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從黑夜一直持續到天亮。

日下站在高遙，慘烈目驚心。

原本拔營退避的中山王兵馬已經恢復了進攻——沒有人會在別人舉刀瘋狂殺戮時放棄抵抗。

城池外堆積著首，有兵士也有民衆。

越過首殘軀，京營兵馬衝向城池，城牆上除了飛箭如雨，還有民夫們投下木石，相比有城垛盾甲護衛的兵馬，民夫們如同赤，不人才站起來投石，就被城外的羽箭死。

但他們不能不站起來，因爲後退的話就被會城池的羽箭死。

不斷跌落在城下。

“陛下。”有將疾馳而來，“斥候報，又有中山王援兵來了。”

將說完看了眼坐在謝燕芳前的孩，小皇帝握著刀，但對外界無知無覺，眼神木然，也不說話——

“分兵迎戰。”謝燕芳說，“此城，不計代價也要拿下。”

謝燕芳的話就是陛下的話，聖旨，將應聲是，剛要讓戰鼓分兵，遠傳來收兵的號角。

地面踏踏，是遠奔來的援兵，再一次吹著收兵號角的援兵。

而與此同時，城池中也響起了收兵號角。

將不由一愣，又這樣？他不由看謝燕芳。

謝燕芳如同沒聽到，只道：“進攻。”

這一次不僅下令，他還催馬帶著皇帝要向前。

“陛下，跟我親自去攻城，陛下親手拿下蕭珣。”

將忙要跟上，但下一刻，又傳來了嗚嗚的號角，這一次不是收兵，而是卸甲。

卸甲。

這不只是退兵，而是投降。

竟然，投降了？

隨著號角聲，城牆上的兵士們扔下兵鎧甲落地的聲音也清晰地傳耳。

這——投降了，就不能再擂戰鼓殺了吧。

將一呆，謝燕芳著近在咫尺的兵馬城池，握了繮繩。

隨著號角有呼喝聲滾滾來。

“陛下——陛下——中山王世子桀驁不馴，闖下大禍——”

“陛下——中山王教子無方，卸王冠解王袍泣請罪，請陛下贖罪——”

......

......

天大亮，京城春正盛，街道上熙熙攘攘，但並沒有往年春日的歡悅，行走的民衆甚至有很多灰頭土臉拖家帶口面愁苦，甚至乞丐也多了起來。

“都是逃難來的。”

“中山王世子和京兵打起來了，城池村鎮化爲灰燼，可慘了。”

“天也，那是不是就要打到京城了？”

這話讓酒樓茶肆裡的人們有些坐不住了，但很快就有人傳達新消息。

“放心，陛下親自去了，中山王軍被擊退兩次，不出。”

“我怎麼聽到好像形勢不妙，中山王那邊以退爲進，讓陛下步步甕？”

“你這真是小瞧謝三公子了，謝三公子會輕易上當？”

“本不是小瞧謝大人，是中山王不知道還藏著多兵馬——”

吵吵鬧鬧爭執間，街上兵馬疾馳，是驛兵，民衆自避讓，酒樓茶肆的民衆也紛紛探去看，張忐忑又期待——這次是好消息嗎？

這一次驛兵沒有讓民衆們猜測，舉著手裡的信報高喊“皇后大捷——中山王遞來請罪書，出了王印——”

街上一陣安靜，旋即轟然，中山王認罪了！不會再打了！

有人掌，有人大笑，也有人大哭。

“陛下威武！”

“謝大人此舉果然厲害，陛下一到陣前，勢不可擋。”

“陛下雖然年，龍威不可忽視，先帝可以瞑目了。”

但歡喜錯中，也有人回過神，想到適才的話——

“不對，好像是說，皇后大捷？”

皇后。

先前城裡一羣子天天誇皇后勇武，直到楚嵐一家跑了，聲音才小了點。

但酒樓茶肆裡斥責楚嵐之罪，涉及皇后時——這沒辦法啊，楚嵐畢竟是皇后的伯父，一家人怎能分開，還是有幾個孩子衝出來放言“你們等著吧，事絕對不是這樣。”

當時好像就說“皇后率兵從邊郡圍攻中山郡，一定會平定中山王事。”

大家也沒當回事，還有人嘲笑“皇后還是守好邊郡再說其他的。”

再然後謝大人帶著皇帝親征，皇后就更沒人提了。

沒想到——

難道皇后攻下中山郡讓中山王認罪了？

.......

......

