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茫茫水，水中溶溶月。

月化作一江碎銀，簇擁著安穩行駛的客船。船上掛上了照明的燈籠，融融一團的黃，給清冷的月添了溫馨的一筆。

“二位客，我們船上獨有的桃花酒哦。”一隻手出來，兩隻小巧玲瓏的酒杯飛速擺上了小桌。

甲板上晚風正涼，清朗的氣息混雜著酒香，直往人袖口裏鑽。

“來，妙妙。”拂的側臉映在燈下，說不出的俊逸。

在這樣一種浪漫的環境下……也難怪淩虞會越陷越深……

“柳大哥——”妙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拂遞給的酒杯，“多謝，我自己倒。”

二人致的小瓷杯在空中輕輕一，發出清脆的響聲。

柳拂笑著，抬袖喝酒，眼底卻有一抹化不開的憂鬱。

原著裏，淩虞孤離家，悶悶不樂，經過了顛沛流離的幾天，緒終於失控，一個人躲在角落邊哭邊借酒澆愁。善良的男主角當然選擇陪一起喝，極盡安之能事，這是淩虞與男主角獨時間最長的一次。

這次任務完後，妙妙和柳拂的親度將達到百分之八十。

“柳大哥也不開心嗎？”

柳拂微微一笑，眸子閃了一下：“為什麽是‘也’？”

“呃……”一時語塞，低頭喃喃，“我想家了。”

再抬頭時，眼裏影帝般的醞釀出兩團淚水。

“唉，也難怪。”拂為添酒，“你畢竟不是捉妖人。四漂泊的捉妖人像是無的浮萍，將親緣、緣都看得極淡。”

“你也是這樣？”妙妙定定地著他。

“是的。”他眼裏帶著淺淺笑意，“不單是我，瑤兒也是一樣。至於阿聲……”他好笑地搖搖頭，“阿聲年紀還小，還有些黏人。”

妙妙咽了口口水，沒敢吭聲。可憐的柳拂，頭上都快飄綠雲了，還不知道慕聲和慕瑤不是真姐弟，以為慕聲隻是“黏人”——

“這樣說來，你和慕瑤已經習慣這樣的相模式咯？”

“……”提起慕瑤，拂一貫的溫和的麵目就出幾分無措，“我也不知道最近怎麽了。”

酒肺腑，熱起來，話匣子也徹底打開，“說起來，瑤兒與我子太相近，或許不是一件好事。”

這倒是有些道理，妙妙心裏想。

“這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為柳拂滿上，看著他無意識地一杯接著一杯，“是你們把它想複雜了。其實……”頓了頓，滿臉複雜，“你們隻要坐下來心，一個時辰，不，說不定一刻鍾就全解決了。”

“心？”

“是啊！”

柳拂卻苦笑：“太難了。”

“怎麽就難了！”妙妙氣得心髒跳，“你心裏想什麽說出來，有那麽難嗎？！”

柳拂搖搖頭，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這麽多年，我與瑤兒都習慣自己背負一切，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夥伴。我們彼此相依，卻也彼此競爭，在這段裏，生怕輸給對方，一輸就是一敗塗地……”他憐惜地看著妙妙，住了口：“你還小，還不懂。”

妙妙被這句話紮心了。

對哦，一個沒談過的人，憑什麽給小當導師？

“幾時了？”慕瑤坐在床邊，披著外裳，滿臉倦。

修的慕家捉妖威力巨大，可是極為耗神，每次練完，都要睡很長時間。好在遊離四方，不需要作為家主待人接，倒很自在。這次一睡，竟然睡到了晚上。

“月亮都出來了，阿姐嗎？”慕聲笑的臉出現在床頭，睫濃，烏黑明亮的眼睛從下向上看，帶著點邀寵的親昵姿態，宛如一隻撒歡的小狗，把前爪搭在床沿上，想要湊過來主人的臉。

他刻意換了新外袍，蓋住了上的傷。頭發梳得一不，除了臉有些發白，完全看不出來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慕瑤披著裳，眼睫低垂，臉頰上是才睡醒帶上的一嫣紅，竟有幾分可。

可惜神鬱鬱，“我一點也不想吃。”

“可是阿姐一整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了。”慕聲半撒半是哄，“我要些吃食來，幫你端進房間好不好？”

“阿聲，剛才我好像聽見拂的聲音。”慕瑤抬頭他，神裏竟然有一驚慌。

慕聲的臉瞬間沉下去，語氣都變了：“是啊，他來淩妙妙去喝酒。”

慕瑤眼裏的閃了閃，閉住眼睛：“算了。”

“阿姐非得找他做什麽，我也可以陪你啊。你想不想下棋？”

真奇怪，按理說淩妙妙勾走了柳拂，是最好不過的結局，為什麽那兩個人喝酒賞月，無不快哉，他們二人就像被拋棄了似的，不單氣氛凝重，阿姐連飯也不願吃了。

“或者，我也陪阿姐去賞月，外麵涼得很，要多穿些服……”

“不必了。”慕瑤出聲，語氣中抑製不住的煩悶，“別鬧了，阿聲，讓我靜靜。”

