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向，鍾長榮和謝燕來也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但事先也並不知道楚昭要單刀赴會進中山王王府。

鍾長榮聽到消息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小姐要死了，差點扔下一切要去中山郡，千軍萬馬圍攻威脅中山王不敢傷害小姐。

“不用你去威脅。”謝燕來將他按在椅子上，“若是死在中山王府，就是對中山王最大的威脅。”

鍾長榮聽不太懂，小姐對中山王來說，不是羊虎口嗎？

“算什麼羊啊。”謝燕來嗤聲，“楚岺的兒，大夏的皇后，手握龍威軍，親率十幾萬邊軍迎戰西涼王的楚昭，這分明是狼。”

鍾長榮有些想笑，小姐是狼？他可沒覺得，但聽謝燕來的話又稍微安心。

“中山王是想要當皇帝，不是要造反，兵馬近京城，打著護衛京城，跟宣旨大臣紛爭，世子桀驁的名義，他要面子，要面，要吐出當初被害的怨氣，堂堂正正明正大當皇帝，皇后死在他府裡，他反賊的聲名就板上釘釘了——”謝燕來挑眉說，“你就安心吧，現在最想皇后死的不是中山王，而是謝燕芳鄧弈。”

這聽起來也不安心啊！鍾長榮好氣又好笑，那豈不是說別指朝廷救皇后了。

“中山王他真不敢殺小姐？”他不確信問。

現在他心神浮，眼前這個年輕人反倒了他的主心骨。

似乎這年輕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只不過這個年輕人說的話，總是不那麼盡人意——

“那要看，中山王怕不怕死了。”謝燕來笑了笑，說，“他要是不怕死，楚昭就死。”

說罷又拍了拍鍾長榮的肩頭。

“別擔心，真那樣，大家都要死。”

大家都要死？鍾長榮看這小子。

這小子眼斜飛：“朝廷和中山王你死我活，西涼王跟大夏不罷不休，天下大咯——”

看他那樣子，還很期待呢，鍾長榮呸了聲，瘋子。

不過自從中山王手後，西涼王的攻擊很猛烈，邊軍的力的確很大，但真的對小姐不管不顧嗎？

鍾長榮看向遠方——

“守好邊郡吧。”謝燕來說，“這是唯一對有利的事，邊郡要是出事了，天下大——”

“天下大。”鍾長榮沒好氣接話，“一天到晚把這句話掛在邊，我看你不得天下大呢。”

謝燕來一笑：“天下大對我來說，對謝氏來說，無所謂啊，天下了，再平天下就是了，你難道不知道，平天下意味著什麼？”

鍾長榮默然，他是個武將，當然知道世出功勳。

“能不讓天下大，就是楚小姐的大功。”謝燕來淡淡說，“要奪功，要搶功，當然要冒險，平安坐著等不來的。”

年輕人說完翻上馬。

鍾長榮看著他，嘆氣：“你說的道理誰不懂，但，那是阿昭啊——”

夜已經降臨，籠罩了大地，他看向遠方。

阿昭，是在跟人拼死啊。

輸了，就是死啊。

死了，就沒了。

耳邊馬蹄急響，鍾長榮轉頭看去，見謝燕來已經如箭一般向西北的夜中，在他後兵士隨，火把星星點點匯聚。

“你記得裹傷！”他大聲喊，“你這個姓謝的可別死了，死了就看不到天下大的熱鬧了！”

夜間奔馳，謝燕來也一馬當先，無人能越過他，他一向喜歡騎馬，喜歡跑在最前方，這樣就能甩開所有人，天地間只有他一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無牽無掛——

他本就無牽無掛，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他牽掛的。

但，那是阿昭啊。

謝燕來握了繮繩。

他算什麼無牽無掛！

真正無牽無掛的是楚昭！

無牽無掛無畏無懼，說死就敢死，纔不管死後怎麼樣，纔不管有誰擔心有誰不捨有誰傷心，只會仰天大笑痛快而去。

“但你最好別死。”謝燕來咬牙，“你如是死了，這天下大，生靈塗炭，你就是當鬼，也沒好日子過！”

.......

.......

