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回到家發現餛飩店掛了【結束營業】的牌子。
推門跑上樓,客廳桌子上擺滿了菜。林趨正在整理碗筷,看到出笑容,“小初回來了,正好可以吃飯,洗洗手,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林初沒有胃口,吃得很慢,一頓飯的過程兩人不斷問問題,這才想起來,后天就要去暄城了,還沒整理行李。
林曲豎起眉,“你到底想不想去上學啊?不想去就留下來陪我開餛飩店,真是的,這馬上就要去開學了居然還不整理行李!哪有你這樣的新生。”
數落完又說:“等會我跟你一起整理!”
晚飯結束,林趨去刷鍋,林曲和林初一起整理東西。
整理了一會,林曲拉著憂心忡忡地說:“你爸最近很奇怪,氣也不好,你就別讓他開車送你去了,坐飛機吧,到那邊打個車把行李送到學校就可以了。”
“而且一些傘啊盆啊什麼的,都不用帶的。我擔心你爸開車路上出什麼狀況。”
林初又想到那次跟林趨的爭吵,抿了下,“嗯。我跟爸爸說。”
沒多久林趨也進來了,幫不上忙就在一邊看著。
不大不小的臥室第一次這麼熱鬧。
到了夜里十點,還有些東西沒整理完,林趨不讓們整理了,說:“今天先睡覺,明天再弄。”
林初搖搖頭,“不多了,我今天可以整理好。”
“你看你臉多差,這種狀態可不能去軍訓,必須好好休息了。”
林曲也附和,“對,明天再整理。”
兩人念叨了一會,一前一后離開臥室。
林初在椅子上坐著,趴在椅背上對著一地的行李發呆。
林初不記得自己做沒做夢,但是一整晚都很難,難的覺將困住,想醒過來卻怎麼都醒不過來,半夢半醒之間難了許久。
最后好不容易醒來,發現還不到四點。
扶住額頭。
這樣的狀態去軍訓肯定不行……還不如不去。
這個念頭愈演愈烈,最后還是被掐斷。
不能讓他們懷疑和擔心。
林初怕弄出靜把他們都吵醒也不敢整理東西,也不能現在去陳執家,躺在床上發呆。
餛飩店今天不開門。
上午林曲幫整理東西,見心不在焉,不滿說:“你是不是又想出去?一天到晚往外跑,你明天上午的飛機,今天就最后一天陪我們了!”
林初稍微收回點心緒。
林曲還在說:“就算不想我,也該想想你爸爸,他對你多好,他肯定是擔心你整夜整夜睡不好臉才那麼差。”
……
一切整理好,行李都堆放在客廳角落。林趨說中午出去吃一頓好的,林曲也贊同,兩人定下了這件事,林初上午剛被林曲數落了許久,當然不可能拒絕,也拒絕不掉。
吃完午飯,林趨拉著兩人又說了會話,然后又找林初單獨聊了久。
陳執很擔心在那里的友問題,擔心不好好吃飯,擔心各種各樣的事,擔心得林初忍不住說:“爸爸我都知道的。”
林趨眼睛紅了幾分,張張最后什麼都沒說。
班群里的消息不斷彈出,有的學生已經到了學校,拍了不宿舍,衛生間和浴室的照片。
屏幕上都是喜悅的字眼,嘆號一串串的,期待溢出了屏幕。
林初找到借口出門已經是下午三點。
“可能會晚回來……因為倩明天也要去外地上學了,我們會多聊會……”
前幾天都是四五點到的陳執家,今天卻一直拖到下午三點多,林初覺得不安又期待,或許他今天就回來了,一開門就能看見他。
打開家門,林初走遍房間每個角落后,翻騰了點浪花的緒平復下來。
林初打車去了警局,想見陳執,警察卻說不能見,其他的什麼都不肯告訴。
徘徊在門外,最后給秦警隊打電話。
秦警隊聲音很沙啞,最近應該一直沒好好休息。
“他之前做代打的事被查出來,要被關段時間教育教育。”
林初一怔,又急忙問:“他的嫌疑解除了?”
他像是沒聽到的問題,問:“他媽媽有沒有去找過你?他媽媽知道這件事后住院了,昨天從醫院跑出來傍晚才找到人。”
“沒,我沒見到。”林初繼續問:“你能讓我見見他嗎?拜托了!”
