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班師回朝那天，春雨淅淅瀝瀝下了好幾天，但這完全不能阻止民衆們的熱。

提前三天路途上就守滿了民衆，朝廷用了兵馬才清好，否則員們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京城中皇帝經過的主街兩旁酒樓茶肆的位置，千金難求。

齊樂雲沒花錢就坐在最好位置，不用起大早趕遠路站在野外，捧著茶倚著窗戶擡眼，不僅能看到街上，還能遙城門，皇帝的儀仗只要城立刻就能看到。

這位置是一位姓寧的小姐包下的。

寧氏在京城算不上顯赫世家，家中子弟職普通，不過商賈大家很有錢。

不過家裡再有錢，很聽到小姐們會一擲千金。

“阿稚你日常不言不語的，原來這麼能花錢。”齊樂雲說，“傳言你們寧氏哪怕是剛出生的孩子，也立刻能分一間鋪子，襁褓裡吃都能日進斗金，看來是真的。”

回頭看室，室坐滿了孩兒，嘰嘰喳喳說說笑笑。

“就是人太多了！”齊樂雲不高興地敲窗臺，“怎麼都跑來了，你們也各自包一間房嘛。”

一個孩兒正在剝松子，瞪了齊樂雲一眼：“你可說大話了，這裡咱們每個人都要出錢，阿稚出面說了家裡，咱們也不能真讓阿柒用自己的錢。”

這位小姐再有錢，沒有家裡長輩點頭，也不可能一下子爲了看熱鬧花這麼多錢。

何止看熱鬧玩樂要家裡長輩點頭，寧小姐坐在孩兒們中間心想，寧家嫡小姐是有錢，但是嫁妝錢，是用來說親讓夫家高看一眼，好結到比寧家家世更好的姻親，這些錢說是自己的，在家由父親做主，出嫁後由丈夫做主——

這是第一次自己做主。

也不知道爲什麼，那日聽到大街上驛兵高聲喊著皇后大捷激不已，待聽到皇帝要班師回朝，人人都去迎接，突然就想一擲千金。

“皇后大捷，中山王世子認罪，陛下回京，我要去親眼看，要爲皇后娘娘作賀。”跑去跟父親說，“我要包下最高最大一間房。”

慈的母親聽了這話驚訝得以爲腦子壞掉了，一向脾氣不好的父親，卻笑了笑。

“爲皇后娘娘作賀嘛，你的錢你想怎麼花都可以。”他大手一揮，“去吧。”

直到今日坐在這包房裡，其他的孩兒們激，自己也激不已。

不過面子上不顯，寧小姐淺淺一笑，謝過姐妹們心。

“不用客氣。”說，“是我心意，也是我父親，我們寧氏的心意，爲陛下和娘娘平定戰，國朝民安做賀。”

孩兒們紛紛稱讚寧小姐，齊樂雲在其中攤手：“反正我沒錢也沒勢，我給做不了賀。”

“但我們齊小姐參加過皇后的楚園文會，還能住在楚園裡。”另一個孩兒笑嘻嘻手挽著齊樂雲的胳膊打趣。

沒錯，能住在楚園的有幾人，齊樂雲直了脊背：“何止呢，我跟皇后，那可是吵過架打過架。”

室笑聲更大，夾雜著孩兒們的聲音“——你得意什麼啊，咱們這裡誰還沒跟皇后鬧過不愉快？”