夜籠罩大地，廝殺中斷後再沒有繼續，溫的夜風裡滿是腥氣，死尚未收斂，倖存者在痛哭，傷者在哀嚎，天地間宛如鬼蜮。

沒有了廝殺刀劍影，但坐在中軍大帳中的蕭羽面蒼白。

此時此刻，他再聽不到民衆的敬畏高呼萬歲，充斥耳邊的只有哭聲。

民衆的敬畏讓人激，民衆的哭聲也讓人驚恐。

“陛下。”齊公公忍不住攬著他，“熬著安神湯，要不要喝點？”

蕭羽搖搖頭，魂不守舍。

齊公公左右看了看，拿出竹筒塞給蕭羽：“陛下，老奴給你帶著呢。”

先前謝燕芳帶蕭羽離開皇城倉促，齊公公當時什麼都不帶，只把竹筒裝上，不過出宮之後，有謝燕芳歇息在蕭羽旁，蕭羽睡得很安穩，他便沒有拿出來。

現在看到孩慌無神，言語無法安，齊公公便把竹筒拿出來，果然蕭羽看到竹筒，無神的眼一亮，忙抱在懷裡。

齊公公也鬆口氣，雖然看起來還有些不安，但至神魂歸位了，不過接下來怎麼辦？他擡頭，過營帳能看到謝燕芳在外的影。

“難道不是援兵？”謝燕芳問將。

“確是援兵，但他們並沒有進攻的意圖。”將低聲說，“還將先前的兵馬也召回，在城池外擺出了守陣，我們幾次斥候先鋒挑釁，都不出。”

“適才甚至開始拔營後退了。”另一個將低聲說。

後退？

後退——

謝燕芳眼神一凝：“繼續進攻。”

主將一怔，現在？

“當然是現在。”謝燕芳道，“戰事已經挑起，豈是他們退兵就能罷休？”

此事決不能就此罷休。

此戰決不能不打！

......

......

“此戰不能打。”

濃濃夜，皇城中燈火通明，太傅殿更是坐滿了人，看鄧弈拿著一封信打開，念出一句。

皇帝駕親征，朝堂依舊。

雖然很多員喊著要陪同皇帝一起駕親征，但最終前去的沒有多。

鄧弈的人自然不會去跟謝燕芳壯聲勢，而謝燕芳的人也不會把朝堂丟給鄧弈，玉璽和監國命在鄧弈手裡，說句不敬的話，皇帝在不在無所謂，鄧弈穩坐朝堂。

這些日子，朝堂熙熙攘攘，日夜忙碌，盯著陛下那邊的消息，也沒有忘記邊軍那邊，自從楚後領兵圍攻中山郡後，中山王自顧不暇，截斷的驛站信報恢復了暢通。

信件雪片一般飛來。

太傅也不需要事事親爲，各有人置，除了皇后的親筆信。

鄧弈沒有繼續念信，對邊的人問：“皇后的信不是通過驛報送來的？”

旁邊一個年輕的員點頭：“驛兵營李都尉說，直接放到了他的案頭，確認皇后印信無誤，立刻給您送來了，但他們沒有見到送信的人。”

另一個年長幾歲的員猜測：“是不是中山王以皇后的名義給您送信？”又嘆，“中山王的人手真是無不在。”

皇后被中山王抓——信報傳來的消息是，皇后自己走中山王府，意圖勸降。

此舉在世人眼裡勇武，但實在是可笑，荒唐，稚，這是羊虎口給朝廷添。

所以，中山王是不是給鄧弈寫信來以皇后做要挾？

“太傅。”有員沉聲說，“就算楚岺在世，遇到這種事，也應該大義滅親。”

更何況楚岺已經不在世了。

“中山王敢害皇后，天下皆知其謀逆之心。”其他人也紛紛點頭。

這些話鄧弈並不在意，他知道那孩兒也不會在意，進中山王王府，倚仗的也不是有朝廷對呵護在意。

而中山王要給他寫信，通過宮裡的太監就能遞過來，中山王的人手的確無不在——他掃了眼殿，明亮燈火，小吏衛侍立，有太監們穿梭其間，捧來膳房的茶點宵夜。

其實，楚後的人手也無不在啊，鄧弈低頭看信，爲了不讓信落第二人之手，直接擺在李都尉案頭——甚至知道這個都尉是他鄧弈的人。

開頭斬釘截鐵的話也正是那孩兒的習慣。

只看到這一行字，鄧弈恍若又看到那個站在宮城門下讓他開門的孩兒。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說此戰不可打。