“他讓我告訴你,你在暄城等他。”他聲音低沉,“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你在暄城等我……
林初閉上眼,一滴淚落。
“你怪我吧,你肯定怪,就像他媽媽怪我一樣。”林初聲音清晰,一個個字拼一個個句子,“所以告訴我,告訴我他在里面怎麼樣,現在的況對他有沒有利,那個證據到底是什麼證據?讓我知道自己多麼糟糕把他變這樣,這樣我會自責,這樣你們心里會舒服。”
“這不是我為警察應該做的事。”他說,吸氣聲都微微發,“如果知道你在學校經歷過那些事,我當時在咖啡店就不會跟你說那些話。”
“其實我早就錯了,我跟他媽媽當初就不應該放任你們兩個。你們不懂事,我們怎麼能不懂……這些事我們警察會解決的,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他真的沒有殺人,他會回去的。”
他掛斷了電話。
“喂?喂?!”林初牙齒打,上牙下牙。
在警察局門外走來走去,最后等來一批警察下班。
秦警隊一直沒出現。
林趨來過一個電話,但是林初沒接。隨后又收到林趨的短信。
【小初早點回來吧,明天早上七點就要到機場,你要早點休息,不能那麼晚睡。我們再最后一起吃晚飯。】
屏幕上方幾個數字。
18:27
林初心里的酸泛濫災,咬牙吸了一口氣,跑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
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林初跑進小轉門,肘部撞到鐵欄桿,皺皺眉,肘部被撞得發麻。
路過花壇,路過健,最終跑到單元樓前。
轉門鎖拉開門。
房間沒有開燈已被黑暗吞噬。這里昨天離開時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
靜。
沒有一點點人氣。
去了暄城以后呢……
林初打開燈喂魚,一邊喂一邊觀察兩條魚的況。
“到了吧。”輕聲細語,手指劃過水面。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庭院陷昏暗,路燈還沒亮起,周圍的一切都被鋪上一層灰的薄紗,模糊了原來的彩。
呆呆站在橘子樹前一不,直到半個小時后,林趨的電話再次打來,抬起手,拿的不是手機。
小心摘下一個橘子。
樹上的橘子落到了手心,沉甸甸的重量,綠中夾著黃,圓圓地躺在手心。林初鼻子湊近聞了聞,淡淡的青。
“今年的第一個橘子……陳執我先吃了……”
橘子酸得倒牙。酸得睫潤。
閉著眼將整個橘子吃完。
等軍訓回來,橘子肯定都了,那個時候他也回來了。他們可以一起吃橘子,想吃了就出來摘一個,一起將整棵樹的橘子都吃完。
明年還會長,明年再吃……等到某一年,石榴也能長得很大,大到可以吃。
林趨又打來幾個電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接通后說就快回家。
回到屋里,找出提前準備好的袋子將魚輕輕撈起來放進袋子里,又裝了些水。
出租車已經停在單元樓外。
林初一手拎著袋子一手在下面拖著小心往外走,將袋子放到后座,又將好活的盆栽都放到院子里,需要打理的兩盆搬到后車廂。
林初想好了借口,林曲問魚和花盆都是哪來的時候,說:“倩給我的禮。”
林趨聞言倒沒多問,幫把東西搬上樓。
林初囑咐:“姑姑拜托你一定要養好這兩條魚,這兩條魚是還要還回去的。”
林曲歪頭看兩條魚,覺得還好看,上說:“還要還回去,那為什麼帶過來?”
“倩買了這兩條魚但是媽媽不喜歡,好像要達到某個目標媽媽高興了,就可以養魚了。所以目前要放在我們這里養,姑姑千萬別養死了。”
“行吧。我好好養。”
晚飯三人一起吃,林趨做了一桌子菜,林曲做了三份“終極大餛飩套餐”,得意洋洋地說這是世上僅有的三份。
林初心里裝著事,但是左邊嘗一塊右邊嘗一口還是吃撐了。
晚上一直睡不著,屋里亮著微弱的燈。
還有五分鐘到凌晨零點,就是八月三十號了。
下床將窗簾拉開,路邊的梧桐不知疲倦地搖晃,坐到桌子上,發出輕微的靜。
“小初還沒睡?”
林初正要出脖子往外看,被這聲音嚇得差點摔下去。
“還沒呢——”朝門外說:“擔心了什麼東西檢查一下。”
“早點睡吧,不然明天起不來,別張都沒事的。”林趨溫聲說:“現在睡覺最重要,在學校的前幾晚不一定習慣會睡不好,后面軍訓多辛苦,累壞了怎麼辦?”