也是，最初的時候，大家可都拿楚昭當樂子，那時候可沒想過今日。

那個打人罵人兇的孩兒，其實一直都兇，與士子們比爭，護著小殿下兵殺出，現在更是領兵打西涼，戰中山王——

雖然還是同齡，但那孩兒一步一步變了們仰，心馳神往的人——

“陛下進城了。”窗邊有孩兒喊。

室坐著的孩兒們頓時都起來向窗邊涌來，齊樂雲更是半個子都探出去。

整個京城都沸騰了，或者說沸騰是從城外蔓延到城，皇帝的車駕，迎接的員，護衛的兵馬，宛如被無邊無際的彩雲簇擁，隨著民衆的叩拜，又如同海中翻起浪。

不過皇帝沒有騎馬，而是坐在車駕中，薄紗垂簾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孩的形。

這讓圍觀的民衆憾，而上次看到皇帝出京的民衆更激，他們有幸親眼看到真龍，這是值得說一輩子的幸事。

除了皇帝不騎馬，謝三公子也沒有隨行。

皇帝車駕上有紅袍員，是太傅鄧弈。

太傅鄧弈民衆也很見，因爲監國重臣，太傅幾乎住在皇宮裡，偶爾出行，街道也都被兵馬清場。

這個太傅出低微，不知怎麼走了運道被先帝提起，一步登天。

因爲出低了，市井都打聽不到他的舊事，神不可捉。

此時日下看這位太傅三十左右，比不上公子翩翩，但也眉目清秀，只是薄脣微垂，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太傅的確脾氣不好，自從上任後，大獄裡落罪的員都塞滿了。

民衆多看幾眼，便不敢多看，還是更願意談謝三公子。

“謝三公子怎麼不在？”

“陛下不能在外久留，三公子留下善後了。”

“可惜，你們沒看到三公子那晚的風姿。”

“我看到了，三公子著素，手持長刀，宛如二郎真君下凡。”

雖然陛下看不太清，太傅不敢看，謝三公子看不到，但民衆們還是有其他的熱鬧看。

中山王世子的車就在皇帝后邊，衛環繞，簾幕低垂。

“聽說中山王世子赤在陣前負荊請罪呢。”

“真是沒想到王世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呸，人面心，徒有其表，害死了多人！”

“看看京城裡最近逃難的人吧，都是他害的。”

“聽說在陣前民衆們都用石頭砸他呢！”

“爲什麼讓他坐車，讓他也下來讓我們砸。”

“下來！”

“蕭珣滾下來！”

但不管怎麼喧囂，厚重的垂簾紋不，當有人意圖拿東西砸的時候，四周的兵衛刀都出鞘了——可能怕誤傷了陛下吧。

畢竟陛下龍駕在前。

大家收起了打砸的心思，更高聲罵蕭珣。

高的包廂位置再好，也看不到車廂裡的蕭珣。

一個孩兒說：“我記得第一次見中山王世子，還是在楚園，他也來看楚昭的文會，還救了一個婢呢。”

這話勾起了孩兒們回憶，不管是從水中走出來的世子，還是換了衫的世子，都是一個翩翩公子，相貌氣度不輸於謝三公子——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有孩兒憤憤。

也有孩兒說：“當時就覺得他表裡不一，你們忘了，他當時可是跟三皇子混在一起，來楚園文會，不知道安得什麼心呢。”

齊樂雲一拍手：“不管他什麼心，在皇后手裡都翻不浪來。”說著探向外看，“皇后來了嗎？”

相比於民衆們激等待皇帝，們則是等待楚昭，齊樂雲甚至斷定楚昭會騎著馬舉著刀出現，但猜測落空，大家又以爲會和皇帝坐一起，但看皇帝的車駕裡只有一個影——

是在蕭珣車駕後押送嗎？

居高臨下視野開闊，一眼看到蕭珣車駕後是有人騎著馬，他們混雜在兵衛中，乍一看不顯眼，再一看，跟兵衛不同，這是普通人，不穿鎧甲不佩戴兵，還有子——

子穿著杏，在黑的衛士中宛如枝頭綻放的春花。

“是——”齊樂雲瞪圓眼，“楚棠！”

......

......

“楚棠！”

喧囂中有無數尖銳的聲在上空炸裂，街上的民衆都被嚇了一跳，擡頭去看。

楚棠也擡起頭，看著街邊樓上窗口一羣如花綻放的孩兒們，能清晰地看到們臉上的震驚。

楚棠抿一笑，揚手要給孩兒們揮——

“楚棠！”齊樂雲已經大聲喊，“你是被抓住押送回來了嗎！”

什麼鬼話，楚棠擡起的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