“阿姐，你怎麽了？”他在慕瑤邊蹲下來，蹲這個作牽拉傷口，他眉頭微蹙，額上泛出一層冷汗。

這一切，慕瑤一點也沒注意到。

“我夢到……了。”慕瑤的臉發灰，喃喃，“夢到爹娘，他們被……”

“不會的。”慕聲一把握住的手腕，神嚴肅起來，“我會保護你，決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

閉上眼睛輕輕一笑，臉白至明，“別逞強了，阿聲。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麽對付？如今之計，唯有我努力修習……再努力一些……”

不，不是的。慕聲眼眸漸深，心深一個聲音在無聲吶喊：我可以的，隻要你允許，隻要你允許我……

一杯桃花酒很快見了底，喝到最後，酒中是沒有被過濾幹淨的花瓣殘渣。

妙妙已喝得頭昏腦漲，太突突直跳，舌頭打結，直往桌上趴。

“柳大哥，我給你個……建議……”

“你說。”

“你……以後，要跟異……保持距離……這樣，慕瑤才不會生氣。”抬起一手指，“尤其是，萬一遇到一個……份尊貴又氣……的小姑娘，你千萬，千萬離遠一點。”

一個皇家貴胄端帝姬，活生生把男主角了兩苦瓜。

拂不置可否，笑著了的頭，“醉了嗎？”

“……”妙妙氣得一把打掉了他的手，“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我聽見了。”柳拂的聲音裏帶著委屈，一隻小碗塞進了妙妙手心，影影綽綽地看見碗裏飄著個月亮，跟大眼瞪小眼。

“這是……啥？荷包蛋？”

柳拂繃不住笑了：“是水，裏麵加了醒酒的藥，沒有別的東西。”

淩妙妙瞬間出失的神：“連蛋也不給，小氣……”說著，豪放地仰頭喝了下去，像是個壺，一大半水撒出來，沾了服。

柳拂看得眉頭直跳，有些心疼他千金難求的解酒湯。

淩妙妙喝完就趴在了桌上，“怎麽回事……這麽困……”

“是解酒湯的功效，一會兒便好了。”他輕輕歎息，“孩子家在外，夜裏還是要保持清醒。”

淩妙妙腦子裏一片混，一會兒是慕瑤負氣的臉，一會兒是渾紅的慕聲追著跑，頭痛裂，忍不住哼哼了一聲。

“什麽？”柳拂湊近去聽。

“柳大哥……”含含糊糊地問，“反寫符是什麽？”

柳拂眉頭一蹙：“你從哪兒聽到的？”

“嗯？”不答反問，“慕家人為什麽不會反寫符啊？”

柳拂頓了頓，慢慢道：“不慕家，所有的正派捉妖人都不可能反寫符。”

“因為，那是邪門歪道。”

醒酒藥的威力巨大，妙妙在此刻從掙紮中出，瞬間清醒了，隻是腦袋還很痛，渾無力，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的心怦怦直跳：“有多邪？”

“曾有大妖偽裝捉妖人潛捉妖世家，一紙反寫符，橫死滿門……”

覺到柳拂的聲音越來越近，心裏一慌，忘記了還要問什麽，立即回憶起劇來。

按原劇，這次月下對飲的結尾，是淩虞醉酒，柳拂將其抱回的節。途中當然是被慕瑤看見，後者醋意大發，小鬧得不歡而散。當時，淩妙妙可是在心中把不要臉的淩虞罵了個狗噴頭。

“天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不必擔心，再過一個時辰，你可行自如。”

這這這是，要抱了？

不行，夭壽啊！

急中生智，一聲纏纏綿綿的呼喚溢出了：“子期……”

柳拂頓住了：“子期？”

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滿臉恍然大悟的神。他一下子明白了，這位小姐之所以不顧辛苦堅持要與他們風餐宿，原來都是因為這個。

懷春，最是無知無畏。

他臉上不自知地帶上了好笑的神：“唉，我去找阿聲過來？”

“不不不！”妙妙嚇得直蹬，“啊！我的頭……我頭好疼，嘶……”

“不論如何，我會替爹娘報仇的。”

慕瑤斂了服，秀氣的麵容堅毅，眸中出一抹寒，“誰都指不上，我會依靠自己的力量完一切。”

“阿姐為什麽總要自己承擔，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慕聲的臉已經很白了，他幾乎是故意堅持蹲著，覺到小腹的傷口撕裂，溫熱的不住滲出，才能使他到一清醒。

“不是的，阿聲。”慕瑤緩緩轉過來，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聲音溫下來：“你跟我不同，你是慕家的希，我會盡力……”

慕聲眸中一抹黑暗湧：“即使我隻是個外人？”

“別說了。”慕瑤的臉一冷，“你永遠都是我弟弟。你再胡說，我會生氣的。”

是啊，你眼中的慕家明磊落。而我，理應恩戴德……

他放下簾子出門，渾帶著冰冷的寒氣。

這樣冷的覺，連船上黃澄澄的燈籠，也不能帶來一點暖意。

船在靜謐中行進。月下一個纖細的人影，不知在閣子外站了多久，等得兩肩落滿霜花，不住地著自己的手臂，聞聲轉過來，一臉驚喜地著他。

的目下移，落在他捂著小腹的手上，疑道：“……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