“好。”
林初下了桌子回到床上。
不敢再發出靜,擔心林趨聽到。
又是難的一整夜,似夢非夢,現實夾雜著夢里的虛幻,都是些折磨人的東西,任意將林初撕扯。
窗簾昨晚沒有拉上,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的天,天空一碧如洗,藍的純粹。
8月30號,早上9點的飛機。
現在清晨五點,七點要到機場,現在就要起床,已經聽到客廳林趨兩人起床的靜。
坐上飛機,飛到天上,然后……就可以去到向往的暄城。
他還在那面。
陳執還在那里。
但是陳執一個人因為殺人嫌疑還待在警察局里。
林初藏起來臉,子一個團像蠶蛹一樣。
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不知道事發展到了哪一步,不知道還能怎麼幫他,什麼都不知道,而他是因為才遭遇的這些,現在卻要離開這里。
離家這里,拋棄過去。
這是的執念。
可是……怎麼能丟下他?
憑什麼丟下他?
李思巧不是他殺的,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怎麼會被當作嫌疑人。
要開學了,他也要開學了。
他要復讀的。
本來想幫他,卻將他拖進了深淵。
不走了。
要等陳執回來。
林初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做下這個決定。
跑到鏡子前不斷用手臉,得通紅發燙又沒有手指印,而后將自己悶在被子里,一直等到林曲來敲門。
“小初起床了沒?快起床了,不然等會趕不上飛機了。”
林初沒回應。
林曲推門進來,著急地說:“小初快起來,你爸突然胃疼去醫院了。”
見林初在沙發上一團有些奇怪。
記得林初睡姿很好。
林初聞言睜開眼,拉下被子,著急問:“爸爸怎麼了?”
滿臉通紅帶著汗,兩邊的發也都了。林曲被這幅樣子嚇了一跳,“你怎麼了?是不是也不舒服?天吶,是不是昨天的飯有問題?!”
林初搖頭,“不是,我剛剛起不來就了臉。”
“你這的也太狠了。”
“爸爸怎麼樣了?”
“他去醫院了,剛剛嚇我一跳臉白得跟面一樣。他讓你別擔心,今天就我送你去學校。”
林初心思微,“我擔心爸爸,要不今天就別去了。”
林曲擺擺手,拒絕,“不行,你爸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把你送過去,不然他都不肯去醫院。而且你要是因為他沒來得及參加軍訓或者什麼的,他會疚的。”
“但是……”
林曲嘆了口氣,“小初,你爸一直擔心你不敢跟新學校的人往,你早點去,可以跟后面一個來的同學更親點對吧?如果你能好好的,你爸才會好。”
林初抿。
去機場的路上,收到林趨發來的短信。
【小初,爸爸很抱歉,不能陪你去暄城,真的對不起。】
【爸爸隔空對你傳遞祝福,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爸爸為你驕傲!】
【沒有人能做到招所有人喜歡,同樣,也沒有人能做到招所有人討厭。】
【大學會不一樣的,大學沒有那麼容易拉幫結派,你在大學最重要的就是學好專業知識。你可以不跟班里的人朋友,在學習的路上你總能遇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又或許是別的專業但是很聊得來的朋友。小初,大學的生活會不一樣的。】
【你千萬不能討厭自己,我們小初從小就很招人喜歡。高中的事只是一個經歷,它會讓你更加堅強,茁壯長,那段過去你需要忘記,但是給你帶來的經驗教訓,讓你產生的積極向上的神會讓你的羽越來越強大漂亮,會讓你飛的越來越高,讓你越來越好。】
林初的確很擔心上了大學依舊被人不喜歡,依舊被孤立,被宿友聯合孤立,甚至還想過,們會在的水杯里放什麼危險的東西。
但是最近沒時間想那些,此刻看到林趨的這些話,的心里又泛起另一滋味。
鼻子酸得難,回復:
【嗯,我知道。】
【我會好好的。】
……
機場的人來了去,去了來,每個人都步履匆匆。有人神氣爽,有人疲憊不堪。
林初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來往的人。
陳執可能今天正好出來,看到的短信后會來找。
一直到林初走到安檢口,無數次的回頭也沒看到陳執的影。
一直到走進機艙,看到一排排的座位,一個個人頭,聽到廣播里念到“由霖城前往暄城……”時,垂下睫,落了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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