的人生。

最後這幅無聲的場景是被陶雲嘉的一聲“褚穆”打斷的。穿著漂亮的學士服，黑的袍下兩條白皙的小十分顯眼，漂亮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看著臺階上的男子。

“和導師道過別啦，我們走吧！”

舒以安那一瞬間幾乎是有些笨拙的站起來看著麵前的子：“陶學姐。”

“小學妹，來作業嗎？老頭今天心不錯哦，快去吧。”

褚穆目平靜的看著舒以安纖細的背影，幾步走下臺階，挑眉對陶雲嘉示意：“你的學妹？”

陶雲嘉點點頭晃著手中的學位證，作勢要走：“小我兩屆，人很聰明呢。快走啦！”

也是從那個時候，舒以安才知道那個男子就是語言係係花陶雲嘉的男朋友，外學院被無數人奉之為傳奇神話的人，褚穆。

八點四十五分。

機場傳來空姐甜的登機提示，舒以安微微回過神來強迫自己停止對過去的回憶，深吸一口氣踏上了飛往法國的班機。

亞眠，法國北部索姆省省會城市，位於索姆河河畔。是這個悠久麗的浪漫國家最著名的通樞紐和工業城市。舒以安從戴高樂機場出來，又輾轉了數個小時的火車才到達這個傳說中繁華麗的地方。

五月是法國多雨的季節，這個城市帶著薄薄的涼意席卷了舒以安的神經，因為在北京走的時候上穿的是一件無袖連，到達黎臨下飛機時才翻出一條質地的披肩裹在上，在來來往往的火車站臺上，這個清婉的東方人與其上繁複濃烈的一時形了極吸引人的風景線。

安雅爾集團早早的派了執行書來接，對方是一個材高挑的金發人，傑奎娜。在公司之前的幾次年會上舒以安對這個明強悍的法國人有過印象，所以見麵時並沒有想象的那麽拘謹。

“你好，舒小姐。”傑奎娜示意後的司機幫舒以安把行李提到商務車裏，用著有些生的中文向舒以安問好。

舒以安禮貌的出手去，直接用了法文回應：“你好傑奎娜，很高興見到你。”

傑奎娜沒想到舒以安的口語這麽好，一時驚訝歡喜的不得了。

“舒！太棒了！一路上我還怕我們的流問題。”

舒以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是我的工作。”

安雅爾集團因為是以生產輕工業為主，因此工廠和行政樓都坐落在亞眠西部的郊外。車子沿著長長的高速公路上平穩的行駛著，路旁盡是些農莊和田地。有婦人頭戴著厚厚亞麻頭巾拿著棕紅的陶罐牛，大把大把的灑下來，無論是農場還是公路，都被鍍上一層和燦爛的金黃。舒以安瞇著眼看著窗外略過的景，心十分舒暢。

傑奎娜坐在副駕駛上查看著手中pad的日程表，有些猶豫：“舒小姐？”

“怎麽？”

“您也知道，布萊恩先生是專程從黎回來和您商討的談判事項，時間非常有限。所以他請您在今晚九點在北亞裏酒店與他見麵。因為布萊恩先生明早就要離開這裏了。”

傑奎娜有些憾的晃了晃手中的pad，一臉憾之：“非常抱歉舒小姐。時間迫，我隻能這麽安排。”

舒以安看著傑奎娜真誠的神，忽然想起蘇楹在送自己上飛機前說的安雅爾駐中華區的負責人非常猥瑣那番話。可是，自己又不能在這個當口拒絕。想了想隻得著頭皮答應下來：“好的，我會準時到達。”

住酒店的時候是下午兩點，舒以安疲力盡的洗了澡一頭栽倒在床上，腦中盤算著晚上和布萊恩談合約的事兒。期間，還不忘給蘇楹打個電話報平安。

蘇楹那頭一聽舒以安晚上九點要去布萊恩那裏，當場就樂不可支。

“哈哈哈哈哈，還真讓我說中了，布萊恩真是衝你來的啊？怎麽樣啊小綿羊？聽說他也還是很有魅力的，上回客戶部的韓藝就是這麽把他弄到手的。”

舒以安默默的翻了個白眼有些無力的開口：“那我這是活該為了資本主義事業不顧了？”

“哎別別別！”蘇楹騰出一隻手把電話換了隻耳朵聽，“還當真了，能有什麽事兒啊，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就不信那老東西還能怎麽的，再說了沒準兒是你想多了呢，萬一人家布萊恩真的就是特別忙呢？聽說是他想法猥瑣沒聽說舉止特別生猛啊，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