陣前員們紛紛下跪，他們自報姓名，都是中山郡的府，後的兵將們亦是卸甲跪地，將手中的王冠王袍舉高。

但謝燕芳一言不發，京兵立如林將他們阻擋在外。

這些員們唯有一遍遍重複請罪以及叩見陛下。

氣氛逐漸凝重，那些跪地的將們互相看，眼神凝重，放在地上的手都向側——

先前止戰後退，這邊依舊追殺攻擊不停，現在繳械認罪，如果還要殺，那他們是不會真束手就擒的。

焦灼間，遠又有一個將疾馳而來。

“這裡是中山王的請罪書。”他手中舉著卷軸，高聲說，“皇后已經審閱，請陛下過目。”

皇后！主將一愣，還沒回過神，旁有聲大喊。

“楚姐姐！”

“是楚姐姐！”

主將轉頭看，看到原本呆呆的小皇帝一瞬間回魂。

皇帝還舉起手指著那個將，高聲喊：“朕認識你，你是白校尉！”

楚姐姐邊的人並不多，但每一個他都牢牢記在心裡。

蕭羽扔下手裡的長刀，抓住繮繩，沒有詢問謝燕芳，自己急切催馬，馬嘶鳴一聲向前衝去。

將再無遲疑高聲下令軍陣讓開。

謝燕芳沒有再說話，將手中的長刀收起，耳邊唯有蕭羽的聲音不停地迴盪。

“白校尉，是楚姐姐打敗了中山王嗎？”

“白校尉，楚姐姐讓你們來的嗎？”

“楚姐姐現在在哪裡？”

“楚姐姐，有傷嗎？”

“還好嗎？”

......

......

蕭珣從廳走出來，他不想示弱，但視線還是一瞬間有些凝滯，就好像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被關了一輩子，陡然看到外邊的天地，不適應。

他沒有被關一輩子，也不是暗無天日，他只是一時落敗，不是一世！

“楚昭呢？”蕭珣擡眼問。

衙的院子裡站了很多人，就如同他在廳知到的一樣，只不過，氣氛不同了。

將們沒有了憤怒，兵士們也沒有兇氣，神都是茫然，似乎是他們被關了很久，不知世事。

聽到楚昭兩字，院子裡另一批人走過來，爲首的是個孩兒。

“皇后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哼聲說。

蕭珣看向，他沒有見過這個孩兒，但似乎又不陌生，大概是因爲在的臉上能看到楚昭的樣子。

旁邊有人咚咚跑過去，撲向那孩兒“小曼姐姐！”

那個殺了他的大將，制住鐵英，小兔的惡。

惡沒能跳到那個孩兒上，被那孩兒擡腳一踹，落在站在一旁嘻嘻笑。

都是楚昭的人。

蕭珣冷冷問：“皇后把我父王怎麼樣？”

小曼懶懶說：“世子放心，中山王好的很。”

他被綁在花廳裡也好的很，只不過是被破布塞住，被那賤婢楚棠打耳而已，蕭珣冷冷看著這些人——除了鳴狗盜之徒，還有一些中山王府的人，以及中山郡的員。

見他看過來，那些人紛紛說“世子放心，王爺一切安好。”

蕭珣也不問他們，擡腳就要走。

“哎，世子——”小曼喊道，“幹什麼去啊？”

蕭珣看：“既然皇后娘娘已經如願了，我自然是回家見我父王。”

小曼衝他一笑：“那可不行，你不能回中山郡，你要去京城。”

京城！蕭珣一怔，旋即向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

“綁住他！”小曼說。

伴著這一句話，原本站在旁的小兔，以及從花廳裡跳出來的老僕，幾乎是一眨眼撲了過來，蕭珣只覺得眼一花，人已經被按住，一道繩子游蛇一般纏在了上。

這個繩子也不陌生，剛從他上解開沒多久。

“你們——”蕭珣喝道。

院子裡的將兵士躁，他們呼喝著，但又腳步遲疑，沒有一涌而上將這些鳴狗盜之徒砍翻在地。

“幹什麼？”小曼大聲喊，神不悅，“這可不是我要綁的，這是你們王爺的命令。”

王爺的命令？

父王？

蕭珣看向小曼，又看向院子裡站著的員將，不，他不信！

寧昆上前，他適才也被放出來了，此時手裡拿著一封展開的信，過背面也能看到鮮紅的印璽。

“世子。”他神複雜，說，“王爺有令，讓世子您進京聽候——發落。”

讓他進京？父王讓他進京？父王這是，舍了他了？

蕭珣看著寧昆，又看院子裡的將，停下了掙扎，站直子。

“應當如此。”他說，“是我給父王惹禍了，我應該去向陛下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